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楠发烧，肯定是伤口感染。
    当时在翅膀男的眼皮子底下，时刻防备着，应该没处理好。
    那时候是撕开受伤部分的衣服，简单做了包扎。
    现在只有两个人，林楠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不由去看顾明煦。
    惊异地发现，顾明煦的眼神似乎也有些无处安放。
    别人比自己更紧张，林楠瞬间就自在了。
    不过，她想为自己脱衣服还有点困难。
    为什么要穿这么多扣子的衣服？
    林楠艰难蠕动，她感觉包扎的纱布似乎更红了些。
    唉，这都是什么事儿。
    顾明煦等了一会，见林楠还没弄好，不由道：“我来帮你吧？”
    他的耳朵也有些发红，林楠克制住心里的羞赧，尽量坦然地道：“行，你来吧。”
    顾明煦给她解开扣子，露出肩头的伤口，又拉起被子遮住她下面的部分。
    这让林楠感觉好受很多。
    她发烧得两颊通红，就算不好意思也挺着，尽量表现出一脸坦然的模样。
    反正也看不出来。
    重新露出伤口，林楠看了一眼就撇开眼。
    ……难怪这么疼。
    她没有晕血的毛病，但这样的伤口，还长在自己身上，真是不忍目睹。
    几个血洞呢，也不知道翅膀男的手有多少病毒。
    顾明煦小心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眼神专注，林楠觉得还有些温柔的意味在，每一个动作都很轻柔。
    林楠很想说点什么，打破这尴尬的平静，突然想到，“会不会留疤啊？”
    这会儿才想起来担心。
    顾明煦心中同样有些尴尬，他尽力让自己的动作专业而冷静，但手指间的微微颤抖泄露了内心的紧张。
    闻言动作一顿，“你怕留疤？”
    “这……”林楠腹诽，哪个女孩子不怕，“最好还是不要留吧。”
    顾明煦这才正眼看她一眼，林楠以为他要说什么安慰的话，只听他道：“那你做好准备，看这个深度，很可能要留疤。”
    林楠：“……”
    几句话说得，把林楠的尴尬癌都治好了。
    后来，林楠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尽管顾明煦动作小心，但还是疼啊，疼得林楠咬牙切齿。
    还要保持风度。
    她不敢看伤处，只管将目光定在顾明煦的脸上，将一向镇定的顾明煦看得都要方寸大乱。
    实在是两人太近了，任何人都顶不住这种看法。
    “你的睫毛还挺长。”林楠一边研究，一边道。
    说完之后，她才发现顾明煦脸红了。
    林楠：“……”
    她尴尬地咳一声，不再盯着人家的脸，只看他的手，忽略手下的东西。
    修长有力，线条分明，椭圆的指甲盖整洁干净，如果不是在处理血淋淋的伤口，而这伤口还是她的，她还能再夸一句。
    最后结束的时候，两人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顾明煦是憋的，林楠是疼的。
    顾明煦轻轻地为林楠包扎好，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颤动的睫毛上，突然来了一句，“光霁似乎对你挺有好感。”
    林楠一愣，何光霁吗？
    她笑道：“别开玩笑了，他也就是那么说说，我不会当真的。”
    “如果是真的呢？”
    林楠想了想，道：“那也不可能，我和他不合适。”
    顾明煦瞥她一眼，“哪里不合适？光霁家境好，人长得也好，性格讨喜，喜欢他的人从来都不少。”
    “那你呢？”
    “什么？”
    “喜欢你的人是不是也不少？咱们刚认识的时候，在轮船上，你就很受欢迎啊。”
    “我，”顾明煦顿了顿，“我性子沉闷，刚开始可能会有人喜欢我的脸，后来应该都受不了我这么无趣。”
    “你不无趣啊，”林楠很自然地道：“如果你无趣，何光霁怎么还跟你玩得这么好？”
    顾明煦笑了，“你真不是在夸自己？”
    何光霁也挺喜欢和林楠玩的。
    林楠笑道：“咱们不一样，何光霁是为了吃的才和我玩。”
    她沉吟片刻，道：“何光霁现在觉得喜欢我，可能觉得我在他的圈子里有些特别，吃惯了大鱼大肉，来个清粥小菜，就觉得有些不同。但大鱼大肉已经把他的嘴养叼了，最后他会发现，还是以前吃的那些适合他。”
    顾明煦不由对她注目，“没想到你对自己的认知这么清晰。”
    林楠一副深受打击的模样，“正常情况下，你不是应该夸我，说我这人特别好，再鼓励我不要妄自菲薄，大胆去追求自己的爱情吗？”
    顾明煦也笑了，“你需要我的鼓励吗？”
    没等林楠说话，他又道：“光霁这人做事靠谱，但有时候看着成熟，其实想法有些偏激，当然，大多数时候不这样，分事情吧，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
    “你们都是我朋友，我不希望你们闹翻，连朋友都没得做。”
    林楠没有纠结何光霁靠不靠谱的问题，只道：“放心吧，我不会跟着他瞎闹。”
    说了几句话，林楠眼看着精神疲乏下来，顾明煦道：“你好好睡一觉，我们明早再说。”
    林楠点头，“你也去睡，那些人不会这么快走，我们都要保持体力。”
    顾明煦收拾好药箱和林楠换下来的纱布等物，弄得清清爽爽才起身往外走。
    听得身后的林楠道：“等见到何光霁，我就告诉他你背后说他坏话了。”
    顾明煦愣然回头，林楠呼吸轻浅，已经快要睡着了，不由失笑。
    这天晚上，他睡得很浅，隔一段时间就来看看林楠的情况。
    还好林楠睡得很安稳，外界大概天亮的时候，林楠的烧已经退了下去。
    他们在空间里熬了点粥，配着林母做出的小菜，还有空间里的新鲜蔬菜，很适宜的吃了一顿早饭。
    顾明煦看着窗外林楠开垦的农田，不禁道：“不知道什么时候，外面能变得像这里一样好。”
    没有天灾的时候，这种场景处处可见，现在林楠这里的农田小屋都成了奢侈。
    林楠不以为意，“几年之后，大家就看不上这里了。”
    顾明煦道：“你倒是敢想。”
    林楠努力用筷子挑着脆脆的萝卜丝吃，“没想到你还是个悲观主义者。”
    顾明煦摇头，“不是悲观，经历了这些，肯定回不去的，就算没有了天灾，一切恢复如常，也不可能当所有的没发生过。”
    在这之中，人与人之间已经有了裂痕，不可能再完美如初。
    就像纪安和纪卓，像林家和林梅……
    林楠停顿几瞬，再次喝起粥，“没事，活着的人总要活下去，别小看人类的适应能力，你就不要杞人忧天了。”
    唉，真的是，说些吃吃喝喝不好吗？亏他做的饭这么好吃，说出来的话，只让人心情沉重。
    身边都是思想境界这么高的人，搞得她时不时就自惭形秽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