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敬死后十天,被葬在大业皇陵,按照传统,皇帝死后一个月,太子继位。也就是说,再有三十天,皇甫智就会成为下一代大业皇帝。
而让朝臣和百姓议论纷纷的是,这次葬礼二皇子和四皇子都没有参加,就连皇上宠爱的清和公主也没有露面。局势似乎变成了一边倒,所有的优势都偏向大皇子皇甫智。
梵南城内,皇甫肆望着窗外良久,然后缓缓地转身,从那决绝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已经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还剩一个月,大皇兄就要继位,到时候他第一个要铲除的人就是我。如今,我们只有拼死一战,或许还有生的希望。你们谁要退出的,现在还来得及……”
“我们誓死追随二殿下。”
在座都是皇甫肆的心腹,南天一直听命于皇甫悠,现在他不在,自然视皇甫肆为主。
“以防万一,各位还是先疏散家眷,早做安排吧!”
皇甫肆叹了口气,表情无奈地道。说完便走到窗边,继续看着夜幕出神。寥落的背影,让众人心中皆是一酸。
话既然说到这一地步,他们心中已经不抱成功的希望,剩下的只是与主子同进退的决心。
所有人散去,云无言盯着仍站在窗边一动不动的男人,心里想的则是……这家伙做戏的本事是越来越好了。
“没想到,小师妹你的直觉这么厉害,那个南绍安还真是变态……”
柳临风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自主自发地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两腿跨骑在椅子上一幅悠闲状。
想到云二跟踪的结果,他就一肚子火,恨不得立刻宰了南绍安那小子。偏偏皇甫肆却说什么时机未到,要等……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大师兄,你还是以前的样子比较好……”这种没有形象的坐法,还有这样犀利不留余地的言辞……一直站在云无言身后的云二终于忍不住说了出来,心中有种幻灭的感觉。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子?”
柳临风一手托着下巴,脑子里映出那个温和笑着的影像……眼神闪了闪,他不经意地开口道。
“以前的你,是一个温润如玉的君子,所有人都很喜欢你……总之,和现在完全不同……”云二有些词穷,绞尽脑汁形容道。
“小师妹,果真是这样么?”
柳临风不去看云二,只盯着面无表情的云无言,好奇地印证道。
“嗯。”
半晌,云无言才吐出一个字来,视线仍旧落在床边的皇甫肆身上。眉微微蹙了起来,忽然之间就觉得那月光下的背影真的有几分寂寥和忧伤。
“可惜,我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所有人都喜欢?真的是所有人么?有一个人不是讨厌那样的柳临风么?
柳临风惋惜地道,奇怪,难道这茶里放了黄连?怎么感到舌尖发苦?
热闹一时的山庄在一天之内安静了下来,南天遣散了所有的仆人,派人把妻子送回千里之外的老家,至始至终他的心情都很平静。这些都是四皇子给的,如今失去也不觉得可惜。
“绍安……”拍拍儿子的肩膀,南天眼中有些许愧疚。明知道最后的结果是什么,他还是选择让绍安留下来。
“我知道,爹想我们父子报答四皇子的恩情。”
南绍安笑着道,然后同老爹一起注视着空荡荡的屋子,眼中却慢慢泛起一层寒意。
这些年他们南家为四皇子做牛做马,恩情早就还清了,这些都是他们该得的,只是老爹太迂腐……凭什么南家要和皇甫肆一起陪葬?
梵南城北一座深深的宅院,从外面看起来已经破败了很久,此时最里面的屋宇却隐隐透出灯光来。
“不是,这个也不是……都给我滚……”
一身红衣的南绍安,目光在一个个女子身上扫过,英俊的面孔几近扭曲。找了这么多,为什么却没有一个令他满意的?
一群女子瑟缩地靠墙站着,几个胆小的早已经满脸泪花却不敢哭出声来。莫名其妙被抓来,被迫让人在脸上涂涂抹抹,然后就被带到这个发疯的男人面前……
那种透过她们寻找着什么的目光,几乎能把她们的灵魂从身体中勾出来的眼神,令人不寒而栗。
“南公子,求求你放了我们吧!”
“我爹卧病在床,还等着我回去做饭……”
同一张面孔,说着各种各样的话,这种情形诡异到了一种恐怖的程度。尽管这张面孔很完美,她们只想回到原来的样子。
“闭嘴……”
南绍安一脸阴鸷地吼道,整个人被浓烈的失望包围,就算易容术再厉害,也只能造出呆板的面皮,完全没有他曾经所看到的神髓,那种亦正亦邪的气质,淡漠的表情,那些让他沉迷的特质,这些女人身上完全没有。
“哼,你的易容术也不怎么样,还说什么江湖第一……”
转而将矛头指向暗影里的白衣男子,他不满地道,白白浪费了那么多银两。
“这些庸脂俗粉,怎么能和绝谷谷主相比?”
暗影里一个白衣男子懒洋洋地开口道,听闻南绍安的话也没有生气,对南绍安此刻暴怒的情绪也没有任何畏惧。
此人正是江湖第一易容高手白术,只要是他见过一次的人,就能将对方仿个十成十。他之所以答应南绍安这种古怪的要求,有一部分也是因为他想重现云无言的美丽。
本来以为那张脸既然是易容出来的,他自然也能做到,可还是忽视了一点……当日惊鸿一瞥所见的美颜太过独特,那种美并非只是一张面皮,而是云无言自身的魅力所在。
就算他亲自上阵,也全然模仿不来。
“等我把云无言抓来,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南绍安双眼中流露着一股狂热,只要有了本尊,他很快就能看到那张完美的脸了吧?
“她可是绝谷谷主,武功深不可测,你绝对不是人家的对手。”
白术不屑地冷笑道,若真有他说的那么容易,之前还抓这么多没用的女人做什么?
“呵呵,那是以前,如今正好机会来了……”南绍安大笑,这一次他势在必得。
“哦?白某拭目以待。”
白术压下心中的惊奇,微笑着道,他倒是要看看南绍安有什么本事。
“你就等着我的好消息吧。”
目光在那些“赝品”上一扫而过,南绍安满自信满满地走出门。
火把将黑夜照的通明,一群官兵将小小的院落密密实实围了起来,领头的官兵一脚将木门踹开,后面的人呼呼啦啦地涌了进去。
火光下,大红色的衣袍像是浸了血,颜色鲜艳几近刺目,全梵南城喜欢这么穿的就只有一个人。南绍安环视整个小院,沉声道:“这里藏了朝廷通缉的要犯,不管男女老少全部给我抓起来。”
“里面的人听着,你们最好不要反抗,乖乖就擒。”
一个官兵头目走到最近的屋子前,看到里面晃动的人影,大声警告。
“我是当今二皇子,你们谁敢放肆?’
紧闭的门打开了,皇甫肆脸色难看地走了出来,衣襟松松散散,显然完全没有想到会有人在这种时候闯进来。
“大胆罪犯,还敢冒充二皇子,给我抓起来……”
“你们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
南绍安一脸冷笑,如今皇甫肆就是砧板上的肉,他爱怎么剁就怎么剁。
又有两扇门打开,云无言、云二和柳临风也走了出来,看了一眼嚣张的红衣鬼,缓缓地走到皇甫肆身边去。
几十个黑衣人出现在院门口,手里持着明晃晃的长刀,与那些官兵对峙着。
“南绍安,你以为这些个酒囊饭袋就能困得住我们么?”
皇甫肆看到那些黑衣人,顿时松了一口气,微笑着道。
“我有那么笨么?”
这些穿着官差衣服的可全都是大内一等一的高手,这么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
“嗤……”
随着这一声响,空气中立刻散开红色烟雾,离云无言最近的两个官兵立刻倒地。
而柳临风早有准备,见云无言的动作,立刻闭气凝神跳到了三尺开外。尚未出师,就折损两人,他不怒反笑:“我倒要看看绝谷谷主身上能藏多少毒药。”
只不过,盯着云无言的目光里,还有着别的……厌恶,渴望,贪婪,还有期待……
很快,他就可以得到这个人,再度看到那张颠倒众生的容颜。
“你……你这逆子居然,居然做出这种天理不容的事!”
南天匆匆忙忙地赶到,就看到一群官兵之中,站着他的好儿子。他做梦也没有想到,会看到这种情形……
一口气上不来,头直发昏,抖抖索索地指着那不孝子,终于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爹,你不要这么迂腐,什么叫天理不容?我这么做是天经地义!”
南绍安不耐地道,用眼神示意手下人将老头子拉开。
“你要抓二殿下,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南天怒极,刷地抽出腰刀,挺胸站在皇甫肆身前,横眉对着自己的儿子道。(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