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过军队里的情况之后，匈奴那些部族首领和将军知道，兰征的做法没错，不能再进攻了。
    再以这样的状态进攻下去，士兵们不是哗变就是集体溃逃，那绝对不是他们愿意看到事情。
    这些上层人是不太在乎底层人的死活，之所以来进攻大夏也有消耗部族人口的想法。
    然而他们也知道，这些士兵又是维护身份的重要工具，舍弃一部分还行，舍弃全部纯粹是自断根基。
    同意暂时不进攻后，这些人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浩浩荡荡地带着各自部族的希望出来，最后什么都没得到，直接回去吗？
    如果是平常时候，回去也就回去了，只是现在族里因为大雪损失惨重，他们又没带回去可用的物资，回去后的生活就会好了吗？
    留下的话，看起来好像除了死人又再无其他收获，到底该怎么办，这些人有些迷茫。
    看着这些之前还凶狠叫嚣着进攻的人们，回来之后如同羔羊般迷茫的样子，兰征不置可否。
    他之所以会叫停进攻，不是他想力挽狂澜，想拯救这些人，而是他暂时不想让事情发展到他不可控的地步。
    至于接下来这些人要打、要退，他依旧不会过多参与，那些人想怎么做，他都支持。
    他就是要看看，这些人是怎么把自己玩死的。
    兰征想静静地看戏，那些将军、首领却不干了。
    有利益的时候，他们非常乐意各抒己见，努力压制单于的话语权，给自己争取更多的东西。
    可是一旦遇到解决不了的麻烦，他们又会立刻换成一副恭敬的面孔，希望兰征帮他们解决。
    他们以前不是这样的，至少老单于在的时候他们绝对不敢这样，可谁让兰征是个奴隶堆里出来的小透明呢？
    哪怕兰征坐上了单于之位，哪怕他几乎杀光了自己的兄弟，也杀了很多其他人，但是在那些人眼里，他好像依旧没什么威胁。
    当然这也是兰征自己努力营造的结果，他最喜欢看猎物耀武扬威最后却落入自己陷阱时，惊慌失措的样子。
    所以面对这群人迅速转换的嘴脸，他没有生气而是面露为难：“不如，不如我们撤退吧！再打下去损失会更重。”
    “单于不行，不能撤退。”
    他刚说完就有一个部族的首领站了出来。他不知道现在打下去很危险吗？知道。
    要是早知道会有这么大损失，他一定会同意撤退，就算回去部族不稳，他也认了，可是看过自己带来的军队惨状后，他坚持要打再去。
    他们部族的牛马羊已经被冻死了大半，根本坚持不到来年春天，如果没有掠夺到东西，又特别凄惨的回去，等待他的将会是什么？
    关心、安慰？根本不可能。族人们只会失望、愤怒，然后因为饥饿和寒冷冲进他的大帐。
    别以为只有中原人会造反，被现实逼得走投无路的匈奴人也会。
    “那就休整一下，继续进攻？”
    听了那人的话，兰征非常灵活地更改了自己的提议，然而又有人站出来反对。
    “单于，不能再战了，再战下去，我部族的勇士就全军覆没了啊！”
    说话的这个将军比较机灵，偷偷告诉自己的军队，不要冲得那么靠前，之前进攻的时候他的族人损失较轻。
    只是损失轻不代表没损失，他决定及时止损。
    兰征没有因为别人的反驳而再提意见，而是反问道：“走不能走，战不能战，你们说该如何是好？”
    这一反问，大帐里立刻陷入了沉默，过了许久，才有一个年纪比较大的首领站出来。
    “单于，既然走不能走、战不能战，我们何不跟大夏谈判呢？”
    这位首领的话刚说完，就有一个脾气比较暴躁的将军怒吼道：“你要跟大夏认输？”
    那位首领并不在乎将军的怒吼，继续说道：“单于，我不是要认输，而是逼迫大夏作出一定的让步。”
    这位说话的首领还是有一定智慧，在他看来，不能走的原因是部族缺乏过冬的物资，他们没有，大夏应该有啊！
    他们何不退一步，跟大夏去谈一谈，只要大夏肯给他们过冬的物资，他们立刻就退回草原。
    这样一来，既不用打，他们也不用担心过冬的问题。
    当然如果大夏人不愿意给，那他们就继续进攻几次，让大夏人看到他们的决心。
    他不想相信大夏那种厉害的武器是无穷无尽的，除非大夏人非要跟他们拼个两败俱伤，否则他们的这个要求有很大可能会被接受。
    不知道是真的左右为难，没了别的选择，这个首领说完自己的建议，竟然被很多人认同，就连之前对他怒吼的那个将军都觉得还行。
    让他跟大夏人认输不行，可要是要去威胁让大夏人妥协，他可以接受。
    兰征和卫纪看着这群自以为是的人，在那里侃侃而谈，好像很快就能见到大夏人给他们送东西的样子，差点儿笑出来。
    这些人是不是被大雪糊住了脑子，都败成这样，竟然还觉得大夏人会送东西给他们。
    如果大夏人真那么做，是傻呢，还是傻呢？
    然而就在他们两个看这群人表演时，话题突然扯到了他们身上。
    那些人认为，既然要谈判，一定要找个会大夏话的人去，而他们这里卫纪本就是中原人，派他去最合适不过！
    见这群人把目光转向自己，卫纪心里冷笑了一声。这群人看起来很强硬，其实内里已经被大夏的武器给吓破了胆。
    说什么担心部族，其实最终想的还是自己。
    之前不想去回去，都是打着利用其他部族的人，消耗完大夏武器的心思。
    现在想谈判，也不过是觉得可能真的消耗不完了，才不得不这样做，但是即使是谈判，他们都没有胆量自己去。
    他去了，成功从那大夏那里要到东西，是他们的计谋厉害，不成功，则是他谈判不行，反正总是他的问题。
    到时候他们拿大夏没办法掠夺不到东西，回到草原，会把所有责任推到他和兰征身上，而他们则是无辜的受害者。
    至于饿死多少人、冻死多少人，更不是他们的错，都是单于和国师没有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