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婆婆,你上次说中了我的事,你会算命吗?
    “会一点点。”
    她停下手里的活,转过身说:“那我能求你,帮忙看看方小姐和方少爷以后会怎么样吗?”
    “让我算命,得把人叫到我面前来,摸摸手骨,瞧瞧面相。你这样让我凭空说,说出来也是不准的。”
    她眼里一下蹦射出光来:“婆婆,你愿意?我,我这就去把少爷,还有小姐叫过来。”说着她就要往外走。
    “诶诶,你活还没干完呢。”
    “哦,不好意思。”
    “也不急在今天,他们什么时候得空来我店里,我就给他们算一算。”
    “谢谢婆婆,谢谢婆婆,”她连连道谢后,继续干活。
    门外的行人多了起来,应该是戏院散场了。
    两个人影迈进店里,正是方家姐弟。
    “小姐,少爷,你们看完戏了?”
    “看完了,”方颉环视着店里说道:“你自己一个人出来就是为了来这里给别人干活?我们方家是养不起你吗?”
    刘一一慌忙摆手:“不是的,少爷,婆婆救过我,是我的恩人,我来是还恩的。”
    “婆婆?”方毓不解问道
    “是,婆婆来这里都要叫她婆婆。”
    方颉笑起来,“这店名取得奇怪,这店主也是奇人,我还没见过有谁年纪轻轻喜欢被人叫做婆婆。”
    我插了一句,“世间之大,总有你不知道的事和人。”
    方毓说:“你什么东西都能找到吗?”
    “是,只要是你的,我只能帮你找属于你的东西。”
    方毓兴致来了,说:“我前阵子刚丢了支青玉镯子,你能帮我找到吗?”
    “你戴哪只手?”
    她伸出左手:“这只。”
    我摸了摸那只雪白的左手腕说:“一百圆。”
    “什么?”她一时没反应过来。
    “让我帮你找东西总要付些钱。”
    她瞪着我:“你疯了吗?那只镯子都不值一百圆!”
    这时,方颉掏出一张百元大钞放在桌子上:“你要是能说出来,我再给你一张。”
    我将那张钞票收起来:“方家真是财大气粗,随随便便就能掏出一百圆,那我就说了。首先,不是青玉镯,是红玉镯子;其次,那根镯子你也不是丢了,是你不小心摔碎了,我说的对吗?”
    方毓忽然转过头看向刘一一:“一一,是不是你告诉她的?”
    “没有,小姐,我什么都没说。”
    “虽然那根碎了的红玉镯被你扔了,不过你要是想找回来,我也能办到。”
    “我不信,你八成是去找根相似的来糊弄我。”
    “你,爱信不信,”我转头看向方颉:“给钱。”
    “有意思,”方颉痛快地掏出钱。
    “看在你掏钱这么爽快的份上,我附赠你一句话,后天不要出门。”
    方毓追问:“他要是出门了会怎样?”
    我闭口不再说了。
    方毓不满说:“你这人说话说一半,真是吊人胃口。”
    方颉笑了笑,“到时候出去就知了。”
    我对刘一一说:“你也不必再帮我打扫了,跟你家小姐少爷回去吧,我的几句提点之恩你今日就算是还了。”
    “是,婆婆,那……”她还想问所求之事,但是方家姐弟已经离开店铺。
    “婆婆。我家小姐和少爷今天若是冒犯你了,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我替他们给你赔礼道歉,”她向我鞠了一躬。
    “没什么,他们两姐弟的事,以后得空了再跟你说,回去吧。”
    “是,婆婆。”
    第22章 信(4)
    一大早,方颉把刘一一堵在院子口,她紧紧抱住怀中的花盆望着他,心砰砰直跳,说话也磕磕绊绊,“少,少爷,你,你找我有,有什么事吗?”
    “不是让你来找我,教你读书识字,为什么不来?”
    “啊?”
    “啊什么?那天晚上说的,这才几天就不记得了?”
    原来那天晚上发生的事都是真的,不是她在做梦,“我……我以为……”
    “以为什么?还是你根本不想学?”
    “不是,”刘一一赶紧摇头,“我,我想学,想学识字。”
    “我已经跟方毓打过招呼,每天中午午饭后一点到两点半正好是她睡午觉的时间。你来找我,我教你,就从今天开始。”
    “是,少爷。”
    看着方颉大步离去的背影,刘一一还恍如做梦一样。
    方家上下这么多人,为什么少爷偏偏要教她读书识字?
    难道……
    她不敢继续想,赶紧晃着脑袋对自己说,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但胸腔里的那颗心,仿佛在糖霜里滚了一圈,泛着丝丝甜,又颗颗粒粒地硌得慌。
    午饭后,刘一一早早来到方颉住处,他正在桌上摆放东西。
    她走过去叫了声:“少爷。”
    “恩,坐。”
    石桌上放着一沓白纸,一支黑色钢笔和一本泛黄的书,那本书和方毓房间的书不一样,没有图画,只有几个黑色大字。
    “你会写你的名字吗?”
    刘一一点头:“会,一二三四的一一。”
    她爹给她取这个名字就是图简单好记。
    方颉拧开钢笔递给她,“写吧。”
    她小心翼翼接过钢笔,在雪白色纸上找了个角落写下小小的“一一”两个字。
    “你的刘字呢?”
    她想了想,挤着“一一”两个字的前面,写了“刘”字,但只有一半,她只记得一半,另一半不会写。
    钢笔停在白纸上一会儿就晕开了一个小污点,她赶紧抬起来,为自己在他面前弄脏白纸感到懊悔和羞愧。
    “刘字不会写?”
    方颉拿过她手里的钢笔在纸上写下“刘一一”三个字。
    和他的字一比,挤在白纸角落里的那三个字显得格外的局促和小气。
    刘一一的自卑和退缩之心瞬间被唤起。
    “先学你的名字,我们再学其他的。”
    “哦……”她悄悄将那张白纸放到一旁。
    一个半小时很快就过去了,除了自己的名字,方颉今日教了她五个字:“我”,“生”,“在”,“中”,“华”。
    方颉教她最后两个字时表情有些严肃和慎重,她一笔一画莫名地跟着谨慎小心。
    快结束时,她鼓起勇气问:“少爷,你的名字……怎么写?”
    方颉写完后递给她,他的名字可复杂太多了,笔画多,恐怕要多写几次。刘一一默默记在心里,悄悄和写了自己名字的那张叠放在一起收起来。
    睡完午觉醒来的方毓寻了过来,刘一一赶紧站起来问道:“小姐你醒了,过时间了吗?”
    “没有,我醒早了,所以过来瞧瞧,你们上完课了?”
    刘一一点头。
    方毓拿起她练的字说:“我本想送你去学堂上课,方颉说你跟着一群小屁孩坐教室,怕你尴尬。正好他在北京上的师范学校,毕业以后也是要做老师,就当提前实习了。第一天上课,方老师教得怎么样?”
    “少爷教得很好,但是我笨,学得太慢了。”
    方颉说:“没有,你学得挺好,别老看轻自己。”
    刘一一轻轻“嗯”了声。
    方毓笑了笑,问他:“你今日还出去吗?”
    “出去,那个什么婆婆不是说让我今天别出门吗?那我就要出去看看。”
    平日他们姐弟说话,刘一一从来不敢插话,但今天她忍不住说:”少爷,婆婆说的话很灵,你……还是别出去了吧……”
    方毓说:“你怎么知道?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我……是上次不小心撞到她才认识的,”刘一一把那天早上的经过说了一遍,“婆婆说我一定会没事,还会遇到贵人。我原本也是不信,但是如今看来都应验了。”
    “少爷,你就是我命里的贵人”这句话她没敢说出口,在心里过了一遍,过完后看向近在迟尺的方颉,心跳开始加速。
    方毓说:“凑巧吧,”她语气有些不肯定,看向方颉,“要不你还是别出去了?”
    方颉笑起来,“我偏不信这个邪,她若今天说中了,我必上门谢她。要是说不中……先走了,晚饭不必等我。”
    方毓也知道劝不住他,“那你自己万事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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