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荷很快地就捕捉到了文章和先不聊了这些关键词,下意识地瘪了瘪嘴,不过后来才意识到。
原来陆成所说的并不是看或者写,而是在审。
小脑瓜子顿时嗡嗡了一阵,
先是打了一串
“???”
然后再打字问道:“你在审文章,是给谁审核文章呢?你不是才刚到么?就和谁这么熟悉了?”
话语中带着调侃的意思,
因为在艾荷的记忆中啊,实在是不敢把现在的陆成往杂志的编辑那上面想。
“哦!”
“我是不是忘记给你讲了,我现在在给jama审稿?”
扑棱!
信息这头的艾荷一下子直起了身子,眼睛眨巴眨巴,
再看了一遍,确定自己没有看错之后,
才又打了标点符号:“……”
陆成这又是走远了啊。
……
时间如水,转眼就到了两个月之后。
在机场,陆成与秦牧远教授和张兴教授道别。
张兴教授是特意从密歇根州赶来送陆成的,在其身后左边,站着的就是张瑞嘉。在其右边,则是站着的秦霜。
而在秦牧远教授的身后,则是站着的是秦牧远教授的一群学生,
秦牧远的表情和张兴的表情都略微有些不太自然。
陆成远远地对众人招手作别,说:“秦教授,谢谢你这两个月来对我的照顾。张兴教授,也同样谢谢你。”
秦牧远则是道:“快进去吧,都快检票了。”
张兴教授也是道:“没什么谢不谢的,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最主要的还是你特别优秀。”
站在张兴教授身后的几位颇为熟悉的师兄师姐也是道:“陆,希望你以后经常来这里作客。”
陆成重重地点了点头:“我以后一定常来,也希望你们一定来沙市作客,我们那边好吃的小吃还有很多。”
陆成就直接潇洒地转身走进了机场,
心里着实有一些不舍,但陆成也知道自己该走的路是通往何处!
看着陆成的背影逐渐消失。
张瑞嘉的心突然都变得空落落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一下子被抽空了一般,她很想说些什么,但是看了看身旁站着的秦霜,又是止住了嘴巴。
秦霜其实眼神也略有些复杂,不过看着陆成离开的背影,反倒是放松了许多。
好像有一种升华的感觉,这只是一种好不容易产生的好感,突然释怀之后的轻松感。
秦牧远也是静静地目送着陆成,想起来这几个月的相处时光,还是觉得时间真的不太够用,两个月的时间,是真的太少了。
只可惜,陆成并不愿意留下来,
也好,陆成是不愿意留下来的,他回去之后,可以做的东西,肯定更多。
也好,就算陆成留了下来,自己也没有太多东西可以教给他了。
这几个月以来,陆成是真的做到了一步都没去过实验室,跑的地方,要么就是手术室、病房和解剖室。
偶尔会请一个晚上的假,说是去搞什么网络直播课,其他的时候,全都是泡在了学习中。
这样的学习,让秦牧远都有些羡慕,羡慕陆成有可以学的,有想学的,还能找到要学的方向,可不像他一样,就算现在想多学点东西,都十分困难。
而且,这两个月时间里,陆成的成长是真的太快了。
从一开始,只是作为助手辅助他完成手术,
再到后来,他开始让自己的手下人放手让陆成做一些简单的小手术,比如说简单的清创缝合以及简单的骨折。
再到后来,那就是复杂的骨折,神经的缝合等等。
就是昨日,陆成已经单独完成了一台骨盆骨折的手术,一助就是他秦牧远。
这个跨度,曾经的秦牧远走了整整十年,陆成才用了两个月不到,就征得了秦牧远以及临床组里面的所有医生,愿意给陆成做这个一助,放下手来让他操作。
同样的,陆成也留下来了一些不错的小想法和建议。
虽然这些小的想法和建议与在张兴教授那里留下来的不能直接对比,但是这些都是对临床极为有用的小技巧,让他以后在开展手术的时候,也有不少的便利。
当然,秦牧远还想起了秦霜和陆成。
秦霜比陆成大了三岁,在陆成来他这里的两个月,秦霜一共飞了八次。
每周一次。
而且,秦霜自己亲口承认了陆成是她觉得有好感的男生。
对于自己这个侄女儿,秦牧远只恨她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可谓是疼爱有加,但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此刻的情绪才颇为复杂。
落花有意,奈何流水无情。
或许也就是陆成和秦霜的人生吧,就这三岁,就足以绝隔很多。
再看张兴教授,看着陆成毅然回国的步伐,心中有一些激动,同时也有一些落寞。
他在想,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也会和他一样地回去。
自己还能回去吗?
即便是老了,会不会还有人来戳自己的脊梁骨呢?
这个问题的答案,张兴想不到了,或许,他最终也回去不了。
倒是张瑞嘉想回国去,而且就是本科的阶段就想回去,自己不太同意,老婆也不太同意,但是似乎张瑞嘉的去意已决……
张兴教授不止一次地骂过她傻闺女,可还是无用。
或许,正是因为陆成的到来,让得张瑞嘉这个留着家乡血液的人,也想着回家了吧。
同样的,张兴教授也很好奇,现在的国内,到底发展到了什么样的程度,是不是还是那种土豆红薯窝窝头,就是过年的年代呢?
……
陆成面无表情地走着。
很快地就换好了登机牌,
不过,在候机室内,他却等来了几个认识他,但他却不认识对方的人。
“陆,请慢!”为首的是一个身材已经走形的黄发白肤中年人,西装领带,很有一种上位者的气势,不过他现在,却是满脸地堆笑着看着陆成。
陆成眯了眯眼睛,从自己的沉思中醒了过来。
道:“您好,请问你们是?”
“陆,我已经听说过你的事情了,所以来亲自诚挚地邀请您成为秦牧远教授的博士后。”
“我们可以给你保证,您读博士后的时间,不会超过两年,而且在博士后流动站期间,你可以享受每年”
5万美金的薪资,外加50万美元的研究启动资金。每年不少于10万美元研究资金的追加!”
“我们学校的实验室内资源,您都可以擅自调和使用,如果能够做出成绩,还会有额外丰厚的奖励。”
“我们是带着诚意来的。”
此人陆成虽不认识,但是他讲的诚意,是真的诚意满满。
每年五万美金的薪资,这换算成华国的人民币那就是三十万,将近四十万,相当于一个月三万多一点,
这样的工资,已经比国内大部分市级医院的医生好了,
初始50万美元的研究启动资金,每年增加10万美金,这更是吸引人之极。
要做研究,最难的其实就是最开始启动的那一步,想要单打独斗地开辟自己的一条路,必然需要大量的钱财砸下,如果要个人拿钱的话。
家境不佳的人,根本就无缘谈研究二字。
在没有得到成果之前,那就是在烧钱试探,而且还不一定成功。
只是一种比赌博几率更大,有理论指导的赌博一样。
本质上其实还是赌博。
一旦失败,那就是输了,一无所有。
陆成只是稍微思索了一下,就道:“对不起,这位先生,虽然您说的条件,固然很吸引人,但是我还是要回去的。”
“您应该知道,我现在还没拿到学位的。”
在来之前,科亚已经打听过了陆成,现在在华国可以查到的学位就是学士,但是这根本就不影响到陆成吸引到了他。
其实他来这里之前,还并不特别了解陆成,但是,医院里骨科几乎所有的教授,都反应过最好可以把陆成留下来,因为他的存在,可以让现在医院骨科的整体发展速度至少加快百分之二十。
不管是在专业上还是在研究领域。
这么多教授的联名,自然会引起重视,而且一个学科的发展速度的百分之二十,还是双方向的。
只是一个人的力量,这就不少了。
米国的各大医院的竞争,其实更加激烈和残酷。高校之间就更不用说。
因此科亚就是接受了这个委托而来的。
他毫不在意的说:“陆,学位的问题,你完全不用担心,我相信以你现在的专业水平和学术水平,我们也同样可以给你授予相应的学位。”
“只要你答应来,我可以做主,在你签下这个合同后的第一个工作日,你第一年的薪资就会全部地打到你的账户上,绝对不会拖欠半分钟。”
陆成看重的当然不是钱的问题。
现在,他回去,已然可以衣食无忧,住行也肯定有了保障。
人活这一辈子,最基本的需求,不就是这四样么?
“老师,咱们华国有一句俗话讲,做事有始有终,做人得知根知底。”
“所以,真的很抱歉了。”
科亚一听到陆成说华国有一句俗语的时候,就很头疼。
说实话,他这样的人,最不喜欢听到别人讲的就是,他们的故乡有一句什么什么俗语,
因为每当说出来这句话,那无一不是让他既难懂,又难去给上面解释。
不过了,人各有志,陆成毕竟只是医学方面的人才而已,又与高新技术产业及国防安全等不挂钩,学校那边也没有给他下什么死命令。
只是讲不可强求。
是的,医学就是因为不涉及到国防的安全,因此去留倒是没有被人那么在意。
如果陆成学的不是医学专业,那么他此次回国,可能还要遇到一些波折。
科亚的表情沮丧和落寞,摇了摇头道:
“陆,我真心希望你可以留在我们这里。”
“不过同样我们也尊重你的选择,我相信你回去之后,会后悔的,因为你们那里的研究水平,根本就比不上这里。”
“这是毋庸置疑的。”
听到科亚这么说,
陆成反而微微一笑地自信说:“老师,您说我们那里比不上米国,我是同意的,那是现实。”
“但是请把根本两个字去掉。”
“我建议您可以抽空去到华国看看,别总是从电视和新闻中了解一个国家。”
“包括我自己,都不愿意从我们自己的新闻中,了解我们自己。”
说完,陆成的登机邀请正式响起。
陆成就抱歉道:“对不起,老师,我要登机了,以后有缘再见。”
“我要回了。”
看着陆成毅然的背影。
科亚问身边的人:“他最后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他都不从自己国家的新闻中了解自己国家的吗?”
其中很多人都茫然地摇了摇头,
而另外一个人却是回道:“或许陆的年纪不大,但是他是一个真正严谨的学者,他拥有一切客观且淡定的处事态度。”
“也用这样的眼睛去看这世界,就会发现完全不一样吧。”
“……”
科亚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说:“咱们回去吧,其实华国人最好搞定,也最不好搞定了。”
“好搞定的早就搞定了,不好搞定的,那就是一块最坚韧的流体。”
“刀枪不进的。”
……
等到陆成在沙市下飞机的那一刻,呼吸一下空气。
觉得浑身都格外舒畅,虽然不可否认的是,国外对环境的保护,比国内的现状要稍微好那么一些,但是要知道,别人那是几十年乃至一百年前就开始发展了工业到极致。
而自己的国家才四十年不到的功夫,就已经开始注重环境保护了,
总有一天,这一切都越来越好。
而且,听着四周的普通话和沙市话,陆成就觉得格外亲切。
人的血脉是有根基的,是有源头的,是把血液流尽,也抽不空的。
除非皮肉和枯骨全部被岁月融化,彻彻底底地投进了土地里,
可即便这样,死亡前那一刻的回放,估计也会回到童年、那一个永远难忘的地方。
这就是故土。
走出机场的出口,陆成就看到了林尤。
对他似笑非笑,车窗摇了下来。
好像就差一根烟了,就变得有些唯美了。
陆成赶紧改走为跑,上前把箱子放到后备的行李箱中,坐到副驾驶上。
林尤说:“回了!”
不是问句。
陆成道:“师父,我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