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做好了，六菜一汤，四荤两素，汤是紫菜蛋花汤。
    都是一些待客的家常菜，但摆上餐桌的时候显得很温馨。
    白韧往外面桌子上端着饭，一边摆餐具一边说：“孩儿她妈，喊倩倩出来吃饭。”
    舅妈在厨房里应了一声：“你去，我洗筷子呢。”
    两个人都腾不出手，苏恬看了看自己右手边的房间，主动说：“我去喊倩倩吧。”
    她走到白倩房间门口敲了敲门。
    没听见里面有什么声音。
    “这孩子，吃午饭了，还在睡。”白韧放下餐具，用毛巾擦了擦手，走到苏恬旁边，很大力的敲了敲房门，声如洪钟：“白倩！给我起来！你二姑和你恬恬表姐都来了！”
    屋里响了一声，像是什么东西扔在了地上。
    白老爷子皱了皱眉：“她昨晚干什么去了？”
    白老爷子睡得早，发生了什么都不知道。
    “爸。”白韧表情有点尴尬，瞥了一眼家里的客人，含糊的说：“她昨晚去给同学拜年，回来的有点晚。”
    白老爷子一看他表情就知道不对，重重的敲了下拐杖，“几点回来的？”
    “十点。”白韧说。
    “放屁！”白老爷子表情震怒：“十点回来的能睡到现在？”
    “爸，你也给倩倩留点面子，待客呢。”白韧表情有点尴尬。
    白老爷子说：“都是你们惯的，知道家里来了人还让她睡到现在！”
    苏妈妈瞥了白老爷子一眼，没说什么。
    苏爸爸不急不躁的去倒了一杯毛尖，放在了白老爷子面前，劝慰说：“还是孩子嘛，都是一家人，又不丢脸，没事。”
    白老爷子哼了一声。
    没过多久，一直紧闭的屋门终于打开了，白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出来，脸上还有没有睡花的妆容没有卸。
    她房间里没有卫生间，必须穿过客厅去厕所洗漱。
    白老爷子看见她就没好气，上来就厉声问道：“你昨晚几点回来的？”
    白倩还处在半梦半醒之中，但爷爷的洪威已经让她形成了条件反射，她瑟缩了一下，看了看爸爸的口型，结结巴巴，“七，七点。”
    白老爷子猛的拍了下桌子。
    苏妈妈正姿态优雅的吃饭，他这一拍，筷子夹得米顿时都掉在了桌子上。
    她闭了下眼睛，把筷子放下，声音淡淡：“教育孩子也分个时间。”
    听着好像是在给白倩求情。
    苏恬默默地停下了扒饭，知道妈妈只是单纯的不喜欢有人在吃饭的时候说话。
    甚至还震掉了她碗中的食物。
    舅妈也在旁边说：“爸，这不过年吗，倩倩出去玩不小心就忘了时间。”
    白老爷子没再说什么，低头吃饭。
    白倩挨着在餐桌前众人的脸上扫了一眼，也什么都没说，快步跑到厕所去洗漱。
    回来的时候只有苏恬旁边还有一个空位，于是白倩坐了过去，拿起碗去夹鸡腿吃。
    她卸了妆又梳好了头，终于露出来原本面貌，单眼皮，瓜子脸，嘴唇薄的像两个刀片。
    白老爷子也是讲究食不言寝不语的，一直到吃完饭，都没人再说话。
    舅妈收拾着桌上的残籍，舅舅把碗筷端到厨房。苏爸爸主动去厨房帮忙。
    苏妈妈用纸巾擦了擦嘴，懒得装模作样，她在家从来没洗过碗，到这里自然也不会洗别人的碗。
    白倩来的迟，吃的慢了一点，等他们忙活了一会儿才放下碗和筷子，然后一手抓着头发，又去了厕所。
    餐桌前就剩下白老爷子，苏妈妈还有苏恬。
    苏恬看了看白倩留下的碗筷，犹豫了一下，拿了起来，想送到厨房。
    去厨房要穿过院子，姥爷家是平房，再加上新装修了一遍，苏恬没太弄清楚布局，走到院子里就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左右两边各有一间屋子，都有声音传出来，她左右看了看，听到左手边的房间里有交谈声。
    于是她走了过去。
    刚到门口，就听舅舅的声音响起：“天鸿，你看你那公司那么大那么挣钱，能不能借大哥点钱啊。倩倩在私立学院上学，一年光学费就要一万多，校服书本学杂费一年也要好几千，我这当保安就挣个糊口的钱，孩儿她妈给人当会计鬼迷心窍给人做假账被查了，现在也下岗了，这日子实在是难过。”
    苏恬停下了脚步。
    接着是自己爸爸的声音：“大哥，我去年就说过了，不要迷信私立学校，学费贵，风气也不好。你看恬恬一路都是在公立学校上学的，不也挺好的吗？你需要多少钱，我肯定能帮就帮，倩倩也快升高中了，高中我还是建议去公立，不要去私立。”
    “害，我这也没办法啊，倩倩非要去私立学院，说她几个玩的好的朋友都在私立学院。”舅舅的声音断断续续：“我这不也是想让她和上层人士接触接触，提前发展发展人脉。”
    苏爸爸的声音停了停，然后才说：“那这样吧，大哥你说需要多少钱。”
    苏恬觉得自己在外面听墙角不是特别好，于是端着碗打算先回屋。
    刚转过身，就看见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的跟她一样，静静听着。
    屋里舅舅的声音也传了出来：“……五，五十万。”
    苏恬怀疑自己听错了。
    苏妈妈翻了个大白眼。
    她直接越过苏恬，推开了堂屋的门，音量丝毫不加遮拦，“张口要五十万，你干脆把孩子送给我们养算了。”
    一室寂静。
    苏恬站在外面都觉得尴尬从脚底蔓延到头顶。
    苏妈妈盛势凌人的继续说：“苏天鸿再有钱，他就是一年挣十个亿一百个亿，也是他凭能耐自己挣来的。前年你就说孩子学杂费太贵要借钱，借了三万，到现在都没还，没关系，我有钱，算我这个当姑的送给倩倩了。结果去年一问，你把倩倩转到了贵族学院，花钱更多了，又借钱，借五万，天鸿又借了。今年好啊，张口要五十万，大哥，要不你和大嫂直接上我家来住？”
    印象中妈妈一直是优雅高贵、不沾凡尘的，就连她对自己也是一直都输这么要求的，虽然苏恬基本做不到。
    妈妈会训斥，会生气，但不会这么高高在上，话说这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