掌握证据之后,凤砚卿和楚鸢歌便停止了对魏虚慎的花式压榨,也没着急拿他问罪,而是不动声色地放松了对李远林的看管。
蝼蚁尚且偷生,李远林的罪行被揭穿后,虽然知道自己死路一条,但心中仍然忍不住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逃跑。
奈何看管他的人是玲珑阁影卫,武功高强,警觉性高,他连小动作都不敢随意搞,更别说在人家眼皮底下溜之大吉。
但是,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李远林每日细心观察影卫的换班情况,终于是让他逮着了机会。
这天,换班的影卫没有及时到位,上一个却急着去茅房,看了他好几眼,大概是觉得他跑不掉,便捂着肚子匆匆走了。
李远林本来安安分分坐着,见他的身影消失,一个激灵站起来,观察了一下皱周围,发现没有其他影卫,他便脚底抹油,跑了。
而说要去茅房的影卫,就在屋顶看着他远去,走出好一段距离,这才不远不近地跟了上去。
要说这李远林,也不算个蠢笨之人,跑了之后并不着急出城,而是奔走于成衣铺子和医馆。
前者显而易见,是为了买衣服作伪装,后者,影卫去打听了一下,医馆大夫告诉他,李远林是想要易容。
但这易容是个极有技术含量的活,一般大夫没那个能耐,他便只能作罢。
李远林在城中跑了一天,大大小小的医馆都去了,可想而知,为了逃脱活命,易容换形的决心有多么坚定。
影卫暗中把他跟得死死的,他半点没察觉,一整天安然无恙,以为自己已经安全了,晚上找了个小客栈住下,打算明天出城。
而与此同时,他逃跑的消息,却“不经意”地传到了魏虚慎耳朵里。
自打他和凤砚卿等人一起出现,魏虚慎便有诸多的话想问他,奈何没有找到一丝机会,如今机会送上门,他岂有不要的道理?
当下,魏虚慎暗中派人,在李远林睡到半夜的时候,将人从客栈带回了府衙。
李远林以为是凤砚卿,吓得瑟瑟发抖,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却不想来的是魏虚慎,他当即周身一松。
“知府大人,都这个节骨眼了,你还抓我做什么啊!”李远林压低声音道,言辞之间透露着焦急。
魏虚慎面色凝重:“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会和炽王他们一起来镇州城?又为什么要跑路?”
李远林愣了一下:“知府大人,你不知道镇州县发生的事?”
魏虚慎摇头:“不知。”
他有派人去打探,但真真假假,查探到的东西,都是凤砚卿想给他看的,云里雾里,根本摸不清楚。
“难怪大人如此镇定。”李远林喃地道,急吼吼地将镇州县发生的事一一告知与他,说完还打了个冷颤,似乎很害怕的样子。
魏虚慎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你的意思是,炽王早已知晓一切,眼下不过是在等我露出更多的马脚。”
李远林连连点头:“是啊大人,炽王殿下可不光会行军打仗,玩弄人心也是一把好手,不知不觉就被他坑进去了。”
魏虚慎冷哼一声:“战场瞬息万变,他们玩战术的,你以为跟你一样没脑子?”
李远林也顾不上被骂,愣愣地道:“此话何意?”
魏虚慎沉着脸说:“我派去镇州县打探消息的人,一点风声也没听到,可见炽王的防守多么滴水不漏。”
“你一个待罪之身,守着你的人不会是等闲之辈,这般境况之下,你以为你凭什么能从炽王眼皮底下溜走?还在城中大摇大摆地
逛了一天。”
李远林神经一紧,后背的冷汗顿时就下来了:“你是说,炽王是故意放我走的?”
魏虚慎给了他一个“你不是说废话么”的眼神,冷笑道:“如果我没猜错,你被我抓回来的消息,现在也传到他的耳朵里了。”
李远林膝盖一软,差点当场跪下:“那现在怎么办?我不想死。”
魏虚慎沉着脸不说话。
很显然,从始至终,炽王都对他的罪行一清二楚,和炽王妃这样变着法子地坑他,想必是拖延时间。
但是,拖延时间做什么呢?
魏虚慎冥思苦想,脸色突然大变,霍然起身,还没走出房门,便有下属匆匆来报:“大人,账册不见了!”
是了,拖延时间找证据,他的罪证,都在那些账册上了。
魏虚慎额头上突然冒出大滴大滴的虚汗,颤抖着声音问:“何时不见的?”
下属说:“刚刚发现不见了,但是……”
魏虚慎一拍桌:“但是什么?说!”
下属硬着头皮道:“但是放账册的匣子里落了一层薄薄的灰,账册……账册想必是早几天就不见了。”
早就不见了?这意味着什么?
可能是被凤砚卿拿走,而他就握着这份东西,将他耍得团团转,享受猫捉老鼠的快感,看他一点点崩溃。
也可能是被什么入室盗窃的小偷拿走了,可是,那账册在密室里,小偷进不进得去还两说,就算进去了,偷那个做什么?
魏虚慎眼前真真发黑,捂住额头,好半晌才缓过来,怒道:“那么多人看不住一本账册,废物!饭桶!”
从他卧室进去的密室,账册被神不知鬼不觉地拿走,他竟然一无所知,炽王到底是如何办到的?他身边有何高人吗?
魏虚慎定了定神,又问:“你是如何发现账册不见的?”
那下属说,他看见一道黑影从知府房间出来,鬼鬼祟祟,行踪诡秘,却是身法极快,转眼不见人影。
他追不上,心里头觉得有些奇怪,便去密室查看,这一看就看出大事了。
“这一定是炽王故意让你发现的!”李远林惊诧半晌,终于说了句人话。
魏虚慎没好气地道:“用你说吗?”
炽王下得一手好棋,他们都是棋子,只要他想,合一合手指就能捏碎。
李远林浑身抖得跟筛糠似的:“那、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魏虚慎沉默,眸中明灭不定,心头闪过数种情绪。
良久,久得李远林冷汗都干了一茬,他才沉声道:“一不做,二不休。”
“唰”地一下,李远林的冷汗又遍布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