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我二十三岁,我第一次在公司收到“鑫”的玫瑰花。我记得那一天加班到很晚,大概十点多快十一点了,才坐上回家的地铁。
因为已经很晚了,所以地铁里人不是很多,有些是约会晚归的情侣,有些是跟我一样加班到很晚的人。我旁边坐着一对年轻的夫妇,他们怀里的小宝宝睡得很甜。地铁里很安静,安静得能听到车轮滑过轨道的声音。
忽然,一个卖唱的男生,一边唱着摇滚,一边弹着吉他。他的吉他盒打开了,放在地上,里面放着少许零钱,用来提示大家“有钱的捧个钱场”。
无奈大家根本不买他的账,许多人嫌他的音乐太吵。许多人,都表现出对他的不欢迎。尤其我旁边的那对夫妇,他们的小宝宝被吵醒了,哇哇地大哭。
人们纷纷谴责着那个卖唱的男生:
“真吵,出去!快出去!”
“有病呀,也不看看几点了!”
“地铁里不允许乞讨和卖唱,不知道吗?”
……
于是,地铁刚到下一站,这个卖唱的男生就被大家轰了出去。
但是那个男生没有气恼,反而笑着、潇洒地冲着地铁里的乘客,挥手再见,还频频飞吻。他大声地说:“再见!再见!情人节快乐!我爱你们!”
地铁开走了,那个男生忽然想起他的吉他盒还落在地铁上。他徒劳地追着已经开远了的地铁跑了几步。
当他沮丧地转过身,却看到有人拎着他的吉他盒,冲他笑。而这个人,就是我。
我把他的吉他盒递给他,上面有蓝色的粉钻拼成的一个“昔”字,我猜那是他的名字。
他对我说“谢谢”。
我对他说“你唱得真好听”。其实我心里在说,“你长得真帅”。
他很高兴找回他的吉他盒,对我说,“那你想不想再听一首?”
我问,“那我可以点歌吗?”
“当然可以。”他在站台候车的座位上坐下来,拨动了一下吉他。
我于是点了《 hea-ven》。
他嘀咕了一句“情人节听这首歌,不觉得有点悲伤吗?”没等我回答他就一边拨动着吉他,一边悠悠地唱起来:
“ in hea-ven
, if in hea-ven
, because i know i don\' in hea-ven.
in hea-ven
in hea-ven
i\' , because i know \' in hea-ven ……”
他的嗓音仿佛天籁之音,特别好听。
“谢谢你听我唱歌,我得走了。”他一边收起吉他,一边说。
“等等,”我把那个“鑫”送我的玫瑰花,双手递给他,“这个,送给你吧,祝你情人节快乐。”
“谢谢你,也祝你情人节快乐。”他接过花,抛了一个飞吻,转身走了。
我呆呆地目送他离开,地铁到了都不知道。他忽然回过头,对我喊:“你不上车吗?”
“什么?”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这可是末班车了!”他指了指地铁。
我回过神来,赶忙钻进地铁,地铁门随后就关上了。
他冲我笑着说了一句话,我没有听清楚,好像是“你真是个傻姑娘”之类的话。
……
昭娣说:“哇,顾念昔竟然有流浪街头的时候。哇,那首《流浪情人节》的歌,居然是为你写的。哇,你俩还真是有点缘分哪!哇,听起来好浪漫呀!”
“其实这个故事,我只讲了一半而已。”我犹豫着要不要讲后半段故事。
“what?只讲了一半?”床脚忽然传来一个声音,我和昭娣吓得连忙从床上跳了起来。
安悦轩!我和昭娣,拿枕头砸向他。
昭娣来找我的时候,没有关门,这家伙不知道什么时候溜了进来,坐在我床头的地板上。我和昭娣都没有察觉到他进来,被吓得花容失色。安悦轩从地板上爬起来,嚷嚷着“地上好凉呀,我跟你们挤一挤吧。”说着就要挨着昭娣躺下来,还一只手掀开被子,作势要跟我们躺到一起!
“你活腻了是不是?想死是不是?”我抄起桌子上的,嗯,手机,对着安悦轩喊。
“冷静,冷静!”昭娣夺过我手中的“凶器”。
我急眼了,说:“你让他滚出去!深更半夜,怎么能,随随便便进别人的房间。”
“好的,好的,我让他出去!”昭娣把安悦轩往外推,“我们闺蜜聊天,你凑什么热闹。快出去吧。寒霜这房间,从来就没有进过男人。”
昭娣像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停下来,“不对,寒霜的房间,好像进过一次男人。”她扭头看向我,“好像也是五年前的事情。”
安悦轩张大嘴巴,看着我说:“那个男人,不会是顾念昔吧?”
“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连忙摆着两只手说,“我只是,收留了他一晚而已。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
我捂着自己的脸,“真的什么也没有发生,你们不要这样盯着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