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读书到深夜?”
李景隆微微有些诧异,看着朱雄英那活泼的模样,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安。
一个八岁的孩子,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就算要将人培养成未来的帝王,但也不能一直与书籍相伴啊。
这吕氏...看似是为了朱雄英好,但实际...怕是未必。
朱雄英点了点头,道:“我会的文章都赶上十一皇叔的进度了,吕妃说我是未来的皇太子,要比别人更努力,不然等我当皇帝时,就不能管理好大明,可是...我已经好久都没有休息好了。”
李景隆不由得生出一丝怜悯,十一皇子朱椿,比朱雄英要大上三岁,也就相当于,朱雄英一个三年级的孩子,已经读完了整个小学的课本。
一天时间当做两天来学,能不累吗。
难道...朱雄英不是因为感染天花而死,而是和朱标一样因为过度劳累...又因为今日出游放纵,猛然放松心神,以至于如此从而感染风寒而死?
李景隆心中暗自揣摩,但也没有说什么,只道:“若有机会,我会常去宫中找你,你若真觉得累,也可以跟表叔请旨来我府上找我,我想表叔应该会同意的。”
“真的吗?”
朱雄英心中欢喜,但又有些担忧,他倒不是没人玩,毕竟大本堂里那么多皇叔,对他也极好,但...若是自己找他们玩,吕妃定然又会说教。
“自然,荷花池到了。”
李景隆看着前面一座池塘,有将近七八亩大小,此时的荷花正开的艳丽,池边的莲子和荷花早已被人采摘了干净,只有在够不到的地方,在有荷花和莲子生长。
不远处的栈道尽头,摆放着一艘渔船,渔船后面是清理出来的一条可以畅通无阻通往池中的小道。
朱雄英看到那渔船,顿时将刚刚的烦闷抛诸脑后,随后快步跑到船边,正要上船。
但就在此时,李景隆却一把揪住了朱雄英的后脑勺,道:“别急,我先查看一番,若是没有什么异样,再上船不迟。”
说着,李景隆也不管朱雄英愿意不愿意,直接将其拉到身后,然后开始检查这渔船。
不多时,李景隆才确认,这渔船没有漏水的迹象,也没有藏匿人的地方。
旋即,李景隆才带着朱雄英上船。
划动小船,小船一路朝着池中而去。
两侧皆是碧绿的荷叶,行至其中,犹如进入了参天密林之中,水中除去清理过的河道,其余地方皆是水草丛生,其间隐约可见有几条鳝鱼露出水面呼吸。
“九江表哥,那边那里有一颗大的!”
“表哥表哥,那朵荷花好大。”
“表哥,那里!”
“......”
朱雄英很少见到这样的场景,兴奋的对着李景隆说道。
李景隆见状,也是沿着朱雄英所说,四处采摘荷花和莲子。
不多时。
船上便多出来许多莲子。
见摘的差不多了。
李景隆道:“殿下,差不多了,再不回去,只怕舅奶要担心了。”
朱雄英闻言,有些不舍的点头道:“好吧,那就先回去吧。”
说着,二人便划船,往那栈道而去。
刚走不远,突然。
只见前方水道之上,出现了一个木盆。
木盆慢慢悠悠,朝着二人的船只飘了过来。
李景隆看着那飘荡过来的木盆,眉头微微一皱。
等到木盆靠近时,正见木盆之中,一个婴儿,被人包裹的严严实实,摆放在木盆里。
朱雄英也看到了那木盆,看着木盆里的婴儿,朱雄英诧异不已,道:
“表哥...这是不是被人丢弃的婴儿?我听皇祖母和吕妃说过,庄户人家若是养不起孩子,或者生出来是个女婴,不想养就会将孩子放到木盆里顺着河流飘下去。”
李景隆闻言,点头道:“应该是的,不过...按理来说,若是丢弃婴儿,也应该丢在河中,不该丢在这池塘里面,这不是让这孩子找死吗?”
然而,朱雄英却没想那么多,看着越飘越近的木盆,朱雄英趴在船边,道:
“表哥,先生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咱们把这个孩子救下来吧。”
李景隆眉头一皱,心中却犹如警铃大作,他的本能告诉他,这木盆有蹊跷,最好还是不要碰的好。
但这木盆却似有眼睛一般,朝着他的船飘了过来,而且朱雄英还在身边,若是自己见死不救,这不是教坏了孩子?
不对!
李景隆骤然想起,若真养不起孩子,怎么会给孩子裹这么厚的包袱?
按理来说,这大夏天的,庄户人家生了孩子,顶多就是一块简单的小布片包裹,有些比较穷的,直接就不穿。
毕竟是夏天,不穿衣服也不会受凉,穿了衣服,反而会将孩子给捂坏。
而面前这木盆之中,这么厚的包袱,显然不是疼爱孩子或者是其他...
想到此处,李景隆直接将手中用来撑船的竹竿,将这木盆往后推了推,禁止木盆靠近。
朱雄英见状,有些疑惑的看着李景隆道:
“表哥,你推走干什么?这孩子这么小就被抛弃,多可怜啊,实在不行咱们将人救下,然后找户人家给点钱,让他们收养这孩子,也算给这孩子一条生路。”
而李景隆根本就没有去听朱雄英的话,而是拿着竹竿,在木盆里稍微扒拉了一下。
孩子身上的包袱被扒开了一点。
只见身上,密密麻麻的水痘以及痘印映入眼帘。
李景隆看到这一幕,顿时脸色猛然一变,直接将木盆砸到水中,而后撑着船,就往前面跑去。
朱雄英被李景隆这突然的动作弄懵了,看着被打翻在水中的木盆和渐渐沉入水底的婴儿,朱雄英勃然大怒,对着李景隆呵斥道:
“表哥,你干什么?你不救人就算了,怎么能下这样的手,那可是一条人命!”
李景隆闻言,连道:“那孩子身上有天花,碰之必沾染,这些荷花荷叶都不能要了,咱们也快些上岸,估计咱们这些天是回不去应天城里。”
此时李景隆也不知自己这是怎的了,总感觉自己脸色一阵刺挠,似乎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钻出来。
或许是心理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