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庆殿,陆世源面无表情,恭敬的给六皇子号脉,华宸川双眼无神,空洞着望着床顶。
阿顺在一旁等候,一脸的灰败之色。
陆世源对阿顺说道:“劳烦公公,再去端盆清水过来。”
阿顺忙答应着退了出去。
陆世源待阿顺走后,急忙对六皇子说道:“药已经卖出了,他们应该会进一步动作,殿下,这是我配的解药,您每天服用一颗。”
华宸川眼神在一瞬间恢复清明,道:“知道了,多谢陆太医。”
阿顺将清水端过来的时候,陆太医已经走了。
夜半,华宸川双眸瞬间睁开,有人蹑手蹑脚的进来,掀开了他床边的香炉。
他呼吸如旧,听着那人放好东西,慢慢的退了出去,眸中寒光一闪而逝。
陆世源每日都定时前往兴庆殿号脉,这日,他对四下宫婢说:“我刚给六皇子扎了针,今夜也许会出汗,你们今夜都近身伺候些。”
夜里,六皇子果真冒了汗,阿顺带着宫婢们伺候着,原本闭着眼睛的华宸川,突然睁开眼,大喊一声:“母妃!”
随即推开宫婢,私下疯跑:“母妃,母妃,你去哪?”
宫人们看着六皇子四处喊着月妃娘娘,可是这里哪里有月妃娘娘,后背都渗出汗来。
只有阿顺跟着华宸川,焦急的喊着:“殿下?殿下您怎么了?”
忽然,华宸川看见一把剑,他拿了起来,眼中肆意着疯狂,转身一剑划伤阿顺的腿,又向宫婢们冲去:“乳母,我这就来救您!”
“贼人受死!”
大半夜,兴庆宫一片鬼哭狼嚎,一个小婢女捂着胳膊,哭喊着:“来人啊,六皇子又疯了!”
隔日,华宸川又恢复了平静,安静的躺在床上,阿顺一瘸一拐的在一旁轻声唤着:“殿下,起来吃些东西吧!”
殿前,皇上早就知晓了昨夜六皇子的作为,他扶额叹息:“传陆太医。”
陆世源一见到皇帝,噗通跪下,颤抖着说:“臣无能,臣对六皇子的病情无十分把握,还请陛下辞去臣的太医身份!”
陆世源说的可怜,就差满脸糊泪了。
皇上本想责怪他,见此也不想说什么了,对李公公说道:“让太医署的太医都去六皇子处,想办法。”
太医署的太医都去了兴庆殿,陆世源彻底成了个透明人,他心中暗喜,小爷完美隐退。
可是接连的月余,六皇子又发病了几次,每次都是大喊大杀。
还总是奔着空无一人的地方,喊着月妃娘娘。
皇上又召见了太医,众太医也没有办法,这时陆世源上前说道:“或许,是触景伤情,才使精神受刺。”
皇上若有所思,这才想起六皇子所住之处,以前月妃常陪他玩耍。
他点点头,似乎挺认同。
中宫佛堂,皇后盘着佛珠,口中问道:“那家伙真疯了?”
大皇子在一旁笑道:“自然,母后,太医们根本束手无策。”
皇后颔首,道:“以防万一,让人把药全下了。”
“知道了,母后。”大皇子颇具笑意,退出中宫。
皇后又念起了经文,后又喃喃道:“求佛祖保佑我儿,立储顺利。”
念完了经文,提笔写下一封信,让人快速的送去尉迟太傅府中。
今日,早朝未开始时,朝臣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悄声谈论着。
“六皇子,真的疯了?”
“边大人,你别乱说,没凭没据的事。”
“我这不就问问,算了,一会儿定然会有人问皇上。”
……
礼部尚书上前道:“陛下,早立储君!”
皇帝看都没看他一眼,尉迟太傅眼神示意几个朝臣,他们纷纷附和礼部尚书。
随即朝臣一齐跪地,喊道:“陛下,早立储君!”
皇上叹口气:“众爱卿平身,朕知晓了。”
这时裴宰相上前道:“陛下,臣听闻六皇子受惊了?不知是否是谣传?”
皇上良久不曾言语,随后说道:“六皇子遇刺,身体近来稍有不适,太医正在医治。”
看皇帝的神情,众人心下了然,八成六皇子真的疯了。
原本还想在立储之上为六皇子争一争的朝臣都默契的向后退了一步,不再言语。
这时礼部尚书又言:“陛下,储君之事刻不容缓,臣认为大皇子品德兼优,文武双全。”
皇上颔首,摆了摆手:“朕自有定夺,随后会下诏的。”
御书房内,皇帝提笔欲在诏书上写字,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老了。
年过半百,看好的孩子还疯了。
脑中又想起,那日有个太医似乎说,六郎触景生情,他快速的在诏书上下笔。
随后又写了一张诏书。
在上面盖好玉玺章后,拿给了李公公。
两道圣旨颁下来,大皇子华鸿川被立为太子,六皇子华宸川念其身体不适,特封为景王,赐府别居。
中宫上下一片欢喜,大皇子成了太子,皇后担忧的心终于放下。
不过她本以为疯了的六皇子要留在这宫中蹉跎一辈子,没想到竟被封了王爷。
她对此稍微有些担心,复而轻笑出声,自己这是常年对他们母子的忌惮已经深入心里了。
明知月妃死了,六皇子疯了,不过封了个景王而已。
华宸川接到圣旨的时候,也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趁无人的时候仔仔细细看着这所宫殿,他在这里待了十年。
这里存下太多东西,他忽然有些不舍。
突然阿顺进来了,看着华宸川呆立在大殿中央,他有些迟疑,搞不清楚殿下现在是发病了吗?
但是,他还是走上前,扶着华宸川道:“殿下,你怎么下来了,也不穿鞋,冻着怎么办。”
说着他哭着笑说:“好在咱们快要搬去王府了,不在这吃人的地方待了,到了王府奴好好伺候您,您肯定可以好起来的。”
华宸川掩盖下心中的酸楚,面无表情的再次躺在了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