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碧霞满天,神迹山延绵十万里,灵气充沛,四处景色甚是迷人,无忧此时踏着剑飞驰在前往魔道三宗的阴犰派,十几年前白发魔君与红眼魔君都死在了妩媚和天涯手里,只是后来魔道高人越多,阴犰派与其他两宗这三个在天下人眼里凶神恶煞的名头渐淡下去,万壑魔尊许久未曾出山,这次神族与魔道相争,他却跳出来,杀了不少神族弟子。
此刻在半空,风刮得甚急,与无忧一道而来的还有不少荼糜峰弟子,见风呼呼的吹过,纷纷施展起了防护罩,以抵抗迎面而至的东风。
无忧却没有撑开防护罩,任凭风呼啸的吹起了身上白衫,跟在她身后的十几个师弟望着她的眼中尽皆爱慕与尊敬,却没有起丝毫亵渎她之心,在师弟眼里,无忧似乎从来没有开心过,诸人却并非十二年前加入神族,全都是在天涯成为血獠王之后方才加入神族,自然不知无忧与天涯之事。
一路急行,飞得久了,众人不免说说笑笑。忽然,最后飞行的天弛望着下面惊恐的叫喊道:“咦!那是什么?”受了一惊的众人纷纷亦往下看去,只见绿森森的神迹山一座不甚高的丛林间,散发出阵阵绿色幽光,随之一声声狼嚎似的吼叫传出,四周棵棵参天大树被连根拔起,受到打击一般飞快的倒掠起撞击在周围其他树上,连连飞起的大树很快便清空了一大片宽阔的地方。
见此异像,荼糜峰众人正惊恐间,这些弟子修为方六七年,最多的亦只不过九年,这次只是第一次下山。从来没有遇到过这种怪事,纷纷不由将目光投向了无忧。
无忧听到这种声音,娇躯巨震,这声音她只觉异常熟悉,十年前,这个声音曾是整个天下的梦魇。他,又回来了吗?一时间,百感交集的无忧似乎再也忍不住,眼角流下两滴清泪来。
众人正看过来间,恰巧便看见无忧伤心欲绝的眼泪飘散在空中。靠近无忧身边的天叶问道:“师姐,你怎么了?”
望着众人期待,迷茫,不解的眼神,无忧笑了笑,只是笑容里包含了甚多的凄哀。清秀绝伦的脸上写满了坚毅,无忧似乎下了什么决心的道:“天叶,你率领众师弟赶赴往阴犰派,我下去看看,你们不用为我担心,我很快便会回来。”
天叶看着无忧眼中的忧郁,顿觉一惊,道:“无忧师姐,发生了什么事,你要去哪?莫非出什么事了?”
平时里天叶与无忧关系最好,无忧甚是疼爱这个无忧无虑的小师弟,虽然他曾天天看见无忧满脸的忧伤,却从未见过她流泪,这次见到无忧泪流满面的娇颜,心里觉得刺痛莫名,他年纪尚小时便被接上了荼糜峰,接触人世间甚少,虽然已经有二十来岁,但心里懵懵懂懂甚是不通男女之事。这次突如其来的刺痛,使得他心里顿时有股莫名的怨恨,却不知怨恨谁。
见天叶发问,无忧道:“没什么,只是看见那片树木丛林里甚是古怪,我想去看看,你们先走。”说罢嘴角微微扬起,笑了笑。
天叶看见无忧似乎牵强至极的笑容,似是感觉到了什么,道:“师姐,我能跟你一起去看看吗?再假如发生了什么事,我也可以保护你啊。”说罢顽皮的撸了撸衣袖,作出凶恶的神态。
无忧看着这个天叶,好半晌方道:“天叶,师姐说的话你也不听吗?”
天叶素来便知无忧的性格,便只好无奈的对身后诸人道:“我们先走吧。”随即架起剑光,飞弛而去,诸位荼糜峰弟子顿时纷纷而去。
无忧孤单的背影伫立良久,头发飞扬,消瘦的身影令人甚是怜惜。看见诸人远去,无忧剑光一闪,急速的往恰才那狼嚎树倒之处而去。无忧才刚走不久,一片白云飞快的转开,现出里面一个架着宝剑的人来,正是那个刚远去天叶,他趁无忧不注意,便瞬间溜回了无忧身旁不远的一片白云内躲藏起来。见到无忧往那片丛林飞去,天叶亦飞快的架起剑光,跟着无忧落了下来。
那片空白之地,竟然似乎被什么利物刮过,几道深深的痕印拖起老长,四周高大的松树倒下一大片,几个似乎被折断的树桩斜斜的躺在草皮都被刮干净的黄土上,树身则飞出了很远。四周片片被凌虐过的树草枝干,深深的指痕诡异的露出幽蓝色的光芒,木屑、树皮洒满了一地。
‘嗡’的一声轻响,收起了湛放着蓝芒的宝剑,无忧落在一棵巨大的古树伸出来的树枝上,轻飘飘的身子似乎毫无重量,踏在树枝上时没有发出半点轻微响动。
无忧望着满地的狼籍,发现便连脚下所踏之树亦被刮去了好几片巨皮。清新的树脂气息传来,使得树林里一阵清香。
这片空地甚是广阔,几块人头大小的碎石竟像被人切开,左右侧面甚是整齐。
所有一切的痕迹都是新印,显然是刚才不久方做的。
看着这不寻常的一切,无忧轻轻念起了法决,已非十年前的她如今修为已经不在古芒之下,所以方才有带着不少弟子出荼糜峰的机会。
树林深处,轻轻的一声叹息,仿佛在感叹这个世间的一切都是那么巧合。
在无忧身后,两道幽绿阴森的光点来回晃动不已,一声似先前狼吼般的嚎叫在宁静的树林里响起,显得诡异异常。一道黑影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朝无忧冲过来。
感觉到树林的异动,无忧迅速的掠起,凌空虚浮在树枝不远处,躲过了这道黑影突如其来的一击。
那道黑影见无忧躲过它迅速的一击,仿佛吃了一惊,蹲伏在那片已经被刮得寸草不生的空地上,现出原来的身形。
那个黑影是一个人形的怪物,却比人更加高壮,大腿竟有人腰般粗大,全身生满了乌黑的长毛,只是巨大的嘴角处伸出了两支长长的獠牙,新鲜的血迹沿着獠牙顺流滴下,两只眼睛淡淡的渗出惨绿色的幽光。狰狞恐怖的面容让人不禁生出全身寒意。
无忧认得这种异兽,竟然是珍禽异兽之中的一种,乃是凶狠残暴之兽王类,上古异兽饕餮。据说饕餮已经灭绝,却不知怎的出现在这里。
那狰狞的饕餮四肢撑在凹凸不平的黄土上,发出低低的狼嚎声,一双幽绿的眼睛阴森的盯着无忧,仿佛看见猎物一般。
饕餮是上古绝兽,曾经横行一时,只是后来得罪了什么强大的人而被灭了整个族群。但即使是一只据说亦可以横扫整个神迹山的神族魔道了,不知为什么这么强大的异兽竟不被人所发现。
无忧以不过古芒一样的修为,并非这头饕餮的对手,她心里顿时警觉起来。
等了许久,饕餮似乎脾气暴躁异常,不断的咆哮着用双脚刨挖身下的土地,扬起阵阵的黄土四溅开来。
而此时亦躲在不远处的天叶看见这头饕餮异兽,顿时被它散发出的凶狠残暴的气息吓得倒抽一口冷气,想上前去帮无忧,却为这饕餮吓得浑身瑟瑟发抖,犹豫了半晌,似乎想到了什么,终于没了动静。
突然,饕餮蓦然跃起,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张开巨口纵向了已经准备全力一击的无忧。原来无忧也知道自己并非这头饕餮之敌,随即施展起了引雷决,自从天涯叛出神族后,伤心欲绝的无忧随即将全部精力放在修炼上,竟然在短短几年间便突飞猛进,古月亦准许她修习神族至高心法——引雷决。
修为大进的无忧如今施展的引雷决非同小可,加之雷乃是上天神物,含有九天至纯之息。竟将上古异兽饕餮惊得惶恐不安,急急得想要杀死无忧。将之吞进腹内。
无忧脚尖略点枝头,提身一纵,凌空跃起,虽然躲过了饕餮这一击,念在半途的引雷决亦停顿下来。知道饕餮不会给她这个时间念咒,无忧持起背后的宝剑,手印一变,成捻花决。手中的宝剑突然自动飞起,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绕至饕餮头顶时,一声嗡嗡的长啸响起,宝剑掉转过头,朝地上正狼兽般吼叫的饕餮冲去。
谁知那饕餮却浑然不惧,不偏不倚,宝剑撞击在它的身上,发出‘叮’的一声,犹如刺在钢铁之上,宝剑被荡了开去,剑身被震得缺了一块口。
饕餮乃是上古凶兽,浑身坚硬逾铁,无忧这一击并没有伤它皮毛,却顿时将它激怒。一声仰天长嚎,饕餮两只獠牙冲天而起,血腥的味道令人闻之欲呕。长啸过后,饕餮突然不再攻击无忧,而是停留在原地,焦促不安的低低轻吟着。
望着饕餮异常的举动,无忧惊讶的将宝剑收回。却不料那蹲在地上的饕餮突然高高站起,粗壮的身体突然开始膨胀起来,全身犹如炒豆子一般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而饕餮那全身深黑色的皮毛亦开始爆裂开来,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它身体里欲钻出来,裂开的皮肉翻出,血红色的裂纹发出浓重的血腥味道,却不见有半点血迹流下。
无忧虽然善良,却并非不通人情事故,看到饕餮的身体莫名其妙突然爆涨了两分,亦知道它在提升全身的力量,趁此空隙,她一咬银牙,念起了引雷决。
无忧猜得并没有错,饕餮确实是在提升力量,原来饕餮可以趁怒爆涨力量,只要是到了绝怒之时,它便可以连连不断的长大。上古时期的饕餮,便是连龙族都不能将其收服的强悍种族,否则就单凭一只饕餮,又怎么可以横扫整个天下的修道者。那饕餮因爆涨力量而全身鼓起的条条血纹此时尽皆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身更为乌黑的毛发,在阳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一阵夺目的光芒。竟像浑身披了一件宝甲。
饕餮力量提升之时,无忧的引雷决恰好布完,那纯蓝色的天空中,开始飘来片片乌沉沉的云,极度压抑的气息铺天盖地的笼罩下来,仿佛要撕裂开一切,阵阵咆哮轰鸣声亦由云上隐隐传来。
雷乃是天下所有异兽的克星,包含了天地间混沌初开的一点气息,并遍步在整个神州大地之上,每到每年双月双日,便降下劈那些异兽。这只远古时期方才有的饕餮活了如此之久,肯定被天雷劈过不少次,见到无忧引来纯正的天雷,深藏在心里的那一点点与生俱来的恐惧顿时像是被唤醒般,发出彻响的嚎叫,并一声高过一声,似乎在呼唤着什么人。
专心念口诀的无忧皱起了眉,亦觉得声音甚是刺耳,其实她还好过。跟她一道下来的天叶修为颇低,竟然被震得脸色苍白,冷汗直冒。
突然,一道阴森的笑声‘桀桀’的在空中响起。一道粘稠的虚影在无忧身前不远处连连闪动,模糊的影子突然变得明朗起来。待无忧看清楚后,不禁也是讶然。手中蓄势待发的天雷顿时便停下来,天空中的乌云亦随之散去。
只见那人并非人类,却也不是妖族,长了一个牛头人身,全身亦是乌黑,散发出阵阵冷冽的气息。双手垂在胸前,把玩着一副巨大的铁链,铁链随着双手连挥,发出‘叮叮’的钢铁交击的清脆声响。
这个牛头怪人正是天涯出了黑旋千壑后,紧随他而出的那个怪影。饕餮一见到他,原本不可一世的凶悍气势顿时消散不见,乖乖的趴伏在地上,发出呜呜的在它自己看来是娇吟,在别人听来则是毛骨倒竖的轻吼。
那怪人一见到无忧,便也被她那绝丽脱俗的风采给吸引了一般,发出极为淫亵的笑容,像是在欣赏一件货物般,牛鼻子里喷出一抹白雾,沉厚的巨嗓门道:“不错,可惜你还没有死,不然我们四公子一定会喜欢你,不过今天我也可以带走你,回去只消说是被饕餮这头畜牲给撕裂了就可以了。”
无忧望着牛头怪人,眼角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既像失望,又有些疑惑茫然的道:“请问前辈是何人,神族十八峰荼糜峰弟子无忧拜见。”
牛头怪人像是没有听懂一般,只是直直的笑道:“哟!你还立刻自报姓名,想不到你一听说我们四公子的大名之后竟然比我还要急,只要你服侍好了大爷我,我一定成全你,让你去做我们四公子第四房小妾。”说完后得意的摇摇手中乌黑光亮的铁链。
无忧心里一阵厌恶,没有见到想见的那个人,迷茫的发了一阵呆,却听那个牛头怪人的声音又复响起:“小娘子还挺让人怜惜的嘛!那个发呆的样子引得我心里怪痒痒的,真恨不得将你给吃掉。可惜你已经是四公子的人,不然我一定要先尝尝你的滋味如何。”言语中,猥亵不堪狂妄自大到了极点。
厌恶和不耐更甚,无忧一抱拳道:“既然前辈不肯说,那小女子告辞。”说罢抖起手中已经缺了块巨大的口子被宣告残废的宝剑,便欲踏剑而去。
牛头怪人见她要走,急急窜上前几步正想开口,却听‘啊’的一声惨叫,随之重重‘砰’的重物坠地之声,那惨叫声亦蓦然停止。将无忧与牛头怪人同时惊得一怔。
原来,那声音乃是天叶所发,天叶藏身在树梢,枝叶凭多的树梢倒将他隐身得严严实实。等那个牛头怪人一到来,浑身散发出森冷的气息竟使得丛林里陡然冷下了好几倍。天叶顿时冷得直打颤,双手一滑,再也抓不住树枝,直直的坠下。
发现是天叶,无忧停了下来,径直跃到天叶身前,她也不知道天叶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却见天叶嘴唇青紫,脸色苍白,浑身被冻得瑟瑟发颤,无忧伸手从怀里掏出一颗淡绿色的珠子,正是她下山前古月给她的去尘珠。去尘珠作用甚广,在陷空沼泽古芒古觉对付妩媚时曾用过。可以避开下五行法术的攻击,亦可以驱除微毒与保温之用,是甚为稀少的宝物,古月煞费苦心交给无忧的去尘珠,却被她此时毫不犹豫的用在这里。
去尘珠将方圆十丈内顿时照得雪亮,呜呜的轻吟着飞到无忧与天叶头顶。
牛头怪人一见到无忧好似故意不理他,淫笑道:“小娘子,不要理会那个废物,趁着你还是活人之身且先跟我温存温存吧,等到时到了地府,可就没有机会了。”
无忧憋起眉头,刚好听到了地府两个字,牛头怪人已经陡然欺了过来。
这个牛头怪人在无忧心里已经由厌恶转成了龌龊,她轻轻一提手中宝剑,吟道:“聚元,灵动,天兵正法,万物无极,聚灵成勇。”念完这段口诀后,无忧右手一点地上碎成无数块的细小石头,一道散发着蓝色光芒的灵元由掌心中掠出,直指向散落满地的碎石,并迅速分成无数个细小光点散了开来,依附于那些石头上。
那些石头犹如活过来一般,迅速拼凑在了一起,堆成了一个人形石巨人。无忧用的法术,是神族正宗秘诀‘聚灵成勇’,只是比撒豆成兵低了一筹。
石巨人犹如有灵识一般,受无忧所控,飞快的窜起老高,跳到了半空中牛头怪人身前。
牛头怪人看着这甚是丑陋的石巨人,嘴角咧开,正在嘲笑这个不足他身高的石巨人,手中的铁链一抖,哗啦一声扫向石人。无忧不想与牛头怪人纠缠,她轻轻揪起天叶的衣领,飞快的飘向空中。
见她要走,牛头怪人清叱一声,原本蹲在地上的那头饕餮猛然跃起,出其不意的一拳捣向那石人。只听轰隆声响,石人顿时被击得粉碎,化为烟雾飘散空中。
无忧张开口喷出一股血雾,嘴角亦沁出一道血,身形顿时由半空停下,石巨人原本是她从本识分出一股分神与石头所化,亦是由她在暗中控制着石巨人的一举一动,石巨人便犹如她的一个分身,分神被毁,原为本识的她顿时便遭到了重创,亦是为了摆脱牛头怪人,无忧方才出此下策。
牛头怪人一惊,似乎没见过这类法术能够损害施法本人。
陡然间,趴在地上的饕餮异兽突然惊叫起来,惶恐不安的连连颤抖,牛头怪人转头望去,那饕餮突然由中裂开,断成了两截,漫天的血雾浇满开来,四处变得血红一片,尚来不及惨叫的饕餮竟然被人撕裂成两截。
血红的肠子滚落一地,饕餮微微蠕动的身体旁,静静的立着一个人影。
那道人影,正是天涯,饕餮正是被他所杀。
只是他眼睛里深深的忧郁似是永远都化不开,身上披了一件长及地面的黑袍,更显得他孤傲以及满脸风尘。
天涯脸上写满了疲倦,一言不发的站在成为了两截的饕餮身旁,似乎杀死了饕餮只不过是轻而易举之事。
无忧亦沉默起来,她心里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曾经爱护自己的师兄天涯,想起了无数要对天涯说的话,这次突然间的见面,千言万语却仿佛堵住了一般,不知从何说起,亦不知该去说些什么,只是心里嘴里泛起了浓浓的苦涩。
物是已人非,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天涯和那个单纯的小师妹无忧如今都改变得太多,再也无法回头。
天涯望着无忧,原来,她眼中也有浓郁的忧愁,当初那个小师妹一去不在,他也变成了想要灭世的僵尸之王。天涯不禁想起了他和无忧在荼糜峰的快乐时光。
而无忧,亦想到了那个曾经爱护她的天涯师兄。
牛头怪人惊讶于天涯神鬼莫测的力量,一时被吓得不敢动弹,僵直了身体竖立在半空。但他终究是大有来头之人,平时作威作福惯了,见天涯不过是杀了饕餮,以为他不敢对自己怎么样,想到这里他顿时胆气壮了起来。见天涯与无忧将自己晾在一边,心里顿时火大。
抖了抖盘旋在手中的铁链,牛头怪人厉声喝道:“你是谁?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私自毁坏冥界饕餮。快快束手就擒跟我去地府,否则便要你好看。”
天涯这才犹似醒悟过来,转头看了看牛头怪人道:“你又是谁?为什么总是跟着我?”原来,自从黑旋千壑出来后这个牛头怪人便一直暗暗的跟踪着天涯。天涯几次欲转身问他,谁知牛头怪人却躲得飞快,几天前甚至不知在哪里弄来一头远古饕餮,好奇心大增的天涯便顺势将他引到这片丛林里,不料一入这片丛林,天涯躲起来后,饕餮便惊恐不安的发飓,将这里推出一片老大的空地。也惊动了无忧与那一群荼糜峰弟子。
见到无忧,天涯本欲转身就走,但无忧却被饕餮袭击,并为牛头怪人阻截。及至后来饕餮和牛头怪人联手将无忧击伤,愤怒的天涯再也忍不住的跃出来,杀死了饕餮。
天涯问起了他的来历,却犹如在搭配他的话,牛头怪人洋洋得意的咧开巨嘴,顿时令人倒吐三日的奇景出现,破铩锣一样难听的嗓门嚷嚷道:“嘿嘿,我是冥界地府一等鬼将牛头,专司负责勾人魂魄与维持世间秩序。我知道你是天涯,你创出大逆不道的僵尸道,引得生死薄上的规矩大乱,人运混淆,冥王特派我来勾走你的魂魄,我一直手下留情,不料你却不识好歹杀了我的护兽饕餮,罪上加罪,还不快与我走。”
听到冥界,无忧与天涯陡然一惊,冥界,一直是传说中的地方,相传人死后有三魂七魄,冥界就是专门管辖人死后的灵魂所在之地。
牛头又道:“天涯,你破坏冥界秩序,私自救下该死之人,冥王已经很生气,特地让我将你抓回投入十八层地狱受尽苦头。”说罢牛头又上前两步。
天涯脑中一片嗡嗡作响,冥界,冥界!世上真的有冥界。听到了冥界,天涯想到了妩媚,是不是妩媚的魂魄也在冥界,她还有魂魄吗?天涯突然觉得天空亮了起来,重新燃起了熊熊的希望。或许,或许妩媚只不过是身体死去罢了,她的魂魄还在冥界。突如其来的喜悦顿时让天涯承受不了一般,他不断的喃喃自语道:“妩媚,妩媚,你是否在冥界呢?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遵守我们的承诺,我要让你看看,这个没有良性的世界是怎么毁在我的手里的,如今,你没有死,那么就让我们一起来看着这个世界是怎么毁灭的吧!”天涯说到最后,眼角竟然流下了两行泪水。声音也越发的高亢起来。
无忧一直望着天涯,也听到了牛头说的冥界,她亦想到的是,妩媚姐姐没有死,妩媚姐姐,你知不知道你赢了,我好想对你说这句话,可是我已经没有机会了,师兄与你才是一对,我从来都不敢奢望。
天空中,压抑的气氛越来越沉重,牛头突然觉得胸口似乎压了一块巨石,直逼得他喘不过气来。望着天涯眼角流下的泪水,牛头亦跟着伤心起来,眼角亦哗哗的跟着流下眼泪,到最后,竟然止不住的捂面大哭。
犹如受到沉重打击一般,脑袋中一声呜呜彻响,牛头身上的阴气渐渐模糊,陡然晕了过去。
天涯此时仿佛换了一个人,全身冷冽的气息笼罩,眼睛里深深的忧郁已经去了大半,闪烁着坚定无比的神采。他的心里一个声音狂呼:我要去救妩媚,我要去救妩媚……
天涯转身欲走。
“带我走吧,天涯,不管你带我到哪里我都心甘情愿!”这个声音,是自从天涯来后便再也没有开口说过话的无忧。无忧脸上哀怨与坚毅甚至还有期待,她下了决心的将这句话说出口,此时此刻,她希望天涯能够点头答应,希望天涯还记得她这个曾经海誓山盟的小师妹。无忧又道:“师哥,我会和你一起去救妩媚姐姐,我们一起找一个地方隐居好不好,不要再理会这个世间的恩怨纠纷,不要在理会这里的人性丑陋行吗?”
听到了这句话,天涯一震。时间仿佛停留在这一刻,天涯没有说话,无忧亦没有说话,两人都似乎在等着一个答案,永恒的寂静,只剩两颗心激烈的跳动着。
突然,晕过去许久的天叶跳了起来,迅速的站到无忧身前,横起手中的宝剑,怒眼圆睁的指着天涯道:“师姐,你说什么,你认识这个妖人?”
仿佛就这么一停顿,天涯已经找到了答案,孤单的背影沉重的转过来,望着天叶身后静静的期待着的无忧,道:“无忧,你要保重,我已经不欠你什么了,我会毁灭这个世界,而你将要卫道,这大概就是你我的路不同吧。”此时,天叶却突然嘲讽的一笑,接口道:“妖人胡乱说什么屁话,这就是你的命,因为你逆天而行,违抗天命,所以才会弄得如此下场,还不快滚!”在天叶心里十分爱护自己这个美若仙子的师姐,见到了天涯,心里竟无端端的生出一股冲天的妒意。硬是要与天涯对抗。
天涯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天命,天命,狗屁的天命瞎眼的天,无道的命。卑鄙是天命,无耻是天命,贪婪是天命。既然这个天命如此的没有良知,那就让我来将这个天命彻底抹杀吧,从此以后,我就是天,我就是命。天涯眼中现出浓浓的杀机,红芒迅速的升起。
天涯身体漂浮起来,划起一道流尾,毅然而去,那个晕过去的牛头也蓦然从地上飘起,随着天涯的身影一瞬间便消失在空中。
无忧自天涯说出那一番话起,便只觉得心里突然像是碎成了无数块,连带的,身体亦钻心的撕裂开来。见天涯远去,她不舍的追上两步喊道:“天涯。”包含了甚多数不清亦说不清的情绪,远远的传向天空天涯远去的方向,随即张口便吐出了一道血迹,旁边的天叶急忙扶住了她。
无忧望着湛蓝的天空,白云飘过,秀发被风吹起,干涸的泪水再次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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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豁峰顶,高达千丈,白云潺浮在半山腰。隐隐遮住了半山里的一切景致。
此刻天涯就静静的站在山顶上,望着山峰下无边辽阔的地面,袅袅的炊烟升起,飘到空中,与白云混合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哪里是云,哪里是烟。身后,是那个被天涯擒住了的牛头,牛头平生在地府冥界当差,仗着那一身不高不低的修为在地府作威作福惯了,从没有遇到过天涯这般高力量的人物。那天被天涯的心情给感染后昏厥过去,因而被天涯擒住带在了身边,倒也不敢生有异心,别说是想抓住天涯,甚至连逃跑的念头都被天涯无与伦比的力量给消磨了个干净。
天涯倒也从此将这牛头带在了身边,对于这个牛头,他没有用什么禁制,更没有咬上他一口,此时的牛头便像那剑散人一般听话,不过他却大大比不过剑散人。剑散人身为神族高手,而牛头的修为只比无忧高上一筹,比古芒古觉亦高了一点。而且剑散人狡猾成精,牛头怪只不过是油滑了一些,细细一比,简直比剑散人差了无数筹。天涯没有杀他,只不过是想让他带自己去地府冥界,亦被那天天叶的话所触动,想去看看那掌管着天下所有人的命的生死簿。
此时没有动身去冥界,天涯却另有打算,那已经是神族首座的古月突然率领着荼糜峰大大小小千余人仿佛不要命似的找上了魔道之人拼命,而魔道在严防之下依然被打得措手不及,损伤了不少人手。同时间天下亦流传着一个消息,那魔道至尊厉袍老祖当年乃是神族弟子,因为与妖孽勾搭成奸而被逐出师门,最后入了魔道,当上了魔道至尊。这厉袍老祖不仅是魔道的至尊,便是在神族之中亦辈分甚高,乃是与神族白眉大仙是同辈师兄弟。他手中掌握了一个惊天的大秘密,乃是关于女娲之泪的事,这女娲之泪是万物之母女娲大神流下的眼泪,颇具奇效,蕴涵的力量巨大无比,可以毁天灭地。最后一则流传的说法则是与天涯有关,相传僵尸之王不但未死,而且力量已经突破了紫眼达到了红眼僵尸级别。他一出世便扬言要毁灭这个世间。这一则消息顿时轰动天下,想不到魔道威风无比的至尊曾是神族弟子,亦想不到他知道神族千百年守护的秘密——女娲之泪。
天下间亦开始巨变,魔道中弟子纷纷猜测着厉袍老祖的身份和女娲之泪的秘密,神族与仙道又一次联合起来对抗魔道,连久久被神族魔道压制的妖族亦蠢蠢欲动。而古月拼死的想找到厉袍老祖,并恨恨扬言要厉袍老祖说出女娲之泪的秘密使得天下人更加相信这个消息的正确。
望着苍茫无际的那一片阔野,天涯没有理会身后发牢骚的牛头,嘴角扬起一抹冷冽的笑容,天涯自言自语的道:“古月,我倒要看看你真正的意图是什么,如果你是想要拿魔道先当挡箭牌,我便如了你的心愿。先灭光魔道。”停了甚久,又喃喃自语:“女娲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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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天陨子看着厉袍老祖威严的眼光望来,森利的眼神竟吓得他打了一个寒颤。对于厉袍老祖而言,这个女娲之泪的消息仿佛给了他甚大的冲击。厉袍老祖白发白须的面容上,天陨子竟然隐隐感到他有了些疲倦。
天陨子拜服在地上,生怕厉袍老祖看自己办事不利,一下子心头火起,给自己来那么一下。厉袍老祖许久没有说话,沉默的气氛反倒让天陨子感觉到丝丝凉意。
良久,厉袍老祖方道:“阴犰派被荼糜峰袭击损失了大半,其余二宗各生异心,欲质问我是不是神族中人。”语气之中,甚是平静,听不出丝丝波澜,可越是如此,天陨子反而越觉得不安。
“是”天陨子急忙接道:“老祖,我看他们是不想活了,老祖贵为魔道至尊,统领上上下下无数魔门。又如何会是神族中弟子呢!”不管这个消息正不正确,先保住自己这条命再说。
厉袍老祖问了这句话后,叹了一声,道:“天陨子啊,你终究不如神族的那个古月,不错,我正是神族弟子,因为反出神族而归入了魔道。”
天陨子一怔,反倒又些吃惊厉袍老祖说的这番话,他疑惑的道:“不管老祖是什么人,但老祖多年来为我魔道呕心沥血,打下了大片江山,只凭这点天陨子便会忠心的跟在老祖身边,神族中人妄想单凭这点便来挑拨老祖与整个魔道的关系只怕不会得逞。”
厉袍老祖听了这个无声却胜有声的马屁,脸上顿时有了一丝欣慰,又有些兴味索然的道:“古月确实非凡,若是入我魔道,只怕连我都要甘拜下风了,其实他就是说我乃是神族弟子又将如何,叛出神族者无数,现在的魔道中就有不少曾是神族中人,他真正的王牌终究是女娲之泪,天下间,贪婪之人无数,谁没有私心。他一说出我知道女娲之泪的秘密,恐怕每个人看到我厉袍老祖的第一眼便是女娲之泪,而不是神族叛徒。神族叛徒,只是给神族中人一个清理门户的藉口,而又给了魔道中人一个怀疑我有异心的的理由来一齐对付我。当年的妖族妖后只不过是得到了几滴洗心神水便让天下人争个你死我活。更何况是我身上的女娲之泪呢?哎。。。。。。”说罢又重重的叹息了一声,续道:“古月啊古月,想不到我厉袍老祖纵横一生,除了曾经被白眉大仙苦苦陷害过,就只有你让我这次狠狠的栽了。”
看见厉袍老祖突然间的感叹,天陨子忙道:“老祖,古月想要陷害您怀有那个莫须有的女娲之泪之秘,您何不将它澄清,那天下间谣言岂不不攻自破,古月的如意算盘就算打空了。”天陨子生怕厉袍老祖想不开。现在厉袍老祖可是他的靠山,在魔道至尊这个宝座还没有稳之前他可不想出半点差漏。
厉袍老祖道:“古月散不的这个消息不错,我是知道女娲之泪的秘密,而且还曾经亲眼见到过它。”
天陨子不料厉袍老祖会承认自己知道女娲之泪的秘密,想了想,道:“老祖,既然女娲之泪能有如此强大的力量,老祖何不将它取出自己享用,依它可以毁天灭地的能力,天下间只怕一百个古月加起来亦非您的对手,又何用惧他呢?”
厉袍老祖看了看天陨子,眼中闪过一抹诡异的笑容,缓缓的道:“不错,我是想得到女娲之泪,可惜它在祭神峰,多年来神族居住在祭神峰,除了抵抗魔道妖族之外。就是守护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的女娲之泪。”
听了厉袍老祖这话,天陨子一惊,道:“神族连自己都不知道女娲之泪的秘密,那他们还怎么守护。”话一出口,天陨子便感觉到语气不对,连忙改口道:“老祖,如果神族连自己都不知道,这女娲之泪的秘密岂不是真的要长埋地底了吗?”
厉袍老祖似乎丝毫都没有介意天陨子与平日不同的语病,依旧款款而谈道:“是不知道,也就是从白眉那一代起开始不知道的,白眉设计将我赶出神族后,便杀了很多知道这个秘密的人,直到其他人都死光,只剩下他和我为止。他知道我上不了祭神峰,从此倒安枕无忧的搜查起女娲之泪的下落,可惜的是,只有我才真正的知道女娲之泪的下落,白眉自以为做得高妙,其实我早就上了祭神峰不止一次。”
听到这里,天陨子忙献上马屁道:“老祖英明,可惜白眉自以为聪明,还不照样被老祖唬弄。可惜他死得太早了,不然知道了这件事情,一定也会活活气死。”
看着天陨子还跪在地上,厉袍老祖蹩蹩眉头,不急不缓的道:“你先起来,待先说说神族的动向,我等会自会跟你说出女娲之泪的秘密。”
天陨子急忙爬起,走到厉袍老祖身前,肃手侧立在他左手旁。虽然他此刻很想知道厉袍老祖口中的那个女娲之泪的秘密,但此刻若是问起,说不定厉袍老祖立刻会怀疑他有异心,举手将他杀死都有可能。
厉袍老祖虽然不像神族白眉大仙喜怒无常,但亦绝非善男姓女,天陨子生平最惧亦是他,最爱亦是他。
清了清嗓子,天陨子道:“老祖,神族荼糜峰的古月昨天袭击了双魔岗和流阴教这两个虽然甚小门派,但也是号称人数上千的门派,古月随后大言不惭的说……说……”说到此处,天陨子甚是犹豫。
厉袍老祖奇怪的睨了他一眼道:“说吧,有什么不能说的?”
天陨子急忙半跪在地,恭敬的一鞠身,道:“老祖且恕我这么说不对,那古月曾说要活捉老祖,灭除魔道,还要逼您说出女娲之泪的秘密。”
厉袍老祖看着金碧辉煌的大殿房顶,此时他没有说话,天陨子亦不敢擅自开口。空旷的大殿里间顿时安静得仿佛掉了一根针都听得见。甚久之后,厉袍老祖方才开口道:“其实,那女娲之泪就藏在祭神峰那尊高耸的创世神像之下。当年神族为了方便记忆,还编了一首小曲‘寒冰潭,泪茫茫,生无处,死绝僵,有缘端在尘归土,无缘怒眼不相逢’你记住了吗?那白眉,其实也知道这首小调,但他却不知道具体的地点在哪里。”
天陨子见厉袍老祖一发问,尚未揣摩出他是什么意思,但却已见到他开始闭目养神。只好带着满腹疑问,悻悻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