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可能想象不到,在这里的女孩会发生些什么,她们被拐进来,关在小黑屋里面,要给不知道多大年纪的男人生孩子,稍有反抗就要被打,甚至被拔了满嘴的牙,如果你没有生育能力,就要被关在猪圈里,你的身体不是你的身体,而是你的买家牟利的工具。”
萧淮方向盘猛然打过,在树林里转了个头,朝着来时的路开了回去。
沈无漾将镜头调转向外,将这座村子的风貌一路呈现在了观众眼中,麦草迎着凉风勃勃生长,河水奔腾,淌过一切不知名的罪恶与阴霾。
“陈队长的女儿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活了整整八年。而这里不止有一个她这样的女孩,她们还在被打,被骂,被强迫着生下孩子。”
“这里是山,全是山,很高很高的大山。十里八乡都是山。”这是陈胜男第一次见到沈无漾时对他说的话。
远处繁星耀眼,他继续念了下去,“跑出去了也会被抓回来,因为他们都认识,到处都是亲戚,他们说了,都是一家人,有什么的,买女人都是常事,他们想打就打,想骂就骂。”
“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都已经看到了,刚才出镜的那位洪先生,就是买了陈队长女儿的人。接下来我的直播可能会关掉,大家或许已经听到声音了——”
警笛声轰鸣震天,天幕如洗墨,漫天星子点在上空,辉光灿烂。
王珍从最前面一辆警车上奔下来,她终于看到了黑压压的人群,也看到了人群最前面拿着锄头的,洪有贵的母亲。
第19章 你家香火断了
“陈队长五年前,曾经来过一次这里,但他并没有进入这座村子,因为这座村子受灾程度较轻,他差一点就能找到他的女儿,但他却选择去救援更为严重的灾区,错过了唯一一次救出女儿的机会。”
沈无漾的直播间就此关闭,只留下了这最后一段话,在观众们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笑眯眯和大家摆了摆手,“下次再见。”
揽胜极光在警车圈中停下来,沈无漾利落地开门下车,就见王珍被两名女警紧紧拉着,洪有贵他妈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警察同志,你可得帮我们老百姓做主哇,她上来就掐我脖子,她要掐死我啊,我可一句话都没和她说过!她就问我认不认识陈胜男,我说晦气女人早死了嘛,我压根就不认识她!这到底是什么人哪!”
她衣服在尘土里滚了两圈一样,整个人蓬头垢面,趿拉着一只鞋,脚后跟上磨出了血,脸上鼻涕一把泪一把,抬头看见从车上下来的沈无漾,顿时扑在地上更加捶胸顿足地叫:“这算什么事啊?苍天不长眼,我就在家里好好睡觉啊!上来一伙人就把我儿媳妇抢走了……”
沈无漾俯视着她,就像当初她俯视着陈胜男,就像俯视着一只蚂蚁。
她不敢动,就拿手指着他,“就是他,就是这个男的,他把我们家有贵给绑起来了!这人丧良心啊!警察同志,你们还不抓他等什么呢?”
“该抓的人是你。”王珍眼睛里尽是怨毒,她穿着体面高贵,与这里格格不入,但她的目光里充了血,仿佛要直接把人看到地狱里去。两名女警在她身侧紧紧护着她,生怕她一时冲动做出什么事来。
她看着地上洪有贵的妈,一字一顿道:“是你买的她,是你把她关起来,我千刀万剐了你都不嫌够,你以后睡觉最好都睁着眼睛,只要你闭上眼睛,我就能让你永远也睁不开,让你到地下去向胜男天天磕头!”
洪有贵的妈被她吓得狠了,缩在地上说不出来完整的话,只能抖着身体叫:“警察同志啊……你看看她……她……”
沈无漾不知道王珍是怎么认出来洪有贵他妈的,比起她也看见了什么,他更倾向于相信,这是一个母亲的本能。
“都安静!别吵!”一名年纪较大的男警挥着警棍从人群中开出一条路来,他看了沈无漾一眼,回头对王珍说:“您不要激动,相信公安和司法,请给我们一些时间,法律一定会惩罚每一个伤害过您女儿的人。”
……
“沈无漾”“沈无漾”“沈无漾!”
有人在耳边叫他,声音含糊沙哑,却带着说不出的急切。
“让我用一下你的镜子!帮我把它翻过来,对着洪有德,就是最前面那个寸头脸黑的。”
沈无漾听出这是陈胜男的声音,飞花镜被萧淮用一根红线挂在了他脖子上,他顿时将镜子一翻,镜面反射出盈盈月光,其中一束直直飞进了洪有德的瞳孔。
洪有德的身体抖了一下,胳膊腿迅速瘫软下来,只见他神情僵硬地越过村民,完全不顾他爸他弟的劝阻,一步步向前走去。
几名警察迅速近身,见他没有危险动作,便没有去控制他。只见他在洪有贵他妈的面前停下,俯身慢慢蹲了下去。
“洪桂花,你作践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今天?”他勾起嘴角,笑容堪称狰狞。
“故意伤害罪,非法拘禁罪,数罪并罚,你后半辈子都出不来了,还有你的儿子洪有贵,你会死在牢里,到死都见不到他最后一面。”
他声音放得很轻,只有洪桂花一个人能听见,“还有最重要的一点,你们家的香火要断了,你的那个孙子会改了他的姓,从此他和洪家村一点关系都没有。”
洪有德晒得发黑的面皮下,竟然映出了陈胜男铁青的脸,她看着地上面如土色的老人,露出了一个称得上欢愉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