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们便出了禀州的东城门。
曹二勒住缰绳,对冯恩和厉诚抱了抱拳,“冯大人,厉将军,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多多郑重。”
随着马蹄声和车轮滚动的声音,身后城池的轮廓渐渐模糊,直至消失不见。
中午的时候,在一处竹林的旁边,大家稍做歇息了一会儿,就着热水,啃了两口饼子,便又继续赶路了。
兵士们都是步行的,加之辎重太多了,还要护着我们一家子大大小小坐的马车,队伍行进的速度是很慢的。
天色完全黑下来之时,我们才走过了一个镇子的范围。
在官道旁寻得一处空旷的地方,点上几处火堆,开始安营扎寨。
这一天,都是阴沉沉的,虽然预料中的大雪还没有落下来,但站在马车旁,伴着呼呼的西北风,时儿便有冰冰凉的冻珠子落到脸颊上,又瞬间会被皮肤上的温度融化掉,再留下丝丝的水迹,冷得人忍不住的打激灵。
我把滚了毛边的风帽,往脸上扯了扯,走到火堆旁,跺着脚,等着曹二他们把帐篷支起来。
陶水孟代将水挑子灌上水,挂在了火堆中的铁架子上,“陛下,热水一会儿就得了,要不,您还是回马车上去避避寒风吧?”
“坐了大半天了,腿脚都麻了,靠着火堆也不太冷,你们忙你们的,不必管朕。”我说着,手在大氅里敲了敲自己的老腰,又揉了揉屁股。
之前老爸研究的弹簧减震,早已经给几辆马车都装上了,可即使是走的官道,那也是三步一个坑的,再加上极寒的气温下,当路面化开时,很是湿滑难行,可一旦冻上了,又总会咯咯愣愣的。坐在车厢里的人,虽然被挡去了寒风,但还是遭罪到不行啊。
我这会儿总算是能甩甩胳膊,伸伸腿了,又怎么能被这点寒冷打败呢?
等帐篷都安好了,老爸老妈也和几个小的下了马车,一个个的神情都有些蔫蔫的,可这才走了第一天啊,在再进禀州之前,咱们不也行了一路嘛,咋现在就受不了呢?
我怎么想的,便怎么的给问了出来。
老妈愣了一下,边敲着胳膊,边摇了摇头,问心和曹俊上前一人负责她一边的胳膊,乐得老太太都快找不着北了。
大宝和叶洲见状,也都扑到老爸身上,帮着捶起了背,捏起了肩,臭老爸也是一脸美滋滋的。
二宝和小丁忠没抢上趟,抿了抿嘴,都挪到了我身边,“姐姐(主子)~”
我一乐,“来来来,有福不想是大傻蛋,不过,请两位少侠温柔一点儿。”
忙碌的众人,皆会笑呵呵的瞄一眼这里,寒冬的夜,被如此温情的画面升温了不少。
吃过晚饭后,我让陶水唤来了曹九,他和四彪是一起过来的,递过去倪小兜的那封信,示意他俩在炭盆旁边坐了下来。
曹九看着看着便激动的蹦了起来,又很快蹲了下去,一把抱住了不明所以的四彪。
“是二师兄,我二师兄他还活着,媳妇儿,老袁家不止我一个人呢。”
“不是说,他们都是你亲手埋的吗?你也真是的,有人活着都不知道啊?”
曹九红着眼眶哽咽着,成四彪怔了怔,这才想到他说的是谁,他俩在成亲前,便彼此坦诚的交谈过,袁家的事,曹九没有隐瞒她。
对于自家媳妇儿略带嫌弃的话,曹九没有半分的不开心,反而咧起了嘴。
“嘿嘿,当时醒过来后,看到他们都是满身血污的倒了一地,我真的挨个儿都去探了鼻息的。我记得,师娘师姐和五师兄六师兄的身子都硬了的,伤心都伤心不来呢,那里会知道啊?”曹九有些委屈,但更多的是庆幸。
成四彪嗔瞪了他一眼,“我又没怪你,还有人活着,这不是好事儿吗?我替你高兴着呢。”
曹九又扭头看向我,“陛下,您说,我二师兄会随魏家人到禀州吗?”
我抽回他捏在手上的信,仔细的叠了起来,塞到了一本牛皮封里,“信上都没说的,你觉得呢?”
“陛下,只要您说的我就信。”
我看向成四彪,“彪爷,你家爷们是不是傻呀?”
成四彪哈哈的笑了起来,“不瞒陛下,有时候还真有那么点儿。”
“媳妇儿~”
成四彪拍拍身旁的凳子,“还不快坐下来,别挡着我烤火。”
“哎。”
曹九像个乖顺的小媳妇儿,依言坐了下来,哪里还有半分之前桀骜不驯的样子,我噗嗤的笑出了声。
“九哥可真乖啊,彪爷威武!”
我们正说笑着,从营地的西北角传来了嘈杂声。
他们俩口站起了身,对孟代夏荷他们说道:“你们守着陛下,我俩去瞧瞧。”
帐篷的帘子被掀起,钻进了两股冷风,激得我缩了缩脖子,孟代拉着曹十一去取来了一块不大的屏风,挡在了风口上。
不大会儿的功夫,曹十七进来了。
“陛下,是后面村子里的百姓,想要抄近路去县城呢,咱们的营地正好挡住了。”
“他们怎么会这个时候去县城啊?”我问道。
“听领头的说,是一户姓张的人家,没分家的兄弟之间起了龌龊,白天的时候,吵起来还动了手,吃了亏的兄弟媳妇儿越想越不服气,晚上就将老鼠药掺糊糊里了,除了那两口子,其他的人都被药倒了。村子附近没有大夫,镇子离得他们村又远,倒是抄近路,离县城会近些,村民们便抬着那一家子连夜赶路,想在天亮时正好进城。”
“要挨到天亮的话,那黄花菜不都凉了吗?他们走了吗?”我问道。
“这会儿,怕是快要走过咱们的营地了吧?”曹十七也不太确定。
“你快去将人拦下来,告诉他们,咱们这儿就有大夫。”
想了想,我又对夏荷吩咐道:“你去取两块没用过的肥皂,在水盆里打成起泡的碱水,给那一家子灌到肚子里去,看能不能把毒呕出来一些,记得再叫上两名御医过去,事先得跟人家讲明白了,尽人事,听天命,咱卖瓜,但不包熟。”
“是。”
他二人领命而去,我捧着春花端给我的红糖水,打了个哈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