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静,月亮隐在飘渺的乌云后忽明忽暗。白日里暗绿色的藤蔓此时映在城堡的窗上,影影绰绰,透出几分阴森。
唐瑄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长廊中格外突兀。她依旧是那副化装舞会的魔女打扮,一手紧紧地握着星月法杖,另一只手高举着银质烛台。烛光如豆,仅能照亮眼前几步路,其余的光亮似乎都被浓稠的黑暗吞噬了——这一幕有些诡异,她似乎是与这片黑暗融为了一体。
她将小叽塞进了背包中,带在身边。既然伯明翰公爵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那么客房不再安全。与其到时候担心小叽的安危,不如让它跟着,与她共同进退。
左转,再左转……不知道拐过多少个长廊,她停留在一面挂着抽象风景画的墙前,将信将疑的把精神力注入到法杖尖端,轻轻一点,墙面泛起阵阵涟漪。她迟疑了一下,一脚迈了进去。
“欢迎到访我的魔法国度。”伯明翰公爵坐在壁炉边,火焰却在他的掌心跳动。他似乎已经等了一段时间。
他朝掌心猛吹了一口气,唐瑄手中的长烛忽火光大盛,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她大吃一惊,差点端不住这团魔法火焰。
公爵嘴角闪过一抹嘲弄的意味,他站起身,从一边的书架上抽出了一本《弗拉丁法典》,不经意的翻看着:“说说你们来到我这儿的意图吧。”
思量再三,唐瑄选择将熊伟和于悦来此的目的告诉他。“我们接到了高额悬赏,所以来取阁下的家族纹章。”她不知道伯明翰公爵对他们了解多少,如果撒谎说不定会被他识破。当然她是绝对不能提及来“借”暗影宝珠、六魔包,顺便再摸上一个“智慧琼浆”配方这件事……
“哦?”伯明翰公爵眉头一皱,他觉得唐瑄说的是实情。虽然很好奇是谁吃了熊心豹胆敢提出这个悬赏,但现在小老鼠们已经尽数落入他手中,不可能再有所作为。至于他们背后的悬赏人,完全可以交给探子去查询。
伯明翰公爵摊开右手——与他上了年纪的相貌不符,这只手嫩白细腻,一枚硕大的、黑金闪闪的戒指显示着他的高贵地位:“我的家族纹章就在这儿,你们能有本事将它从我手上摘下来么?”
唐瑄老老实实的摇头,心念却在转动。洛奇说过,六魔包他也是随身携带的,听名字不太像个小物件,不知道他会藏在哪儿。
“跟我来。”他将那本法典放回原处,用力一推,壁炉竟向一侧翻转,一道通往地下的暗门出现了。
“如你所见,从这里开始才是我的城堡的真正模样。”公爵似乎对唐瑄并没有什么忌讳,他乐得向她介绍自己的骄傲。“现在我们的位置在城堡的正中央——这里分三个区,成三角结构。”
唐瑄踏着滑腻的石阶,心中发毛。周遭环境幽暗阴森,空气潮湿,虽隐隐还有在城堡内部的感觉,但在视线不能及的地方似乎有什么在盯着她。
公爵斜斜一指:“前面是炼金房。”
鼓风机喷出的一团墨绿呛鼻的浓雾中,几个炼金术师在忙碌的配置药水,他们时不时的抽出书架上的配方、卷轴粗略的扫一眼,随后向一口架在熊熊火焰上的青铜大锅里添加着什么。大大小小的仪器被机械齿轮有序的套在一起,一环扣一环,经过层层过滤,最后,极少可用的液体被灌入药剂瓶。
这些身着灰袍的炼金术师看到伯明翰公爵,倾身行礼。唐瑄趁机好奇地向青铜大锅中看去,只见热蒸汽笼罩的滚烫汤药中,浮浮沉沉飘着若干个眼球和骷髅头骨!她胃里一阵翻腾,差点没一头栽倒进去。
唐瑄捂住嘴,对伯明翰公爵又多了几分畏惧。她现在哪儿还敢觊觎那几样东西,眼下如何能够与大家汇合,保全性命逃出去才是第一位!
公爵皮笑肉不笑的对瑟瑟发抖的唐瑄说:“下一区域是军备区。”
另一边,于悦悠悠醒来,发现自己已经身在一个阴暗的地牢中,几缕月光透过身后的铁窗照进来,可见度十分有限。他揉了揉太阳穴,抑制住昏昏沉沉的睡意后,努力地回忆后来发生了什么:……舞会上被糕点呛到,咳嗽得死去活来,被男仆带到休息区,饮下了两杯热茶,随后便失去了知觉。
被人下药了!他愤恨的骂了一句,开始担心起唐瑄的处境——既然他被扔进了牢房,那么意味着行动早已败露。
于悦用力的摇晃那几根铁栏杆,没有一点效果。他运力一脚踹去,自己反而疼得呲牙裂嘴。
“没用的,我像你这样尝试了快两年了。”角落里忽传来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
于悦吓了一跳,没想到这里还关有别人。“你是谁?”
“我是鲍斯,国王的儿子。”一团影子靠了过来,惨淡的月光大致映出一个蓬头垢面的少年。
“哟,还是王子?”于悦乐了,“你怎么会在这,伯明翰那孙子把你关在这,不怕你老子找他麻烦?”
鲍斯被于悦提到的“老子”、“孙子”关系搞得有些糊涂,不过他已大致了解他想要问的问题,遂叹了一口气:“当时我来这里参加晚宴,在城堡小住。有一天夜晚睡不着,无意中听到了公爵与什么人的对话……然后就被关在这儿了。”
“你听到了什么?”于悦对此感到好奇,他很想了解算计了自己的公爵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也许是鲍斯觉得能够从地牢中逃出的希望渺茫,他也没什么可遮掩的。此时他只当于悦是个认真的听众:“他想要借那个人的力量谋反,建立自己的王国。而那个人则劝他眼光放长远,不要仅停留在弗拉丁——凯尔特帝国也不过是个薄弱的花架子。”
好家伙,这还卷入政。治斗争了!于悦吞了一口唾沫。虽说体验者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毕竟身在其中,如果发生了动荡的局面,对他们也是会有一定影响的。
“你父亲——我是说弗拉丁国王,没来救你么?”
“他可能不知道我在这儿,也许大家会以为我在返程的路上失踪了。伯明翰公爵是个狡猾的人,他肯定有自己的一套脱嫌办法。”鲍斯顿了顿,声音有些伤感:“而且我也不是很重要的人,父亲有八个儿子。我虽说是王子,但也只是个为哥哥服务的预备骑士而已。”
“我们得先从这儿出去。”于悦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不要难过,“我还有几个朋友,都是很厉害的人物,到时候我们会一起把你护送回去。”
“你有办法出去?”鲍斯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不试怎么知道不行。不过你需要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比如——这里的位置。”(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