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定随手将手持的小弩抛到从人手里,冷着脸,一步一步的向马车的方向走近。
众侍卫面面相觑:这个,拦,还是不拦?
拦吧?聂小侯爷在深明国中极有权势,这样摆明对立的立场,只怕以后大家在深明城都难混了。况且这事说来又是自家主子理亏。
不拦吧?按聂小侯爷的权势地位,再加上这次事件的特殊性,是男人谁能轻轻搁过去?只怕不把自家主子打死也要成残废。
真是两难的命题啊……
负责防护的诸人中,只有桑维表现得最是淡定。
他没有太多余的想法。守护好卫晓晓,和卫晓晓喜欢的人,这样就ok。
至于这样做会有什么后果,不在他的考虑之列。
他知道聂定是公主的未婚夫。但是在他心里,只要卫晓晓不喜欢聂定,那他就会尽全力帮卫晓晓隔离会让她不快的人。
校草跟公主没有名份又怎么样?只要卫晓晓喜欢,桑维也能抛弃自己对校草的主观感受,将他好好保护起来——只因他是公主看重的人。
他冷静的看着聂定一步一步的走近。
再踏十步,便是进入了他划定的“危险”范围。那么,他会全力出手制住聂定,以免他对公主的安全造成可能的威胁。
聂定狂怒中大步前行。
他不是因为妒恨。虽然初晨公主比之两年前出落得已更为美丽。
但是女人对于他们这种世家子来说,绝对是可有可无的玩意。
他怒的是卫晓晓的不知检点。她终究已经是由深明王亲口赐婚于他的未婚妻子,公然孤身前往男人府中就已经十分不妥,他闻讯赶来后正好瞧见她更当街跟野男人拉拉扯扯,若他再视若不见,他的面子、聂家的面子可都往哪里搁去?
按着腰间的长剑,他甚至已经在考虑一剑将那野男人斩死的可能。
大步前行,转眼间他已接近了马车。
却就在马车三丈开外处,斗然之间,一股冷冽杀意将他锁定。
仿佛冰水加身,聂定一腔恼怒郁结都仿佛瞬间冻结,这一刻,他深切的感觉到了死亡的威胁。大凛之下,他身子迅速后弹飞退。
然后,他的眼睛对上一双平静无波的眸子。
淡漠得仿佛没有半点感情的眼眸,带着对生命全不在意的冷漠感。
跟这双毫无感情的眼睛一对上,聂定陡觉心中一寒。
“不笑冥神?”看着对方深蓝得近乎漆黑的眼珠,聂定认出了这个以强大杀意锁定了自己的人。
侍卫中当之无愧的第一高手,从来都只负责深明王安全的第一侍卫。
唯一的一次失手,就是保护初晨公主失利。
听说前天公主才在法场将他拦下救出。而且,深明王已将他赐给了公主。
聂定大凛。
对方显然已成为了初晨公主的心腹。她收买人心的手段,可见是越来越高明了。
可是,为什么偏不肯敷衍下自己?
莫非……皇室中对聂氏有什么想法?那……深明王许嫁,只是为了安聂氏一族的心,拿她当了棋子?
所以她才会反抗,会对自己不假辞色?
更试图用自己对她找野男人会有的反应,安排一场意外将他不引人怀疑的“误杀”而死?
…………
聂定一瞬之间,在强大杀意的威慑下,已经想到无数个可能。他站在长街之中低眉沉思,脸色阴晴不定。
场中最感欢喜的,还是校草手下那帮侍卫。
桑维的出手,解决了他们的一大麻烦问题。他们素知桑维的脾气,只要他一出手,一般便再不会让旁人插手。
好耶好耶!他们可以心安理得的在旁边,占据最有利的地形,平平安安的看宫闱情仇大戏了!
很有默契的,二十五名侍卫分左右两边,齐刷刷的离开马车周围,在长街左右两侧站成两队,目不转睛的盯紧场中情势。
校草这才从惊惶中回复过来,搞不清状况的问:“晓晓,是你的仇人啊?”看看车门旁的小箭:“啧啧啧,这么好手工的雕花给毁了,晓晓,叫桑维擒下他索赔去!”
卫晓晓瞪了校草一眼。
若不是他死乞白赖硬要跟她同车,聂定这一箭能射出吗?
这边人的民风再开放,也不能跟二十一世纪比啊!
这下子,聂定肯定认为校草跟她有什么“奸情”了……头痛ing……
看来聂定对初晨公主的感情真是极深……继续头痛ing……
“他是谁?”校草还在喋喋不休的追问。“我们就这样僵持在这里吗?桑维是什么意思?”
卫晓晓片刻间已经理清了思路。
聂定误会就误会吧……反正她本来就要申请跟他解除婚约的,让他以为她跟校草有什么,正好可以让他愤而同意退婚。
至于校草……嘿嘿谁叫他自己找误会往身上背?这可不关她的事,哼,正好整整这惫懒家伙。
她懒懒的说:“那你去跟那人说吧,请他让让道。”
校草怀疑的问:“你为什么不去?”
卫晓晓一瞪眼:“有没搞错,我可是公主身份,能随便抛头露面跟男人说话吗?”
校草觉得有理,点点头往前方挪去。
“这位兄台?”他笑嘻嘻的对着聂定拱了拱手。
聂定抬头望他,脸寒如冰。
这深明王的新宠,据说正是凭初晨公主上位呢。这莫非……是深明王专门找来对付聂家的一着棋子?
他在大家族争权夺利的环境中长大,原本就心机深沉,现在因为卫晓晓的不合理表现更勾起疑心,这么一来,越想越是复杂,看向校草的眼神中更是毫不掩饰的露出忌惮厌恶之意。
校草让聂定寒冰般的瞪视弄得心中发毛。“这个……兄台,麻烦让个道如何?”
“让道?”这人是暗示自己该替这对奸夫淫妇让道呢,还是暗示聂家该为皇权巩固而让道呢?
敏感的聂定在这句话中听出了双关成份。“要我让道,她为什么不敢来见我?”
对这个人不熟悉,倒还不如再试探下卫晓晓的反应,应可从中看出点端倪。
校草被聂定呛声,本欲发作,转头一看诸侍卫噤若寒蝉,到底多了个心眼,转头召过最为八卦的王老六悄声问:“老王,你认不认得这人?跟公主有梁子?”
王老六的脸苦得比苦瓜还皱。新主子虽然圣眷正隆,可毕竟根基尚浅啊,竟连深明四大公子之首的玉面轻候聂小侯爷都不认得。
况且最最最重要的一点:聂小侯爷还是公主殿下的未婚夫。
“他就是聂小侯爷。”王老六小声的说。
“聂小侯爷?”听起来身份挺高,不过……
“说详细点,干么吞吞吐吐?”他瞪了王老六一眼。仅仅告诉他一个称呼对他了解敌情没什么帮助。
王老六的脸越发的苦了。
“我的小爷,他是殿下的……未婚夫啊。”王老六悲愤的想,自家这个新主人,撬墙角之前,难道都没打听过会遇到什么阻力么?
“未……未婚夫?”校草瞠目结舌。
这下子,他可知道那根小箭所代表着的强烈敌意因何而来了。
卫晓晓你这个害人精,竟然让本少爷去替你背这黑锅!
这种世家子,实权派,可是轻易得罪不得的!
校草露出最有亲和力的笑容,对着聂定伸出右手扑了过去:“小侯爷,幸会幸会。”
聂定超级警惕,加之从小练武身手敏捷,马上向后一退,闪开校草的狼扑。
他以为校草想对他展开攻击。
校草伸出去的手落了空,尴尬的停在那里半分钟。不过他的脸皮那是厚得训练有素,停留了半分钟之后,又行若无事的收了回去。
“误会啊误会……我跟晓晓,哦殿下只是患难之交,绝无半点私情!”
此言一出,众侍卫眼中都露出错愕鄙夷神色。桑维眼中更是寒意大作,迸出一丝杀机。
太可耻了,这家伙竟然迫于聂定身后的权势压力,一口抹杀他跟公主之间的情事!
聂定则是忌惮之意大起,暗道这人如此能屈能伸,指黑为白且面不改色,必是心机深沉大奸大恶之人!
有这样的人帮同深明王对聂家不利,绝对是个极大的祸患!
他心念一转,干脆扮出冲动模样,霍的抽出腰间佩剑:“你确是不配跟她有私情!”
要对付这人,眼前可不正是大好的机会?以“争风吃醋”之名,杀起来还名正言顺,毫不引人猜疑。
说干就干。
聂小侯爷剑光如雪,一剑向校草斩去!
校草对聂定的反应很是悲愤:不是吧?都说清楚了,还这么大醋意!
腹诽归腹诽,他的反应还是很敏捷。只见校草的身子一晃,已向旁边的桑维身后缩去。
这是他走上前来时就已经看好的绝佳避风港位置。从刚才的对峙场面来看,桑维的战斗力明显比聂定高出不是一个等级。
所以到此刻为止,校草的心情并不紧张。甚至,他还一心二用的思考了一下要不要再对桑维展开挖角行动的问题。
孰料他躲桑维也退。而且桑维的动作远比他快速,面无表情的向旁边一让,犹如在冰面滑行般潇洒自若的一下子退到街边。
他这一退,校草预期的屏蔽物消失了,聂定的长剑倒是如约而至。
搞什么飞机?他做人何时这么失败了?校草狼狈的往地下一滚,虽然姿态难看了些,可是毕竟是避过了致命杀着。
这个时候,校草的侍卫们才慢吞吞、有气无力的赶过来护驾……
“给我退开!”聂定一声大喝,又把他们吓回到街边看热闹的位置。
唉……
有权有势的地头蛇就是不一样啊!
算了,咱们这强龙先不跟地头蛇一般见识——校草阿q的安慰自己。
眼前银光闪烁,又是一剑刺下,校草一边躲避,一边扯起嗓门大喊了起来:
“喂,晓晓,公主殿下!救命啊快来啊!要出人命啦!你再不出面,可就违反了守望互助义务,我要跟青钥告你的哦!”
除了卫晓晓与校草,在场所有的人,包括聂定、桑维、众侍卫以及聂定的那几个从人都集体无语。
托庇女人,还托庇得这么明目张胆理直气壮,这……这是什么样剽悍的“男”人才做得出来的事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