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种文字?”我感觉有些吃惊,我在石嘴沟生活的时候。时常念书,不敢说学识多渊博,至少是粗通文理的。我知道文字的作用,也了解中国古代几种主要的字体,像这种花纹的复杂程度,如果真是文字的话,估计很难流通。但一转念,我就琢磨着水灵的另一句话,这种文字,不是人用的。
“的确不是人用的。”水灵考虑了一会儿,不易觉察的叹了口气,道:“小老乡,你在山里长大,可能不知道山外的情况,像我们这样的人。是不能张口闭口就说什么神鬼之类的事情,我们信奉无神论,但老师说过,这些花纹,不是子虚乌有,它的来历,很神秘。”
水灵说的这件事情的起因,发生在刚刚抗战胜利的北平,当时,通州有一个叫虎墩儿的村子,抗战胜利的当年,这个村子降生了一个婴儿。本来是很普通的事,但这个婴儿出了满月就会说话,说的字正腔圆。
他跟人说,自己是转世投胎的,记得前生的事情。初生的婴儿会说话,而且说出如此惊世骇俗的言论,把家里人连同村子里的人都吓坏了。本来。家里人以为这肯定是冲撞了什么脏东西,专门请了大仙过去抓鬼喊魂。谁知道请来的大仙刚进屋。那个初生的婴儿竟然认得他,一口就喊出了他的名字。
大仙吓了一跳,婴儿就挤眉弄眼的跟他道:“不记得我了?我是公主坟的柳三姑啊。”
大仙一下子就晕了,因为他的确有一个叫做柳三姑的同行,不过在十年前死掉了。
事情愈发变的神秘,大仙就张罗着,把这个婴儿带回公主坟柳三姑的老家。柳家在当地算是个不大不小的家族,一个家族**十号人,婴儿辨认的一丝不爽,对方的年龄,嗜好,生辰八字都能讲的出来。
这件事轰动一时,水灵那时候已经毕业,在北平城一所小学里任教。她本人偏好历史国学。而且特别喜欢这种民间野史之类的奇闻怪事,所以得到消息,专门就往虎墩儿跑了一趟。
水灵上过学,而且有一个造诣不凡的老师,跟普通的老百姓不一样。那个据说是柳三姑转世投胎的婴儿,跟水灵说了很多。他说自己前辈子死了以后,在阴间里滞留了十年,才得到一个投胎的机会。也就是说,这个柳三姑在阴间呆了整整十年,目睹了很多很多阴间的事。
“小老乡,你信这些吗?”说到这里的时候,水灵就问我。她是在试探,如果我压根就不信这些,那两个人也就没有必要再深谈下去。
“我;;可能信吧。”我没有明确表态,但是我知道,水灵讲的这件事,不是没有可能,一旦在投生中发生一点意外,就有可能导致投胎者没有忘却发生在前生的事情。
水灵对这些很感兴趣,但当时又有些半信半疑,因为她经历的教育方式和封建社会完全不同,她的思想无法猛然接受这样彻底脱离正常思维的东西。水灵见多识广,谈吐不凡,柳三姑转世的婴儿和她很谈得来,看见水灵不敢全信,就跟她说,他在阴间的时候,进过黄泉宫,上过轮转台。
特别具体的细节,柳三姑说不清楚,因为她毕竟只是一个投胎的魂儿,但在进入黄泉宫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些东西,尤其是黄泉宫大殿外面的柱子上,满满的雕刻着一片一片繁复的纹路,给他留下很深的印象。
水灵根据柳三姑的讲述,详细写了一封信,寄给了她的老师。收到信之后,她的老师专程来到北平,想见见这个柳三姑转世之身。
“可惜了。”水灵摇摇头,道:“老师来的时候,那个孩子,已经不在了。”
老师有点失望,他就跟水灵说,有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就是了,这样大张旗鼓的到处去讲,可能是要遭报应的。柳三姑的转世身死的不明不白,落生不过三个月就一命呜呼。老师身有要事,不能一直在北平逗留,所以很快就回去了。他回去之后,根据水灵的讲述,钻研了一段时间,画出了柳三姑在黄泉宫看到的那些纹路,他把纹路图案寄给水灵,同时告诉她,如果大胆的猜测再加上一些野史里记载的资料,可以推断,这种很繁复的纹路,是一种文字,阴间的文字。这种文字并不用来承载信息,它就如同一个图腾,是一种威严的象征。
这是水灵第一次接触这种事,所以印象非常深刻,还专门找了相当多的稗史杂记,来印证老师的推断。
“小老乡。”水灵说完这些,朝前探探身子,望着我,道:“那只箱子在什么地方,你能告诉我吗?”
“我还找呢。”
“我看得出,你是个老实人,却不是实心的傻子。”水灵看我不说,也没有追问,笑着道:“借你这个地方,我少睡一会儿,明天我要请个假,过几天,等风头过了,我把你们送出盘营镇,顺便在山里走走。不瞒你说,我也算是半个山里人,小时候来过的。”
我还指望着水灵能兑现自己的承诺,所以也没法硬赶她走。我怀疑,他们工作队这次进山,主要是为了探明情况,为下一步的剿匪做准备。世道清平了,政府肯定不允许山匪的存在。
水灵微微打了个哈欠,冲着我一笑,然后趴在桌子上,没多久就睡着了。人的气质,有与生俱来,也有后天养成,水灵是那种气质很超凡的女人,即便在这种情况下小憩,身姿依然说不出的优美。
正想着,她转了转头,把脸扭了过来,还在熟睡。她的脸,也很白皙,洁净的像是一块水晶,睡熟中的人,不会掩饰,呈现的完全是真状态,她睡着的样子,让人怦然心动。
可是,我只看了一眼,就转过头,望向窗外。
银霜子,住在我心里,我忘不掉她。她一直都在,别的任何人,就挤不进来。我心底最深处那块情感的田园,只有银霜子的影子。
第二天,银霜子要去找她的同事,这个姑娘的心的确非常细,她害怕她离开之后,我们会耍什么花样,所以专门把我带上。工作队暂住在镇政府,昨晚被老狐狸引走的那些人,早已经回来了,有人就跟水灵抱怨,说重犯逃走,潜入深山,再想抓他,就有些难了。
“同志们,根据我对附近地形的判断,重犯从这里逃脱以后,有可能会潜入东李沟。”水灵跟那些人道:“重犯身上带上,他需要药品,需要食物,也需要藏身地,冬天的山区,物资匮乏,只有在东李沟那样人烟密集的地方,才有可能得到补充。”
“水灵说的没错。”有人点头赞同道:“咱们本来就计划下一步到东李沟去,摸一摸那里的情况,照现在这样看,不如马上出发吧,提前赶去,还有希望堵截住那个重犯。”
“老李,你带队吧,带着同志们先去东李沟。”水灵对一个中年男人道:“我有别的任务,要到西面去,时间可能不会太久,任务完成后,我会归队。”
那个时候,一说有任务,那就是比天还大的事情。水灵虽然年轻,但是在工作队的威信还是满高的,队里一帮大老粗,就她这一个念过书有文化又模样标致的大姑娘,一帮人众星捧月般的,水灵一说,根本就没人怀疑她。
我和水灵在镇政府上把这个事情办完,又绕了路,从小客店后门回到房里。水灵悄悄顺着窗户朝外面的大街上看。大概就半个多时辰的样子,工作队那帮人已经收拾好东西,离开盘营镇,朝东李沟方向去了。
这些人一走,我就算放下心,反正没有了威胁,我倒不急着走了。想让章豹好好养养身体,至少要把腿上的淤肿消了之后再离开。
从昨天遇见章豹到现在,一直都在忙活,还没好好跟他聊聊。我趁着吃饭的空儿,跑到章豹那里,看了看他的伤,然后问他怎么会到盘营镇来。
“豹子,老驴爷不是带着你回去治伤了?”我问章豹道:“看你的伤,像是还没有好利落,怎么就跑出来了?”
“老驴爷那里,呆不下去了。”
“怎么回事?”我觉得有点奇怪,老驴爷那样的人,我还算了解的,章豹对他的胃口,他肯定不会赶章豹走。华共私才。
“我说不清楚。”章豹的神色一阵黯淡,慢慢道:“老驴爷,可能;;可能是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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