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莲亘走到杨巍跟前,笑吟吟地道:“好汉,你想通了?我的这些弟子生来警惕性高,你勿要往心里去啊!我事先未曾和他们打招呼,恩赫,疏忽、疏忽了啊……”
“俗话说,不大不相识嘛!”杨巍掸了掸衣袖,还不忘卖了个顺水人情,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描淡写地道,“能和兄弟们照个面,这个方式倒是有点特别,我喜欢。”
“哦?这就好!”李莲亘才不相信他的这个鬼话呢,不过,当着众人的面,还是朝这个聪明的家伙点点头,表示了认可与赞同,便让大伙围拢过来,再忽地想起什么似的,面对着杨巍,问道,“昨天,好像你还没告诉我们你的名字?不妨在这向大伙做个简单地介绍吧?”
杨巍这就笑笑,答道:“我叫杨巍,来自南方边陲小乡村,来京都,就是为了脱去泥腿子,讨个好差事,为祖上争光!承蒙李公公的垂爱,收纳我为东昌一份子,从此以后,我一定极尽全力来报效咱们的东昌,为大顺的繁荣做贡献!”
这厮,看上去分明就是粗俗不堪的一个人,竟然也冠冕堂皇地说出这么漂亮的话来?真是让人想象不到的呢,就更加引起了李莲亘的注意,有心多加培养。
阉党的那些小鬼听了杨巍的话,也深有共鸣之感,他奶奶的,出来闯荡,不就是为了光宗耀祖?可这厮,竟然还来个全力报效东昌,为朝廷效力?真会为自己贴金啊!
刚刚和他交手的那几个家伙更是自惭形秽,见李莲亘也对他多加赞赏之神色,不由得对杨巍也刮目相看。为了表示友好,几个人纷纷走了过来,主动向杨巍示好,然后,一起朝李莲亘躬身作拜,这就成了兄弟了。
刚加入了东昌,第一天就接到任务,竟然是去大理寺剿匪!
杨巍心中一紧,搞不清是咋回事,因为他不知道,这个东昌究竟有多大能耐,连皇上都要敬重三分的大理寺,怎么也都归这个东昌管了?
这时,杨巍便有些得意于自己的先见之明了,不!他还是宁愿相信,那是天意,天意真的不可违啊!
但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的心中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毕竟,那个大理寺卿还是蛮……,杨巍一时间想不到用什么词可以形容自己的感受了。
然而,真的要让自己去跟大理寺卿过不去,杨巍还真的就没有那个勇气,便推三阻四地想要躲避。
“今天的这个任务非常重要,是太子亲自主抓的。”李莲亘望着齐齐跪下的众人,阴阳怪气地道,“传皇太子口谕,有人状告大理寺,草菅人命滥用职权,以权谋私,并且,近期常有乱党出入,对大顺王朝构成的威胁不言而喻,故而,突击搜捕,以绝后患!”
杨巍这才知道,大顺王朝的天下有变了,以前都是皇帝老儿说了算的朝廷,现在,都由太子掌控大权了,不过,貌似,这个阉党党首李莲亘说话更管用,“得令!”众人听了李莲亘的吩咐,很干脆很果断地纷纷表态,“坚决完成任务!”
大太监李莲亘,十分满意地点点头,为了表示自己很民主,他微笑着再次朝刚刚加入组织的杨巍投去问询的目光,道:“难得的一次考验,你确定不参加?!”
听得出,那种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在语气中加塞了一种强硬的成分,便让人难以拒绝,杨巍沉默了一会儿,还是有点牵强地答道:“好吧,这样的机会,真的不多呢,能够和大名鼎鼎的东昌精英们一起开工、得到磨砺,真的是我杨巍的福气!”
随即,便有人拿来绣有“东昌”logo的黑衣衫,让杨巍换上,顿时,就神气多了,这就更加添了信心,显摆逞能的心态便也慢慢地占据了上风。
杨巍倒是想着,让大理寺卿看看,一个被他拒之门外的好汉,竟然被东昌聘用了?!这真是: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离开你大理寺,老子照样活得滋润潇洒的!
一行人,这就浩浩荡荡地朝通往大理寺的道路进发。
刹那间,宁静的大街上,马蹄声急,尘土飞扬!
路遇的老百姓都惊恐万状,像躲瘟神一样,四下散开了躲闪。然而,路人的哀怨的眼神中,都带着一份讶异和惊叹,小心地议论着:“又是谁家要倒霉了?!”。
路人惶恐闪躲的情形,让杨巍忽然就有一种从未有过的痛快淋漓的感觉,仿佛在瞬间就升华了自己,好像,他伟大了许多!
尽管,以前看到有这样骑马穿过大街的纨绔子弟,杨巍都要大吐口水,羞辱漫骂一番的,就像昨天,他还教训了几个阉人,表现得无比正直、慷慨,以及对阉人的极度厌恶和反感。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今天,自己竟然也成了其中一员?!这样的讽刺,使得杨巍前后判若两人,不知不觉中,自己就彻底地变了?
不一会儿,来到大理寺的院门前,在后面压阵的李莲亘朝最前面的阉人一甩头,示意他敲门。
那人就跨步上前,野蛮地举起拳头,擂鼓般一阵狂敲。
出来开门的是一个提着扫帚的老汉,见是东昌阉党过来了,不由得一惊,还未开口问话,就被那个敲门的小太监一脚踹开了。
小太监吼道:“东昌奉太子之命,前来搜查反党乱贼,以澄清口实!”
杨巍很同情地看看那个被人踹倒在地的老汉,可是,一想起大理寺卿的“傲慢”与“清高”,还是忍住了要去拉他起来的冲动,依旧坐在马背上,看阉党如何行事。
一伙人毫不客气地闯进大院,堵住了前庭后院,这时,李莲亘才缓缓地胯下马背,缓步跨进大院,立马就有人从大理寺里搬来一张椅子,另外就有人搀着李莲亘,扶他坐下。
正待坐定身子,就听见大理寺卿熟悉的如洪钟般嘹亮的声音传来,惊诧地问道:“一大早的,谁来闹事?”
他是连夜审理被误指为黑衫军流窜犯,而实际上是密告东昌党首李莲亘,内外勾结,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事实,整理出切实的材料后,在自己的办公用的案桌上趴着,刚刚睡熟不久就被人吵醒的,不由得扯着嗓子埋怨地嚷了起来。
“呵呵呵!”坐定身子的李莲亘连声奸笑道,意味深长地道,“大理寺卿,一夜未眠,辛苦了!”
转角出来,看见坐在大院里的竟然是阉党党首李莲亘,大理寺卿不由得一阵火冒,不解地问道:“敢问李公公,何事这般急着过来?”
李莲亘考究地望着大理寺卿,直截了当地问道:“昨晚上的流窜犯呢?”
“什么意思?李公公兴师动众地带人过来,就是为了要看一眼本寺?竟然也对一个流窜犯感兴趣了?”大理寺卿不满地回敬道,“从来不苟言笑的东昌老大,怎么也关心起大理寺了?难得、真的难得啊,本寺倒要谢谢了?!可是,咱们向来分工明确,不用公公这般操心的!”
谁知,李莲亘一拍椅子的把手,站起来,朗声道:“大理寺卿接旨!”
大理寺卿一愣,虽然心有愤懑,却也丝毫没有办法,只得跪下,静候那圣旨。
“传太子口谕!”李莲亘清了清嗓子,胡诌道,“近日来,匪徒猖獗,流窜不断,给京都百姓的安宁生活造成了不小的影响和威胁,为肃清并彻查督办,特令东昌缉事全权办案,曾经或正在查办此案情进展的组织,转交接卷宗,不得有误,有违者,定当重罚,钦此!”
大理寺卿分明不予理睬,他怀着不满的情绪,跪着听完李莲亘的口传圣旨,梗着脖子,不予配合,便让李莲亘大为光火,重复道:“曾经或正在查办此案情进展的组织,转交接卷宗,不得有误,有违者,定当重罚,钦此!”
大理寺卿当然不会接受这样荒谬的举措了,他嘿嘿一笑,很直白地道:“我看,李公公存心是要火拼来了?”
李大太监听了大理寺卿的话,当即火冒,竟然不管不顾地将手一挥,叫嚣着,让四周围站着的东昌武士进屋搜查。
“放肆!”大理寺卿也火了,怒吼道,“你我同为大顺朝的一品大员,你怎可如此轻率地领着一群人擅闯府邸?意欲何为?莫不是假借搜查嫌犯之名,胡乱栽脏本寺?”
“哈哈,哈哈!”李莲亘果然大笑道,“聪明!既然你藏有嫌犯,却又不肯交出,那么,只好请你跟我们到太子跟前,亲自言明了?来人啊,把这个又臭又硬的顽石绑了!”
正在这时,从外面带着另一个告密的线人回大理寺的李潇见状,大喝一声,就要往这边冲过来,却被大理寺卿连声喝止了,叫道:“李潇,保护好证人要紧!快走!”
李潇哪里肯留下一个老者让阉党欺负,一把撒开牵手走来的线人,让他先找个地方躲一躲!可是,话音刚落,就被人从后面抽了一弹弓,只管防备刀剑的李潇哪里知道竟然会有人使弹弓害人了,那鸟蛋般大小的石块正中后脑勺,李潇这就“噗通”一声倒地。
随后,一帮阉货蜂拥而上,直接把大理寺卿和李潇绑了起来。
让大理寺卿倍感惶惑的是,那个拉着弹弓射向李潇的不是别人,正是被自己推辞掉的、送了一袋碎银做盘缠,苦口婆心地劝慰回家学好本领再来见工的杨巍!
“他竟然没有回家?而是留在京都,去了臭名昭著的东昌试工?”大理寺卿皱着眉头,惋惜地想道,“造孽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