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岐大蛇其中的三颗头同时咬向许飞琼,另外五头到处乱咬,许多来不及躲避的女儿国人硬被它吞入肚子。
许飞琼大怒,以太素赤霄剑硬斩了它两颗脑袋,然而只是一会儿,八岐大蛇的断处便又长了出来。它本是东瀛的著名妖物,凶残远在守鹤之上,又岂是如此容易便杀得死的?
而素盏呜尊更是以天丛云剑不断袭击许飞琼。
远处的界水、雪心、玉尺、龙格四位公主见许飞琼同时受到八岐大蛇和素盏呜尊的攻击,形势不妙,立时便要赶过去加以援手,然而高天原一方本就占了人数上的优势,而素盏呜尊手下的雾气五男神亦非易与之辈,除了界水公主及时赶到,雪心等人都被缠住,无法脱身。
界水公主知道这一战最重要的不是击溃敌人,而是斩杀素盏呜尊,于是带着身边橙衣侍女各以仙术压制八岐大蛇,想要助许飞琼腾出手来,去对付素盏呜尊。
然而八岐大蛇实在是难以对付,只一会儿,界水公主身边的人便已逐一死去,雾气五男神中的天穗日命更是手持倭刀对界水暗中偷袭,界水来不及躲避,竟被一刀劈中胸口,坠落之时,又被八岐大蛇咬中,香消玉殒。
雪心等人眼见姐妹惨死,心中悲痛,许飞琼原本已脱身去战素盏呜尊,然而素盏呜尊身边已聚集了不少东瀛神将,急切间难以取胜。及至听到身后界水公主传来一声惨呼,心知界水已遭遇不测,却只得强忍着心中愤恨,一心对付眼前敌人。
剑光闪过,又有三名东瀛神将被她斩杀。
八岐大蛇却从她身后飞了过来。
幸好这时,一名道者带着数名妖族赶来助她,这几人都是从妖灵界赶来支援采石岛的好手,为首的这名道者手持拂尘,擅使五行遁法,拂尘一挥,便有冰柱土石等各种术法朝八岐大蛇轰去。然而八岐大蛇就算暂时被击伤,伤口也很快便会复原,连被这名道者以冰稚刺断的脑袋,也马上长了出来。
渐渐的,连这名道者也无法再支撑。
时间一拖下去,高天原在人数上的优势便慢慢体现了出来。这些东瀛神将和魔神虽然被攻了个措手不及,但毕竟也都是久经战阵之人,很快便重新组织好阵型,对这些胆敢反攻的女人进行剿杀。许飞琼虽然知道只要斩了素盏呜尊便能让敌人溃退,偏偏敌人太多,八岐大蛇亦已将那名擅使五行遁法的道者逼退,扑了过来。
就在形急势危之时,海面再次破开,十几条身影电射而出,快速地朝她冲了过来。
许飞琼心中一惊,知道像八岐大蛇这样的怪物哪怕再来一个,自己便是必死无疑。
林秀容的劝告在她的心中快速闪过,却很快便被她抛之脑后,她猛一咬牙,也不顾自身安危,只是一门心思地往素盏呜尊杀去。
谁知那十几条身影却并非是敌人,而是助她缠住了八岐大蛇。许飞琼诧异回头,见这次赶来的竟是十几条虬龙,这些虬龙分别缠住八岐大蛇的八颗脑袋,让它无法再追击许飞琼。
其中两只虬龙飞到许飞琼身边,大声道:“可是飞琼仙子?”
许飞琼道:“你们是谁?”
一只虬龙道:“末将敖山浑,这是舍弟敖泰泽。我等奉风魂少主之命前来,听从仙子吩咐。”
许飞琼立时大喜:“好,我们一起去对付素盏呜尊。”
不再多话,以身和剑直朝素盏呜尊旋去。那两只虬龙紧紧伴在她的身边,张牙舞爪,口吐电光,与许飞琼一同杀出血路。
素盏呜尊没有想到竟然会有龙族跑出来支援采石岛,而许飞琼更是紧缠着他不放。虽然周围多是自己人,但他竟生出一种孤伶伶的感觉,心叫不好,抽身急退。
在他身后,却有人唤了一声:“素盏呜尊”!
那声音似幽似怨,竟像是美人幽诉,又像是野鬼夜嚎,怪异莫名,直闯入素盏呜尊的灵魂深处,登时让他有如中了梦魇一般,呆在那里。
发出声音的,竟是不知何时潜到素盏呜尊身后的林秀容。
许飞琼以往只知道林秀容擅长排兵布阵、鬼谷之谋,却没想到她竟还有这种本事。眼见素盏呜尊已中了林秀容的算计,有如失了魂魄般定在那里,大喜过望,太素赤霄剑一剑劈去。
总算素盏呜尊神子出身,本身亦有过人之处,及时从梦魇中清醒过来,眼见太素赤霄剑劈到,硬将天丛云剑一挡,同时将身子一侧。
天丛云剑被许飞琼的赤霄剑硬生生击飞,紧接着便是血光溅起。
素盏呜尊怒吼一声,忍着胸口巨痛往下一沉,想要坠海逃走。
林秀容见素盏呜尊伤而不死,再唤一声他的名字,素盏呜尊虽想充耳不闻,偏偏心神早乱,再次梦魇缠身,坠势一缓。而许飞琼得势不饶人,带着敖山浑二龙继续往素盏呜尊追去。
八岐大蛇却在这时将八颗脑袋一同发出嘶吼,瞬间咬死了两条围攻他的虬龙,八条尾巴同时一纵,飞过来卷住素盏呜尊。许飞琼虽然以太素赤霄剑斩去了它三颗脑袋,却仍被它带着素盏呜尊跃入海中,消失不见。
素盏呜尊受伤退走,雾气五男神和其他东瀛神将自是无心恋战,被许飞琼和雪心、玉尺、龙格率众追杀,立时一溃千里。
及至战事结束,所有人退回岛中。许飞琼与雪心等人聚在一起,互相对视着,这一战虽然算是大胜,既击伤素盏呜尊,又杀退围岛的敌人,然而她们这一方同样也是死伤无数,连三公主界水都死在八岐大蛇口中,连尸体都无法找回。
而她们知道,接下来,她们还将面临更大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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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魂叼着一根竹芦,躺在大荒山的一处山崖上,看着远处,在那里,化作粉红的浴月正快活载着郑袖儿四处乱逛,整个大荒境,就属她们两人最闲。
唯一比她们更闲的,就只有风魂自己。
钟化、彭遵等大荒境原有将领正和红线、援梁兵分两路,去征讨大荒境周围仅剩的那些还未归服的仙境,这些仙境里主要都是些在这三百多年里占地为王的妖魔。南宫诸健则在山下对那些新加入的兵将进行整编和训练。
其实风魂很想自己领兵前去,但郑老却建议他在家休息。
郑老的建议很有道理,一方面,身为上位者本就不该事事亲劳,而应当在一定程度上给予底下人更多的权力和信任,另一方面,在对周边势力征讨的过程中,大荒境的兵力膨胀得太快,新旧将领都需要尽快的磨合,否则便容易生出乱子。而这种磨合,必须要由他们自己来,风魂不能干涉太多,否则很容易让人觉得他偏向某方。
他曾专为此事请教钟化和郑老,两人的答复倒是都差不了多少。
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如此而已。
然而这句“有功则赏、有过则罚”听着简单,其实却并不容易。翻翻史书便能知道,基本上每一个帝王都觉得自己是尧舜之君,然而大部分却连“近贤臣远小人”这种最基本的要求都做不到。要想真正做到赏罚分明,首先就必须抛弃个人偏见,有些人怎么看怎么碍眼,偏偏就是能屡立奇功,还有些人明明自己觉得能干,关键时刻却很有可能会掉链子。
给予大家同等的机会,再观察所有人的表现,有功必赏,有过必罚,这才是身为上位者所应当具有的公明。
正是出于郑老这种“信任手下”“给予众人更多机会”的建议,风魂才决定自己暂时放手,让钟化和援梁等人去出兵,自己只在背后做总体的归划。
然后他突然发现自己变得很闲了。
许飞琼在采石岛也不知有没有危险,红线去征讨妖魔还未回来,而他居然躺在这里,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
他重重地叹一口气。
但这也是毫无办法的事,不管是训练军队还是各处政务,他都不太熟悉,如果强行插手,反而会给南宫诸健和郑老、何月华他们增乱,还不如由他们去做,自己到时听听汇报就是。
身后飘来一阵幽香,却是灵凝乘了一朵祥云飞了过来,落在风魂面前。
“师父,”灵凝落在风魂身边,坐在那儿将一道奏章递给风魂,“这是焰华仙子以大荒境所有将领和仙官的名义上表给东岳泰山天齐仁圣大帝,请东岳大帝授予师父仙职的奏章,她说让师父你过目一下。”
风魂接过来看了一眼,发现上面全是之乎者也之类的东西,虽然也不能说是完全看不懂,但至少看着累,只好苦笑了一下,还给灵凝:“这种事让她和郑老去商量就是了。”
灵凝疑惑地看着风魂:“师父,你怎么了?好像有点哀声叹气的样子。”
“这个嘛……”
风魂移了移位置,改成侧卧着注视灵凝。
灵凝穿着一件葱绿色翠缕束胸长裙,鼓胀胀的胸脯下裹着玫瑰紫五色蝴蝶阔带,让胸部显得更加饱满。她的肩上披着半透明灵云缀霞紫罗纱,半露着玉藕般的手臂,臂上再挂着紫色延祥涤厄玄天绫,玄天绫与空荡的裙脚都拖在地上,令她多了一种清雅秀气的美丽。
她的秀发只是简简单单地扎了个百合髻,发梢还滴落着水珠,显然是浴后方出,一张俏脸宜喜宜嗔,水灵灵的眼睛亮如星辰。
“我刚才只是有些无聊,”风魂微笑地看着灵凝,“现在我不无聊了。”
灵凝被师父看得俏脸飞红,又见师父真的好像有点无聊的样子,于是先把奏章放到一边,道:“那、那徒儿就在这陪陪师父……”
话还未完,她只觉腰上一紧,风魂竟将她扯倒在自己的胸膛上。灵凝睁大眼睛:“师父、我、我只是说要陪师父你说说话……”
“好啊,”风魂道,“我们就这样说。”
灵凝红着脸:“师父你、你……”
正想说出那句“你坏死了”,风魂却已先问道:“你师妹呢?”
这样美好的时刻,应当左拥灵凝,右抱隐娘才对嘛。
“小师妹一个人在洗霞池练剑,”灵凝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师父,我、我是不是很没用?”
“啊?”风魂一下子没弄明白,“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灵凝枕在师父的胸膛上,难过地道,“因为师父你每次有危险的事时,都是交给大师姐去做,就算你离开大荒境时,也从不把我和隐娘带在身边。我、我知道我比上不大师姐的本事,但、但是……”
“傻瓜,”风魂挠了挠她那半湿的秀发,道,“你已经帮我做了很多事了。”
想一想,又问:“隐娘也是跟你一样想法么?”
“虽然小师妹没说,但、但我知道她也是的,”灵凝低声说道,“明知道师父你有很多事情要做,我们却一点也帮不上忙。每次师父跟师姐一同离去的时候,我和隐娘却只能提心吊胆地等在这里,生怕师父和师姐有什么意外,一直等到你们回来才能安下心来。我、我们都觉得自己好没用……”
“两个傻丫头,”风魂轻叹一声,道,“你们怎么会没用呢?”
风魂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最近很少看到隐娘,看来这丫头也觉得风魂没有把她像红线一样带在身边前赴战场,是因为她的本事还不够,因此总是躲起来一个人悄悄练剑去了。
其实这和她们的本事如何并没有太大关系。灵凝体内蕴含烛龙离火和玄寒之气,再加上她过目不忘的本事和对任何仙术一点即通的天分,单以仙术而论,这大荒境中只怕没有谁能比得上她。而隐娘天生慧根,体内继承于王妙想的道胎也开始与她自身融合成一体,御剑的本事突飞猛进。
但风魂真的不希望她们两人手上沾染太多的血腥。
“师父,”灵凝反手抱住风魂的腰,怯声道,“让、让我也像大师姐一样帮你好不好?”
风魂心中苦笑,灵凝的身份与别人又有不同。她可是玄天帝姬,如果自己真的把她置身在危险之处,哪怕她只是掉了一根头发,弄不好玄天真武大帝都会赶过来一剑把自己劈到凌波海的海底去。
“想要帮我么?”风魂微笑着在她耳边悄悄道,“那就……”
灵凝听得真切,不觉羞得脖子都红了,道:“师父你真是的,哪、哪有这样也叫帮忙的道理?再说了,这、这世上哪有让徒弟陪着师父洗澡的……”
“这可是对为师最好的帮助啊,”风魂一本正经,仿佛自己在说的是什么孔孟之道,“你看,连郑老做出的木甲机关用久了都有磨损的时候,为师这些日子又劳又累,就跟每时每刻都上了弦的木甲机关一样,绷得紧紧的。今天难得偷一下懒,自然得洗一洗解解压,你就陪在为师身边,帮为师按摩按摩,缓解一下心情,这不就是对为师的帮助?”
灵凝如鸵鸟般埋着脑袋,既觉得师父说的好像有些道理,却又觉得,陪师父洗澡这种事好像……好像也没有什么很大关系的样子。
于是羞羞地说:“那、那好……”
风魂听到这已发育得颇为成熟的美丽女徒儿说了句“那好”,立时心花怒放,正要把她抱到哪个无人的角落共浴去,天空却突然传来少女的惊叫声。他赶紧抬头看去,却见郑老的那艘飞船正摇摇晃晃地往这边飞来。
化作蛟龙的浴月冲着飞船里头大喊:“袖儿,快停下来,要撞到别人了。”
郑袖儿从船舱里头跑了出来,大哭:“停不下来,一定是哪个地方磨损了。”
浴月赶紧扭头大叫:“风魂哥哥,赶紧躲开啊,再不躲就要被……呀呀呀小心小心……”
风魂觉得自己额上冒汗。
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正要借遁法带灵凝离开,灵凝已先坐了起来,手持玄天绫快速挥动。紫绫飘舞,有若回风舞雪,却又暗藏奇门九字格。
灵凝娇叱一声:“移!”
失去控制的飞船瞬间移到高处,再随着紫绫的挥动旋转着缓缓下落,停在崖上。
郑袖儿只知道飞船一忽儿高一忽儿低,还旋来转去,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吓得双腿发软定在甲板上。
风魂已抱着灵凝站了起来,见郑袖儿那副模样,摇头失笑,正要说话,却听浴月在崖外叫道:“风魂哥哥别怕,我来救你……收!”
郑袖儿连人带船失了踪影,却原来是浴月变回了人身,手持她的紫檀葫芦把飞船收了进去。只是收进去后,浴月想了想,却又觉得好像不对头,飞船已经停在那儿了,我还收它干嘛?于是又念了声“放”,把飞船放了出来,除了秀一秀她的紫檀葫芦,也算是白忙一场。
风魂现在觉得自己满头是汗。
远处飞来两个俏影,却是慧红和聂隐娘听到浴月的大叫,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一同赶过来查看,见风魂抱着灵凝一脸无奈,郑袖儿正在船上惊魂未定,浴月手持紫葫芦讪讪地从空中落了下来。
慧红问:“大哥,出了什么事?”
“咳,没事,没事,”抱着灵凝转身就走,“你们忙你们的去吧。”
浴月在她身后叫道:“风魂哥哥,你们去哪里?”
风魂顺口答道:“去洗澡……”
忽又觉得这个回答好像太直接了,转身看去,却见浴月和隐娘俱都瞪大眼睛看着他和他怀中的灵凝,连郑袖儿都转头看了过来。
她们那吃惊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淫贼一样。
于是风魂干咳一声,用很无辜的眼神与她们对视着,就好像自己不是淫贼一样。
灵凝脸儿本就薄,哪里禁得起大家这样看?羞得连脖子都红了,赶紧召出一朵祥云,同时用手往师父胸口一撑,借力飞上了祥云,怯道:“不是我要跟师父洗澡,是师父要我跟他洗……人、人家才没答应呢。”
想一想,这话好像又有点像是出卖了师父的样子,更是羞羞怯怯,红着脸乘云往崖下飞去,再也不敢回头了。
“风魂哥哥你、你竟然……”浴月抿了抿嘴,飞到郑袖儿身边,“袖儿,我们走,不理这个坏蛋。”
身形一幻,化作蛟龙载了郑袖儿就走。
风魂张开双手站在那里,眼见明明答应了要与自己鸳鸯共浴的俏女徒就这样跑了,只得苦笑了一下,又看向自己的另一个徒弟:“隐娘,不如我们……”
隐娘低着头,道:“师父,弟子去练剑了。”
就这样施礼退开,御剑而去。
风魂怔了一怔。
隐娘以前还从来不曾这样冷冷淡淡地对待过他。
他看向慧红,却见慧红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瞅着他,道:“大哥,你这人啊……”
风魂正想听她说完,却见慧红自己在那摇头失笑了一下,不再理他,就这样紧随在隐娘身后飞走了,留下风魂在那独自纳闷,心想我这人到底怎么了?
眼见着佳人们全都跑光,又只剩下自己孤伶伶一人,风魂只能哭笑不得地来到崖前。既然无聊,那就吟诗吧,他对着天际吟道:“卷帷望月空长叹,美人如花隔云端……”
奇怪,这诗好像蛮对景的,不知作者是谁?
风魂仔细想了想。
喔,原来是那个曾经拐带良家玉女私奔的无良男子李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