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恬不知道江迟予是不是来卖资料的。
    但对于他的到来，还是挺高兴的。
    她听着江迟予念完了他洋洋洒洒的演讲稿，台下掌声一茬又一茬。
    果然到最后也没说什么资料的事。
    很纯粹的一篇关于学习的演讲。
    演讲结束，老师在广播里通知解散。
    有的人跑去买书，有的人见江迟予还在台上站着没走，也留下来看帅哥养养眼睛。
    蒋耀对她摆摆手，“你先去舞台吧，我去超市买瓶水，一会儿过去找你。”
    苏恬点头。
    蒋耀走远后，她才忽然想起来自己也没说要去舞台啊……
    她摇摇头，往前走了段路，近距离看着舞台上的江迟予。
    他今天穿的很正式，黑色西装，黑色长裤，没打领带，外套没扣，西装内衬衫领口松散着，露出两根锁骨中间凹下去的地方。
    衣服挺括板正，却被他穿的吊儿郎当，有几分慵懒。
    他们学校的制服也是西装外套，但和他身上的西装是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从少年到男人。
    ……更风骚了。
    几个人穿高三校服的人围在他身边，还有十一班班主任和高三年级主任。
    江迟予以前那个男生同桌也在其中，这堆儿应该都是他们班的。
    苏恬就在台下看着，也没过去。
    忽然有一个老师过来，拍了拍年级主任说了些什么，之后年级主任就走了。
    苏恬随意看过去一眼，忽然目光定住了。
    ……爸爸？
    被另一个老师引过来和年级主任握手的人正是苏爸爸。
    苏恬下意识回想自己是犯了什么事被叫家长了，思来想去已经不由自主的走了过去，快走到跟前的时候又停下了。
    这可是开学第一天，她能犯什么事儿。
    爸爸会不会是来谈生意的。
    听说学校打算修建实验楼，想把隔壁那条街给吞并了。
    那不得装修什么的吗。
    这么一想，苏恬就打算先走。
    真被叫家长了，回家爸爸也会主动说的。
    她刚这么想，爸爸已经看到了她，与此同时，身后有人喊了她一声：“苏恬。”
    苏恬看看爸爸，又扭过头，看着正向她走来的江迟予。
    接着江迟予也看到了高三年级主任和陈校长站在一起，怔了一下，显然也会错了意，扭头看着苏恬，低着声问：“你犯事儿了？”
    苏恬：“没有吧应该。”
    苏爸爸还在看着他们，年级主任也看过来，江迟予索性直接过去，“蒋主任，苏叔叔。”
    苏恬也走了几步，在这个奇怪的氛围中，喊了声：“爸爸。”
    拿着个冰淇淋走过来的蒋耀：“？？？”
    她在喊谁爸爸？
    弄不懂就加入，蒋耀三两下把耳机摘了藏进兜里，舔着冰淇淋走过来，也对着蒋主任叫了声：“爸。”
    “……”
    氛围忽然变得奇奇怪怪起来。
    蒋耀又看着苏恬，犹豫了一下：“你犯事了？”
    她原本想问这是你爸？但思考了一下觉得不太好，于是话到嘴边立刻改了。
    当属蒋主任最惊讶。
    他是既没想到苏总女儿也在他们学校读书，更没想到江迟予认识苏总，还没想到自己女儿居然也认识苏总女儿。
    关系错综复杂。
    苏爸爸轻飘飘的摆摆手：“没事儿，爸爸来谈工作，你们去学习吧。”
    苏恬点头，松了口气。
    就是嘛，新学期第一天，她能犯什么事儿。
    她跟苏爸爸告别，蒋耀也要溜走，被蒋主任抓住了，他看了一眼蒋耀兜里垂下来的耳机线，眼神阴沉沉的：“你跟我过来。”
    蒋耀：“我要回班学习。”
    “不。”蒋主任说：“你要在我办公室里写检讨。”
    “……”
    苏恬看着他们三个人离开。
    “你怎么来演讲了？”苏恬问江迟予。
    “校长盛情难却。”江迟予懒洋洋的，“顺便来突击检查一下某个人有没有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我！有！”
    他们边说边往教学楼的方向走，经过操场旁的小卖部时，江迟予忽然停下，抬了抬下巴，“带钱了吗？”
    苏恬往兜里摸了一下，拿出张五块钱，“带了。”
    江迟予：“我渴了。”
    苏恬又把钱塞了回去，“你自己去买啊。”
    江迟予啧了一声，“客从远方来，你连五块钱都不愿请。”
    “我哪有你有钱！”苏恬瞪他，又忽然好奇起来：“学校来请你演讲，给你钱吗？”
    “不给。”
    苏恬有点遗憾的点了点头，小声吐槽道：“怎么不给钱呢，肯定是欺负你年纪小，你还不如像前一个教育学家那样卖资料呢，能挣一笔是一笔。”
    江迟予好笑的看了她一眼：“你还挺替我操心钱。”
    苏恬理直气壮：“你有钱了还会想要我这五块钱吗！”
    “……”
    江迟予唇角放下来，面无表情的伸出手：“给钱，我要去买汽水。”
    “你是没带钱吗z大的高材生？”
    “整的，还得找。”
    “一百的超市找的开！”
    “二十的。”
    “……”
    苏恬明白了，她捂着口袋：“你就是想讹我的钱。”
    江迟予确实是想花她的钱，但他还是为这句话感到了深深的无语凝噎：“我要讹你就讹五块？我有病？怎么不得讹五套房？”
    苏恬怪异的看了他一眼，“我哪来五套房给你，我最多给你买五瓶汉斯小木屋。”
    “我还以为……”江迟予看了看苏爸爸离去的方向，“你还不知道啊。”
    “不知道什么？”
    江迟予很贱的笑了一下，“一个开心的消息，想听吗？”
    看着苏恬点头，江迟予眼皮都没抬，一指超市：“荔枝汽水，要冰的。”
    “……”
    苏恬最后还是去给他买了。
    就五块钱而已，她就是看见江迟予这么自然的使唤她，就不由自主想怼。
    离上课还有会儿时间，他们找了个凉荫坐下，江迟予拧开喝了口汽水，平静的说：“脚下这片土地是你家的。”
    苏恬听完，沉默的看着他手里的汽水：“我买的是汽水吧，不是假酒吧？”
    “苏恬，你是不是从来没关注过你家生意。”江迟予叹了口气。
    苏恬：“我爸妈在家里从不聊生意诶。”
    江迟予便凑过去，“告诉你个事情，让你高兴一下。”
    他一脸说小秘密的表情，于是苏恬也把耳朵凑了过去，“什么啊？”
    小姑娘离得近，侧耳聆听的模样，能看出她睫毛长长，在眼睑上扫下一道阴影。
    有淡淡的玫瑰和柠檬的味道萦绕。
    是她的洗发水的味道。
    以前在她房间里见过。
    江迟予存了一点别的心思，视线盯着她的侧脸，漫不经心的说：“装修是副业，之前你爸爸不是说你家是搞零售的吗？就是零售房地产的。”
    “……”苏恬奇异的看着他。
    “卓海南龙湾就是你家开发的。”
    “卓海南龙湾啊，怎么可能。”
    杨明市著名郊外别墅区，湖景房，贼啦贵。
    苏恬试图从他脸上找到一丝一毫的开玩笑的神情。
    但是，没有。
    她忽然想起之前蒋耀说的，阮愈有后台，那个后台很厉害，学校这片地都是那个后台的。
    跟江迟予说的不谋而合。
    江迟予又想起什么，笑着调侃，“小时候，苏叔叔的生意开始向全国发展的时候，苏大小姐你还在因为想吃煎饼果子但是没钱而左一个哥哥右一个哥哥的奉承我。”
    苏恬愣愣的。
    “蠢小孩，但凡你看过一本财经杂志就不会一点怀疑都没有。”江迟予弹了她脑门一下，“别傻着了，哥哥要走了，晚上的飞机。”
    苏恬的世界观都崩塌了，抓着他衣角，“那你说你家是修电脑的……”
    “搞it的。”江迟予淡淡道。
    “那你家有钱还是我家有钱？”
    “你。”
    苏恬愣了一下，忽然有点委屈：“那为什么你比我有钱的多！”
    江迟予：“大小姐，我的钱是以前在国外打游戏挣得奖金，练了很多年的。你忘了吗，小时候为了练游戏我翻墙去网吧，我妈发现后追打我八条街。”
    “……”有画面了。
    江迟予小时候真的跟熊孩子没什么区别，人小鬼大，最喜欢的事情就是打游戏没有之一。
    “噢。”
    苏恬淡定了下来，站起身，“走吧，我也快要上课了。”
    “你平静的还挺快。”江迟予也站起来，跟着她往教学楼的方向走。
    “我爸妈有钱我也得努力啊。”苏恬说：“我家有钱我就不努力了，如果每一代都这么吃老本的话，那是真的富不过三代。”
    江迟予揉了揉她的头发，忍不住夸赞：“真乖。”
    他穿的像个大人，再加上这语气，苏恬往旁边挪了挪，“你现在就像我爸一样。”
    “你叫我声爸爸我也不是不能答应。”
    “快走吧你！我要去上课了。”
    刚说完，上课铃就打响了。
    苏恬表情一变。
    江迟予轻啧一声，“可惜学生会的工作牌还回去了。”
    苏恬来不及跟他怎么告别，摆了摆手就往楼上跑：“我得走了！你也快走吧，国庆再见！”
    江迟予握着那瓶荔枝汽水，向上抛了一下。苏恬已经绕过了楼梯拐角，看不见了。
    “国庆再见。”
    他垂眸看着汽水瓶，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