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控录像中，几个老师主任问他为什么打架，少年低垂着视线散漫的站着，没说一句话。
    直到考试还剩下一个小时，他才抬眸，看了眼墙上的挂钟，问，“我能先考个试么？”
    主任没想到他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这句话，愣是给他问懵了，反应过来后暴躁的三连问：“你还想着考试？你现在想着考试刚刚干什么去了？你现在考试还有什么意义吗？”
    还是校长过来一锤定音，“让他考。”
    说完腾出来一张桌子，给他拿了一张数学备用卷做。
    于是校长和一群老师就围了他一圈，看着他在剩下的不到一个小时中利落快速的把试卷填完了。
    数学教学组主任当场批改，两个小时后激动的把腰给闪了。
    谁都忘了他刚刚打过架这件事。
    江迟予就在这群中年园丁正亢奋激动不可思议的时候说了第二句话，“关于打架，问我打的那个谁，我看他敢不敢说。”
    校长在中午的时候亲自去了趟姚绅在的医院，处理完了整件事，回来也没说什么，直接下了决定，江迟予无处分，姚绅做退学处理。
    因为这件事，教育局和电视台为了保证没有丝毫的差错，不仅对校长进行了调查，还要求江迟予的下一门考试要教育局监考。
    文综他写的更快，几乎看了一眼题目就开始写，然后提前一个小时交了卷。
    二十分钟后，教育局的人已经收拾好东西走了，只剩下一位本校老师，苏恬就在此时跟着校长过来。
    这次的联考总结大会开的非常隆重，就是因为教育局联合电视台在各项私下调查后确定江迟予没有作弊，可以开始大肆宣传了。
    十分钟后，高一部的人已经全部坐齐，大会正式开始，主持人上台讲话后领导开始讲话。
    苏恬越听越困，但因为有摄影师在拍他们，她强撑着没敢明显表现出来。
    终于到了此次考试的学生代表上台讲话，按照班级顺序一个挨一个，这是他们早就知道的流程。
    一班的学生代表第一个上去，把演讲台放在台上，一板一眼的读了起来。
    基本上每班两个人，每个人三到五分钟。
    很快就轮到了三班，在主持人的报幕声中，苏恬握着演讲稿走上舞台。
    台上光影明灭，苏恬上台前习惯性的扫了一眼台下的观众们，然后才看向摄像头，边读边背的开启了她的三分钟演讲。
    她很快结束，弯腰鞠躬时台下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苏恬恍惚的想，原来在台上听起来掌声这么响亮啊。
    前几个人演讲完时她还觉得大家的掌声都很敷衍了事，只能勉强听个响。
    她直接从另一边下台，和前面几个人一样，演讲完直接去后台。
    台下很暗，苏恬下楼梯时慢吞吞的，走的特别小心，主持人在身后继续报幕：“下面有请江迟予同学向我们分享他的学习经验。”
    江迟予已经开始上楼了，苏恬抽空抬头看了他一眼，就这一眼没看台阶，她脚一歪差点没保持好身体平衡踏空。
    如果不是斜里伸出来的那只手的话。
    那只手稳稳的拖住了她的胳膊，苏恬慌忙看脚下，低着头，听见这人与她擦肩而过时轻轻地说：“恬恬，怎么下个楼梯也要哥哥扶呀。”
    他随之松开了手。
    苏恬脸轰的红透了。
    等终于走到台下，苏恬忍不住扭头，看见他一步步走向光明。
    正准备回后台，场务小姐姐忽然过来告诉她，让她在台下等一下先别回去，一会儿还有个环节，各科的年级第一要上去领个奖状。
    场务说完，就又急急忙忙跑别的地方去了。
    这是临时加的，之前没说还有这一出，苏恬茫然的看了看四周，想着自己就在这等吧，这里很黑，反正别人看不清楚。
    于是她心安理得的转过了身，看江迟予的演讲。
    他看到江迟予伸手往兜里夹出一张叠起来的纸，有点漫不经心的展开，薄唇微张：“老师们同学们好……”
    顿了一下。
    整个人的情绪忽然有了一点点的变化。
    像是遇到了什么突发情况一样。
    这也只是一瞬间而已，他表情很快平静，看着手里的纸继续读：“我是高一三班的江迟予……”
    苏恬离得近所以能看的很清楚，她正好奇江迟予怎么了，仔仔细细观察了许久，才发现他手里拿的那张纸形状有点奇怪。
    不是规整的四四方方的纸。
    而像是从本上随意撕下来的，还带着弧度的半张纸。
    有亿点点眼熟。
    苏恬惊悚的发现，江迟予现在手里拿的那张演讲稿，怎么跟她撕给他的半张化学方程式那么像。
    不会吧。
    苏恬眨了眨眼睛。
    江迟予的声音沉稳顺滑，没有一处磕磕绊绊，“……学海无涯苦作舟，学习就是要静得下心，吃得了苦。所有的结果都取决于你当初的付出，一分耕耘一分收获……”
    苏恬又眨了眨眼睛。
    所以他是在即兴发挥吗？
    他们身后的大屏是摄像机的即时直播，几个机位切换，苏恬注意到大屏上的画面正在慢慢放大，似乎想给江迟予的脸切一个近景。
    毕竟多好的资源啊，不用白不用。
    一行娟秀的化学方程式的字迹已经清晰可见的露了出来。
    摄影大哥应该还没发现，一直在放大他的上半身。
    台下渐渐开始传出窃窃私语。
    摄影大哥还没发现江迟予手里拿的不是演讲稿，镜头固定在那里不动了。
    残破的半张化学方程式全部暴露在镜头下。这张纸是她随手拿的废纸，右下角还有她上课犯困时画的猪头。
    台下的窃窃私语声变得越来越大。
    苏恬看向台下，看到之前跟她说让她在台下等一会儿的那个场务小姐姐飞快的跑到摄影师的旁边，凑在他耳边着急的说了什么。
    下一秒，镜头切走了。
    全场发出一声笑声。
    江迟予懒洋洋抬眸，背稿的声音没停：“少年易老学难成，一寸光阴不可轻。”
    他冷眼扫视了一圈，也没管他们为何发笑，最后念出几句总结语，敷衍的鞠了个躬，转身下台。
    苏恬站在台下，看着他由远至近，一步步朝自己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