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聂鞅一再地保证,黑鹰将他变换身份的事情做得很好,不会引起怀疑,但叶落还是担心。所以,她很少跟在中国的朋友联系,包括父母。
身在异乡,虽然有丈夫和儿子相伴,但偶尔还是有点寂寞。不能联系朋友,跟外国人又不熟悉也没有共同语言,生活圈子难免有些狭窄。如果不是聂鞅时刻陪在身边,诺诺又占据了大部分的时间,或许日子过得真的有些缓慢。
偶尔,叶落会忍不住想,如果可以回到中国去,那该多好。看总在下一秒,想起差点失去聂鞅的那种痛苦,便又将这种心情压了下去。没有什么,比聂鞅平平安安地陪在自己身边更重要。
诺诺倒是很快地就适应了外国的生活,虽然还带了一点怪怪的味道,但他的英语已经很厉害了,比起不爱跟人说话的叶落还要好一些。
放学回来,他经常给叶落讲一些学校的事情,把她逗得很高兴。他自己也在一旁,咯咯咯地笑着乐。
外国的教学与中国的教学方式有所不同,所以相比之下,爱玩的诺诺显然更能接受现在的学些方式。不是一板一眼地讲课,更多的是通过一些小游戏来开拓孩子的思维方式和想象力。对于不安分的诺诺来说,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总之一句话,在美国的诺诺小朋友可谓是如鱼得水,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
绝世集团在美国本来就有分公司,聂鞅换了身份之后,开始把总部逐渐地转移到美国来。所以几个月之后,他又开始过起了以前的日子。
对此,叶落是绝对赞成的。虽然说在以前,她想要聂鞅能够时时刻刻地陪着她。但是她其实更加明白,一个男人如果整天陪在妻子身边什么事情都不做,恐怕他不会过得快乐。而两个人时时刻刻绑在一起,对于妻子来说也未必是最好的。有时候,两个人之间还是需要有那么一点空间。
前段时间,聂鞅还没恢复上班族的生活时,他们几乎是二十四小时分秒不少地腻在一起。两个人也是有共同话题的,话题那么多,也不可能说到没有话可以说,但始终觉得少了一点什么。以至于有时候他抱着电脑看财经看股市,而她抱着手机看小说,一整个上午或者下午也说不上一句话。因为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实在没有更好的新话题。
甚至于有一段时间,叶落产生了强烈的危机感。偶尔她放下手里的小说,蹭到他身边去。他转头一笑,或者亲她一下,揽着她眼睛还盯着电脑屏幕。她很清楚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绝对只有增加而没有消减,但就是强烈地不安起来。隐隐地觉得,两个人再这样子下去,也许真的慢慢地就没了共鸣也就了彼此相吸的东西。
在中国的时候,聂鞅再怎么忙碌,夜里的热情也不曾消减。可是来美国半年以后,叶落就觉得他似乎对自己失去了兴趣。一个星期下来,两个人做那件事并不算频繁,一般两到三次。想到以前每天都至少来上一次,叶落就开始怀疑自己对他已经没有了吸引力。有时候他靠在床头看财经杂志,她蹭到他怀里,他也只是展臂揽住她,继续看。好几次她赌气说我困了,然后背对着他躺下,他俯身亲亲她,完全没注意到她的坏心情。她蒙着头,一个人生闷气,总不能要她主动说我想要了吧?就是把她打死,她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这个事情发展到后来,叶落有些患得患失。以至于有一天,她跑去跟诺诺说这个复杂得过分的问题。“诺诺,你觉得,爸爸最近是不是对妈咪越来越不好了?”
“啊?”诺诺扭头看着她,很认真地想了一下,摇摇头。“不会啊,爸爸对你还是一样好啊。”
“没有吗?”叶落嘟着嘴,喃喃自语。“他以前每天都抱我亲我,说好听的话。现在,他好像都不说了,也很少抱我亲我,这不很明显吗?”
诺诺送了她一颗白眼,似乎很无奈地说:“妈咪,爸爸现在每天都在家,哪有那么多好听的话可以说嘛?爸爸每天都有亲亲妈咪啊,是妈咪老看小说,不理爸爸。爸爸不高兴!”
叶落瞪圆了眼睛,是这样的吗?她老爱看小说,忽略了他?
“老婆,不看了,睡觉好不好?”
“不要,我再看一会,你先睡吧。”
“宝贝,明天再看吧,已经很晚了。熬夜对女人不好,嗯?”
“我再看一会,正看到紧要的地方,马上就睡了。你要是困了,就先睡吧。”
“落,我们带上诺诺一起,出去走走吧?”
“嗯,去哪里啊?”
“随便哪里都可以。反正我们不能老窝在家里,不多走动走动容易生病。”
“哦……那你想想去哪里吧,想好了跟我说。”
想到这一个个场景,叶落懊恼地发现,好像真的是自己忽略了他。又想到李嫣师姐和雷褚在一次吵架的时候,雷褚说师姐满脑子只有儿子和购物,完全忽略了他。是不是结婚之后,女人都很容易忽略这种细节问题,而让男人有了想法?
这样一想,叶落开始自我反省。虽然说他们的爱情是经历了风雨考验,是经得起时间的。但婚姻和爱情都是需要一点一滴用心经营的,稍微不小心就可以变质或者失去。
不行,不能这样了!
叶落关了看小说的软件,转而拨通聂鞅的电话。电话响了好一会,那边才接听。
“喂,老婆,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那边的人有些紧张地问道。
叶落感觉有些难过。“没事,就是想看看你在做什么。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在跟朋友聊聊,可能还要晚点才回去。真的没事吗?”
“没事。我只是……我只是想你了,你快点回来好不好?”久未撒娇的叶落止不住红了脸。
那边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话。再开口的时候,声音都变得感性低哑起来。“我也想你了。我很快就回来。”
“嗯。那我挂了,拜拜。”
叶落挂断电话后,一个人窝在沙发里,开始把这段日子以来的生活都回想一遍。越想,心里就越虚。好像,她越来越不称职了。
还不到半个小时,聂鞅就回来了。进门的时候,喘得厉害,显然是火速赶回来的。一进门就着急地唤她:“落……”
“鞅!”叶落惊喜地跳下沙发,冲进他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他的腰。脸在他怀里蹭了又蹭,然后贴在他胸前。呼吸着带了他独特体味的空气,突然有点想哭。
“怎么了?”聂鞅抚摸着她的发,略略推开她,低头小心问道。注意到她眼里含泪,一下子就急了。“落,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
叶落用力地摇头,管不住自己的眼泪。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脑子里满满的都是他曾经的付出,突然觉得自己好对不起他。“我没事,我只是……”
“没事怎么哭了?”聂鞅弯腰一把抱起她,来到沙发上坐下,让她躺在怀里。
诺诺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抱着玩具车跑了过来。“妈咪,你怎么了?”
聂鞅改而问诺诺。“诺诺,今天有谁来过吗?”
“没有。没有人来过,只有我和妈咪。”
“哦,没事了,你去玩吧。”
诺诺看了他们好一会,才慢慢地走回原来的地方,不太专心地玩起来。
“怎么了,有什么事情跟我说,你不说我怎么知道?”但怀里的人只是已经地往里钻,什么也不肯说。无奈之下,他只能这样抱着她等她平静下来。
“我是不是很差劲?我们好不容易才能这样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是我一点都不珍惜。连诺诺都知道,我只顾着自己看小说,完全忽略了你。我……”
聂鞅一听,无奈地看着她。“傻瓜,我还以为发生什么事了,原来只是为这个。”将她抱起来,下巴搁在她头顶,缓缓说来。
“这又不是多大的事情,怎么哭成这样。我承认,你不停地看小说,我跟你说话总是慢半拍甚至直接听不到,我不喜欢这个样子。但这是你唯一的爱好,其实也没什么,谈不上忽略什么的,别多想。但是,如果你可以从看小说的时间里抽多一点给我,我会更高兴。”
有时候他也会忍不住想,他这个老公还不闭上一本破小说,心里感觉不是那么舒服。但是她在这边没什么朋友,如果不看小说,她也没有事情可以打发时间,总不能两个人靠在一起从早上说到晚上都没个消停。
“我以后再也不看小说了!”叶落舒了一口气,那股难受的劲已经过去了。揽着他的脖子,将脸靠在他肩上,恨不能将自己融入他的体内才能表达此刻的心情。
“鞅,如果每天只陪着我没其他事情,你会不会觉得无聊?要不,你也找你自己喜欢的事情来做?要不,你继续工作也可以?”回到以前的轨道上,两个人的生活也会更好一些吧。
“无聊就肯定不会。不过,你又不想到其他地方去看看,天天呆在家里也不是一回事。我可能会把绝世的管理慢慢地转移到美国这边来,也算是给自己找些事情来做。不过,最重要的事情还是陪着你和诺诺。你呢,有没有想做的事?”天天都在家里,只怕她也会把他给看腻了吧。
“我不知道,我要好好想想。要不,我去给你做秘书或者助理好不好?顺便盯着那些金发碧眼的美女,以防她们趁机诱惑你。”
“好啊,只要你高兴。”
就这样,聂鞅又开始发挥他在商界的能力,开始让绝世进军美国市场。叶落偶尔会跟他一起到去公司,也没做什么,只是窝在沙发上看小说。在他有空的时候,坐在他怀里说说话。一天,很快就过去了。
时间差不多的时候,就一起下班去接诺诺回家。相貌出众的一家三口,在异乡的街头上留下一幅幅引人注目的画卷。
但谁也不知道,在无法言说的幸福里,潜藏着离别的哀伤。
叶落没有想到,这辈子还能再见到叶悠盈。更没想到,她的到来会是这样一个结果。
这天,她没有跟聂鞅一起去公司。因为刚刚是初夏,难得的好天气。她想把家里的被子好好地晒晒,又怕下雨,所以只好一个人留在家里。
把被子枕头之类的全都拿到天台晾好,她便回到大厅里,躺在沙发上看小说。正看得入迷的时候,门铃大响。
她不敢贸然开门,在猫眼里认真地看了又看,惊愕地发现门外的人竟然是樊肇柏和叶悠盈。他们怎么会来这里?
虽然想不明白,但叶落还是打算先把门开了,让他们进来再说。可刚要拧开门闩,又停住了。心跳一下子快了起来,外面的这两个人,会不会是假的?
不敢再开门,叶落折回客厅去,给聂鞅打了电话。不管门铃被按得叮叮响,她都没有开门。强烈的不安从心底升起,然后蔓延到全身,她觉得有些害怕。
门从外面打开的时候,叶落吓得惊叫着从沙发上跳起来。瞪圆了眼睛看着门口,还以为他们破门而入了。还好,进来的还有聂鞅。
“落,没事了,过来吧。”聂鞅对她招招手,示意她过去。
“对不起,吓到你了。”叶悠盈看到她,不好意思地道歉。
“你们、你们怎么知道我们住在这里?”叶落依在聂鞅的怀里,还是有点紧张地问。在叶悠盈的身份上,真真假假都已经把她弄糊涂了,实在是没办法这么容易就相信。
回答的不是叶悠盈,而是樊肇柏。“他那点雕虫小技想骗我,还远着呢。”
聂鞅转头对叶落道:“落,去给客人泡壶茶吧。”
叶落应了一声,进了厨房。她能够感觉到,樊肇柏对聂鞅已经没有了那股浓浓的恨。所以,他应该不会再做出伤害聂鞅的事情来了。
专心地泡茶的时候,她听到聂鞅说:“看来,警察到底没把你的唤天堂给彻底铲除。”
樊肇柏冷哼一声,回道:“就凭他们那帮饭桶?哼……”
聂鞅没有回答,樊肇柏也没再说什么。开口的,是叶悠盈。“那个……诺诺呢?”
叶落端了茶出去,抢在聂鞅前回她。“诺诺去上课了。中午在学校里吃,所以要到下午才回来。对了,你们两吃过午餐了没有?鞅,你也没吃吧,我去做饭给你们吃。”
聂鞅抚着她的长发,笑了笑。“嗯,去吧。”
“我帮你!”叶悠盈殷勤地站起来,跟叶落一起进了厨房。
叶落微微拧眉,不知道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总觉得樊肇柏和叶悠盈似乎想要从他们这里拿走什么。倏地,叶落心里大惊。难道,他们要带走诺诺?不,不可能的!就算诺诺是叶悠盈生的,可是他是聂鞅的孩子,聂鞅绝对不可能同意她带走的。再说了,樊肇柏也未必愿意替别人养儿子,肯定是她多想了!
淘了米把饭煮上,两个女人端了凳子,面对面坐着摘菜。
“诺诺最近还好吧,是不是越来越调皮了,会不会给你添很多麻烦?”叶悠盈突然问道。
提到小家伙,叶落不由得露出快乐的笑容。“不会啊,他虽然调皮,但是很可爱的那种,不会让人觉得烦。我倒是觉得他好像越来越宝了,经常让你笑得肚子都疼。”
“哦,是吗?”叶悠盈听了,也很高兴,毕竟那是她的儿子。
想到她才是诺诺的亲生妈妈,叶落心里有些难受,虽然很早就知道这个事实了,但这一刻又突然在意起来。“是啊,过几个小时他就回来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对了,你跟樊肇柏一直在美国吗?还是特意到美国来?是专门找我们的?”
“我们不住美国,只是……想来看看诺诺。你知道,他……虽然我没给他多少的母爱,但他到底是我生的,总是难免会想念。有时候做梦,都会梦到他笑着向我跑过来,嘴里喊着妈咪。”
“哦。”她这样子说,叶落反而不知道怎么回了。她越发的觉得,叶悠盈似乎想要回诺诺。
“对了,你和聂鞅,不打算要一个孩子吗?你们结婚也有两年多了,是时候生个孩子了吧?”
叶落一愣,不太自然地一笑。“聂鞅说诺诺还小,所以等再过两年吧。要照顾诺诺,再过一个,我怕我还真的忙不过来,呵呵……”
“如果诺诺不用你费心,那应该没问题吧?”叶悠盈很快接道,言语间带着试探的味道。
叶落眉头一拧,语气略略变了。“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想把诺诺带走?”想到对方是诺诺的母亲,叶落收敛了自己的不高兴。
叶悠盈尴尬地笑着,但还是说了。“我知道我这样子很过分,我这个母亲也确实没有你做得好。但是,他毕竟是我怀胎十月生下来的,我……我也想尽一尽做母亲的责任,所以…。。”
“不行,我不同意!”叶落立马拒绝了,激动得豁然站起来。“虽然你是诺诺的亲生母亲,但是他早已经把我当成他的妈妈了,他对我们那些复杂的过去一概不知。你要是就这样把他带走,他一定会难过的。你又怎么跟他解释,以前你为什么不要他?”
看到叶悠盈失落地低下头去,叶落又觉得自己太过分了。“对不起,我不是责怪你。我知道你也是迫不得已,我只是、我只是不想诺诺不开心。你知道的,他以前过得不好,这两年好不容易才想一个四五岁的孩子无忧无虑的过日子,要是又来一个转变,我怕他……而且,就算樊肇柏不介意,可是把诺诺放在亲生爸爸这里不是更好吗?我会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一样疼爱,你不是不知道。所以,在这里,他会有一个完整幸福的家。也许在你们那里,他以后也有可能会幸福的,可是他还要时间来接受和适应。他已经五岁了,以他的聪明,或许这件事情会伤害他很深。毕竟,他什么都懂得了,他已经不是一无所知的婴儿。”
叶悠盈垂着头,机械地揪着手里的菜梗,很久没说话。“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也许我很自私,但是我也想做一个母亲,一个能陪在自己儿子身边的母亲。至少,你让我试一试,也许诺诺很快就接受了呢……”
叶落没有立场去拒绝,她对诺诺再好,也不能剥夺亲生母亲的权利。“我们先不说这个,等吃过饭,我们再慢慢谈好吗?”
“嗯。”
吃过午饭,四个人在一起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叶落因为心里有事,一直都愣愣地在想事,没怎么说话。
放学前的半个小时,聂鞅开车,四个人一起去学校接诺诺。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诡异。
他们刚下车站稳,下课时间就到了。
“妈咪——”诺诺小家伙一声叫喊,像火车头一样冲了出来。
叶落和叶悠盈都下意识地张开双臂,诺诺直直地扑进了叶落的怀里。叶悠盈愣了好一会,才失落地收回双手。叶落注意到她的动作和脸色,心里有些微得意。
“爸爸——”诺诺从母亲的怀抱里钻出来,又跃起揽住聂鞅的脖子,在他脸上用力地亲了一下。“爸爸,你今天怎么这么早?”
“早点来接你,不高兴吗?”
“高兴!呵呵……”诺诺皱皱可爱的小鼻子,呵呵地傻笑。“妈咪,今天还吃红烧鱼好不好?”
“好,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叶落捏了一把粉嫩的小脸,爽快地答应了。一旁,依着樊肇柏的叶悠盈一脸失落。叶落的心情,顿时复杂起来。
“哦也!”
“诺诺,还记得我吗?”叶悠盈扬起笑容,开口问小家伙。
聂鞅看了看她,将诺诺放下来。
诺诺对叶悠盈笑了笑,点点头。“我记得,你是跟我妈咪长得一样的姨姨。”
虽然已经听过诺诺对自己的称呼,但叶悠盈还是被诺诺的这个称呼给伤到了。她愣了一会,才又挤出笑容。“诺诺真厉害,这么久不见还记得我。”
叶悠盈忍不住伸出手,摸摸他的脸。很想告诉他,自己才是他的妈咪。但话哽在喉咙,不敢说,因为她这个母亲失职太久了。
“因为你长得像我妈咪啊。”说着,又跑过去拉叶落的手。“妈咪,回家了啦。”
他们在离家不远的超市买的菜,两对家长一个孩子,这个组合看起来怪怪的。两个女人一人牵着诺诺的一只手,都不愿意放开。两个男人的视线对上,各有心思。
饭桌上,诺诺正眼巴巴地看着叶落帮他挑鱼刺。
这时,叶悠盈看到叶落的做法,也照样挑了一块鱼肉,放到诺诺的碗里。“呐,这个给你,快吃吧。”
诺诺看着她,又夹起碗里的鱼肉,似乎想放回她的碗里,但最终还是吃了。只是,嘴里说着:“我喜欢妈咪给我挑鱼骨头。”
这句话,让四个大人一同沉默下来,每个人心情都万分复杂。
叶悠盈的笑,比苦还要难看。“诺诺不喜欢我吗?”问这句话的时候,她几乎要哭了。
诺诺也看出来她好像很难过,张张小嘴又没说出来,似乎怕自己说错话了。“我没有不喜欢你……可你不是我妈咪!”
最终,孩子还是把心里的想法直接表达了出来。
这句话,让叶悠盈一下子就哭了。捂着嘴,飞快地跑了出去。樊肇柏看了他们一眼,也追了出去。
叶落看着跑出门外的两个人,又看着诺诺,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如果她处在叶悠盈的位置,也一定会哭得一塌糊涂吧。自己的儿子当着自己的面喊另一个女人妈咪,却拒绝自己的亲近,那就等于是一把最锋利的刀割在心尖上,那种疼不是语言可以表达的。
“妈咪,诺诺说错话了吗?”诺诺不安地靠近叶落,一副惹祸后的表情。
叶落叹了一口气,心情沉重。“诺诺没有说错话。没事了,吃饭吧。”他只有五岁,她要怎么跟他解释那个姨姨才是他的妈咪?况且,她已经习惯了生命里有这个小家伙占据了很重要的位置,怎么舍得让他们把他带走?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拒绝一个母亲把自己的儿子带在身边?
聂鞅拍拍她的肩头。“别想了,先吃饭吧。”但很明显,他的心里也不平静。
一直到诺诺睡着了,樊肇柏和叶悠盈都没有再回来。
叶落几次到门边去张望,有些担心他们出事。“要不,我们去找找他们吧?”
聂鞅将她揽过来,关上门往里走。“不用担心,他们不会有事的。别等了,今晚他们应该不会回来这里了。我们去洗澡睡觉吧。”
从浴室里出来,叶落坐在椅子里,让聂鞅帮忙吹头发。
“鞅,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是我跟诺诺在一起这么久,我已经习惯了做他的妈咪,我不想让他离开。我也明白,她是诺诺的亲生母亲,我根本没有资格拒绝她。如果我不让她认诺诺,不管对她对诺诺都是不公平的。只是……只是诺诺现在跟我们在一起很幸福,我实在不想再冒任何一点风险。我们谁也不能保证,他知道了会不会留下长久的伤害,毕竟他现在已经懂得很多了。可真要跟他解释,他能理解吗?他会不会以为我们不要他了,从此在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我记得那时候在c市,我本来想将他送回你身边的。可是在机场的时候,他抱着我哇哇大哭,说他会很乖的,求我千万别不要他。如果这一次我们真的让他们把他带走,他会不会也这样认为?”她的舍不得,比起他可能受到的伤害,根本不算什么。她更担心的是,事情会朝着更糟糕的方向走。
“我明白你想说什么,可是就像你说的,她是诺诺的母亲,我们怎么拒绝?让她一辈子只能远远地看着自己的日子而不能亲近,是不是也太过残忍?”
“这个已经改变不了了啊,我们只能在已成定局的情况下做出最好的选择。让诺诺在我们身边无忧无虑地长大,那不是更好吗?她是诺诺的母亲没错,可你也是诺诺的爸爸啊?如果诺诺可以跟着爸爸过得快快乐乐,为什么一定要让他跟着母亲去面对这么残忍的事实呢?”要将诺诺带走,要诺诺接受叶悠盈,就必须把真相说出来。可是对一个五岁的孩子来说,这个转变会不会太快太残忍?
聂鞅看着她,揉揉她的发,叹了一口气。好一会,才说:“落,其实,我不是诺诺的爸爸。”
“啊?什么意思?”叶落倏地从他怀里直起腰杆子,瞪大了眼珠子盯着他。她幻听了吗?
“落,对不起,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我不是诺诺的爸爸,樊肇柏才是。”
闻言,叶落愣愣地问:“我、我不明。诺诺不是试管婴儿吗?他不是叶悠盈为了你而生的吗?”这个消息太突然,她一时间没办法消化。
她清楚地记得叶悠盈说过,她为了聂鞅不寂寞,所以选择了试管婴儿生了诺诺。她说这件事的时候很真诚,一点都不像是假的。难道她还是骗了她?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一直不说?不对,你在跟我开玩笑对不对?我记得叶悠盈说过,她怀诺诺的时候很不容易。她还说过手术之后她的反应,那都不像是假的。而且,她完全没必要骗我啊。”
聂鞅捧住她的脸,亲了一下,将她抱在怀里。“落,别激动,你听我说。”
“我怎么可能不激动?我一直以为诺诺是你的儿子,可你现在告诉我他是樊肇柏的孩子。”虽然说她爱的是诺诺这个人,而不仅仅是聂鞅的儿子,但脑子还是被炸得嗡嗡响。
“听我说,你听我说好吗?”聂鞅再次捧起她的脸,让彼此的视线对上。
叶落默默地看着他,无法描述此刻的复杂心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