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别哭,你哭得我心都碎了……”揉紧她瘦弱的身子,恨不能给自己一个耳光子。
“你走开,你不要碰我,不要碰我……”叶落使出全身的力气去推他,视线早已经模糊一片,什么也看不清楚。泪水像缺了提的洪水,完全不由控制,肆意地滑落。她明明没有做错,为什么受伤的人总是她?
触动心底的开关,情绪越发的崩溃开来。手脚并用地打向他,又是抓又是踢又是吼,已经失控。“我讨厌你,你走来,你们都走开……”
指尖划过手背划过脸,热辣疼痛之中,男人的心也狠狠地疼了起来。他宁愿她狠狠地摔自己巴掌,也不愿意她这样子哭得撕心裂肺。竭力地按住她,在她耳边不断地说着希望能让她冷静下来的话。“落,我错了,是我不好,我最坏。你先冷静下来,冷静下来要怎么骂我打我都可以,好不好……”
“不!我不——”声音嘎然而止,黑暗突然袭来,身子一软倒在他臂弯里。
“落,落你怎么了?”聂鞅急得朝着紧闭的房门大吼。“来人。马上叫医生过来!”
转头来,轻轻地将晕过去的人儿抱在臂弯里,小心翼翼得像捧着易碎的珍宝。将她放在床上,又冲出去朝着楼下大吼几声。“马上叫医生过来,快!”
脚步匆匆又赶回床边,一向沉静的脸上早已经乱了慌了。床上的人儿一张瘦小的脸泪痕斑斑,紧闭着眼睛依然可以想象再睁开时那红肿的样子,长长的睫毛因为湿润而完全黏成一溜儿一溜儿的,一向红润动人的唇却显得有些苍白……
俯身去,将她轻轻抱起贴在怀里,唇在她耳畔呢喃着后悔。“宝贝,对不起,对不起……”
但平时巧笑倩兮的人儿只顾着沉沉睡去,似乎还在生他的气,因此不愿醒来看见他。
轻轻地叹息着,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与此同时,房门外已经响起急促的脚步声,是医生来了。
仔细检查过后,确定只是因为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心情起伏又太过厉害,所以才一时体力心力不支晕了过去。
聂鞅这才放下心来,吩咐厨房炖鸡汤熬肉粥,又将诺诺哄出去看电视,才关上房门来到窗前。到浴室里端了热水,替她擦拭泪湿了的脸,顺道换了睡衣。看到她膝盖上的擦伤时,小心地拿药酒处理过,才慢慢地放下裤腿。
等一切搞定,人便在床沿坐下。伸手抚上她沉睡中苍白小脸,心里一抽一抽地疼。她一直都很瘦,看着就让人心疼。这几个月好不容易才逐渐地有了一点肉,被这样一折腾,又变得苍白消瘦起来了。
最近都忙着应付樊肇柏,一时忽略了她的心情。自从他从国外回来之后,她便有点心事重重的样子,他早该察觉的,偏偏专注于别的事情没多加注意。她本来就轻易不肯对人倾诉,若不是今天恰巧发生了这些事爆发出来,迟早要憋出病来。
想着,心里的疚意又生出许多。看着连在昏睡中依然紧蹙的眉头,忍不住轻轻地抚上眉梢。又觉得怀里空得紧,忍不住连同被单一起,将她抱在怀里才觉得踏实一些。
对不起,我的宝贝。
叶落醒来的时候,已经快午夜了。
房间里亮了地灯,朦朦胧胧的橘色洒落在地面上墙上。头有些晕沉沉的,一时间觉得身体有些软,又有种不知身在何处的迷糊。
好不容易,感觉到额角灼热的呼吸,还有腰间紧紧锁着的臂弯,才觉着明白。微微地转了一点角度,入目是男人的下颌,略略往上一点是性感的薄唇。
愣愣地看着,慢慢地想起晕过去之前的事情,只觉得眼眶又热了起来。赶紧闭了眼睛,深呼吸着控制翻腾而上的脆弱情绪。
一动不动地躺了一会,内急的感觉越发的强烈。虽然还在生气,但还是小心地挪开他的手,想悄悄地下床。却不想自己才一动,他便轻哼一声醒了过来。
“落,你醒了?”聂鞅一睁眼,骨碌地撑起上半身,俯在她上面。“感觉怎么样?会不会很难受?”
臂弯从她的颈下托起,抬高她的上半身,半躺在自己的臂弯里。
叶落张了张嘴,看到他着急的表现,本想说我没事的。但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唇瓣一抿,伸手推开他,一个翻身下了床。两脚落地,还没能将身体撑起来,便因为脑子一阵晕眩向前扑去。
晕乎中,被男人抱在了臂弯里,焦急地询问。
叶落抚着额头,闭着眼睛,耳边声声是他焦急地问话,她却铁了心不肯开口。等晕眩过去了,又挣扎着要从他怀里下来。肚子里鼓了满满的气,一时半会还消散不了。
“别乱动。医生说你体力不支,需要好好休息。”声音比平时还要温柔。
叶落却并领情,推着他的胸膛,四肢着力挣扎。“放我下来!”
“落,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你现在不舒服,先乖乖地休息,等好了你要怎么骂我打我都可以,好不好?”男人本来就不会哄人,如今更是把她当孩子一样的在哄。
“没兴趣!”刚刚被放回床上,叶落便又冷着脸要下来。她已经急得难受了,更加没心情跟他废话。
“落!”聂鞅懊恼地低吼,却又不敢表现出任何的不满。“别这样……”
语气里,带了一点恳求的味道。从来,他对她的赌气都是没辙的。
“你走开啦,我要去厕所!”叶落捂住下面,顾不得跟他生气了,只想一头冲进去。
聂鞅一愣,继而尴尬不已。
叶落推开他,跑进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吩咐人将粥和鸡汤端了上来,架了小桌子在床上。
看到她出来,聂鞅迎了够来,拥着她走向床。一双手,探这里探那里,确定她没有不舒服。
叶落扭了几次身子,没躲开他的手臂,鼓着两颊爬回床上。这个时候,已经没有太多的心思去想什么委屈什么误会,只是鼓了一肚子的气存心跟他过不去,非要被哄着才觉得舒服。就跟那十几岁的小女生被男朋友惹了,不管气消没消,都享受被他哄着说好话的感觉。事后叶落不得不承认,自己有时候也还是很幼稚。
“医生说你一整天没怎么吃东西,先吃点容易消化的。来,先把粥给喝了,然后再喝鸡汤。明天我再让他们给你做好吃的。”端了碗,舀了一勺子吹凉了送到她的嘴边。
叶落其实已经觉得很饿了,闻着皮蛋瘦肉粥的香味,肚子都已经不客气地在嚷嚷了。可是低头看着送到嘴边的勺子,死活地忍着不张嘴,一口气就是不肯松。
“乖,别闹了。”聂鞅一个头两个大,看着气鼓鼓的人儿已经不知道说什么话才有效。
“谁跟你闹了!”叶落哼一声,把头扭到一边。心,其实已经软了。
聂鞅试了几次没用,将勺子放回碗里。将粥和汤都端到床头柜上,小桌子被扔到地上去踢到了一边。
叶落不由得想,原来你就只有这么一点耐心。好不容易逐渐消下去的气又一点一点鼓起来,随手一拉被子,身子往下一滑就要缩进被窝里蒙头大睡。
聂鞅的动作却被她更快,手臂在她下滑的同时穿到她的腰下,一个收回将她抱在膝盖上。
“你干吗?”叶落粗声粗气地问,拿眼睛斜睨他。但一接触到他柔和的眼神和带笑的唇角,一下子就泄了气。
聂鞅淡淡一笑,伸手舀了粥送往自己的嘴里。转头对着她愣愣睁开的嘴吻下去,将一口粥哺到了她嘴里。顺便,索要一个深吻,直到她气喘吁吁才放开。伸手抚上她因此而酡红的脸颊,笑着道:“这样子喝,是不是味道更好一些?”
愣着的叶落气得瞪他一眼,骨碌一下爬起来,自己端过桌上的粥低头猛往嘴里送。
男人双臂交叉双掌落在她的小腹上,嘴贴在她耳边。“吃慢一点,我不会跟我你抢的。”
叶落不理他,依旧一口接一口地往嘴里送,但过了一会动作就慢了下来。她就这样坐在他的膝盖上,被他抱着喝完了一大碗粥,又喝了一碗鸡汤才觉得肚子不再空空的。
她放下碗扯过一旁的纸巾擦嘴时,他的手溜进睡衣里抚上她的腹部,用满是笑意的声音道:“吃得肚子都圆溜溜的了,好像怀了三个月。”
叶落一听,伸手去扯他不安分的爪子,嘴上忍着不开口。
聂鞅双臂一举将她的身子转过来,两个人面对面。“怎么像个小孩子似的。心里不高兴可以说出来,只是嘟着嘴我哪里知道你不高兴。”
叶落挣不脱他的双臂,低了头去揪了睡衣的下摆在手里玩着,就是不开口。只在心里咕哝:你现在才知道我幼稚,后悔了吧?
没等回答,又一把将他推开,爬回床上扯过被子将自己盖住。缩着身子,靠在床的内侧。
聂鞅滚烫的身子随后贴上来,从后面将她抱住。“落……”
叶落双手捣住耳朵,嘴里叫着:“什么都不要说,我不想听!”
闻言,他轻轻地叹息一声。但不管她怎么躲怎么扭动,他都不曾松开手臂。途中他两下子脱掉了身上的衣服,灼热的身子滑进来,就这么跟她的紧贴在一起。
叶落挣不开他的怀抱,只得放弃了挣扎。在黑暗中瞪着眼睛赌气乱想了一通,迷迷糊糊就睡着了。后来怎么被他转过身子抱在怀里,她完全不知道。
第二天睁开眼睛,聂鞅早已经醒了。正一手撑着头,一手揽着她的腰盯着她看。看她醒来,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个。
叶落脸一红,又想起正在生气,轻哼一声扭身就要下床。却被他更快一步捞起来抱在怀里,置放于膝盖之上,面对着彼此。
聂鞅将她的双手抓住,合在自己的掌中。低头额头顶着额头,小声说:“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误会你的。可是你一个下午都没有开机,怎么也找不到你,我真的吓坏了。结果好不容易通了,却是一个男人在那边说那么暧昧的话,我一时冲昏了头就变成笨蛋了,只顾着生气,哪里还能想那么明白?这是我不对,我错了。可是你仔细想想,你是不是也有不对的地方?”
叶落闻言,抬头正要反驳,却被他一个食指点住了唇。
“嘘,先别急着反驳,等我说完。”捧了她的脸,让彼此的视线对上。“去夏威夷的事情我之所以没跟你说,是不想你有机会胡思乱想,我喜欢你简简单单的很快乐。可是如果你知道了,为什么没想过亲自问我,而要自己一个人在那里猜想呢?你是我老婆,面对这种情况没有谁比你更有资格来质问我的不是,对吗?昨天中午你认为我不在办公室是因为私会女人去了,你完全可以在电话里吼我骂我,要求我给你一个说法的。可是,你为什么要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然后关机让我找不到你呢?你没有问,没有听我的解释,又怎么知道不会另有答案呢?你现在想想,是不是这样?”
叶落看着他好一会,然后缓缓地垂下眼帘。虽然他的话还是让她很不舒服,可仔细想来不得不承认是对的。眼睛看到,耳朵听到都有可能是假的,或者在这些的背后还有更深的东西,只靠自己的猜想难免会有偏差。他们是一对夫妻,除了要彼此信任之外,也要学着坦诚相对把心里的想法都让对方知道。
吸了一口气,重新抬起头。“好,就算我一个人闷在心里是我不对。那你为什么明明是去夏威夷见叶悠盈,偏偏骗我是去美国谈生意?如果你是知道她在踩踏事件里受了伤,如果你真的不想我误会,你可以派人去照顾她啊,为什么一定要亲自去?她伤好了以后,你为什么还要带她回国,甚至安排在那个地方?你这样子就好像是金屋藏娇,谁都会误会。我每天都盼着你快点回来,怕你在外面被人袭击什么的,时时刻刻提心吊胆。结果我却在电视上看到你在夏威夷出现,那时候我完全吓傻了,我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脑子胡思乱想。我好不容易告诉我自己,要相信你,我们之间经历了这么多才在一起,你不会做对不起我的事情的。所以你回来之后,我连提都没有提。我一时兴起想和诺诺一起去那个大宅里看看,却看到她住在里面。有人让闻樱拿着我妈的镯子给我,还说了奇怪的话,我怕我爸妈被樊肇柏绑架了,吓得十万火急地冲到公司去找你。啊!我爸妈,他们、他们可能被樊肇柏捉去了——”
闹腾了这么久,把最重要的是事情给忘了!如今提起,顿时紧张焦急万分。
聂鞅按住她的肩头,轻拍她的后背。“闻樱……别紧张,他们没有被捉去。等下我会告诉你的,先接着往下说。”
叶落听说父母没事,心里松了一口气,可又怕他只是安慰自己。“我爸妈真的没事吗?”
“当然。如果他们真的被樊肇柏捉去了,我还能无动于衷地坐在这里吗?这种事情,我想瞒你,樊肇柏也不会如我意,是不是?”
“哦。”叶落想了想,也对,心这就定了下来。现在,只剩下他们两个之间的问题了。
“我心慌慌地冲到公司去,可你不在,我打电话给你本来完全没有试探的意思的,你偏偏对我撒了谎。我当时脑子一空,只能往这个方向去想。我是赌气关了手机,心里烦所以在街上乱走,没想到碰到江睿宸。他也不管我愿意不愿意,就把我拉上车,直接开到他家里去。他把门锁了,我根本出不来,不管我说什么他就是不肯开门。本来他还要我吃过晚饭才送我回来的,是我跟他说我爸妈可能有生命危险,他才答应送我回来。结果走得太急了,忘记拿包,只好又折回去。江睿宸说他跑上去拿比较快,让我在车里等。没想到……”
难怪她不断地看手机的时候,江睿宸一直都没吭声,原来他把所有的来电提醒都删掉了。
心里那个结,虽然还没有完全解开,但已经不再牢固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聂鞅将她抱回怀里,下巴搁在她头顶,缓缓道来。有些事情已经放在心里很久,不曾触动。
“当年让她离开之后,我一直都有让人暗中保护她照顾她。不管怎么样,她都是诺诺的母亲。她只不过是樊肇柏的一颗棋子,她其实并没有做错任何事情。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一个不能选择自我的可怜人。你也听说过,我身边的女人经常被对手抓去,我从来不去救她们。其实,她也被樊肇柏抓过,而且……被他强暴了,在众目睽睽之下。她被放回来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很脆弱,精神几乎崩溃……”
叶落瞪大了眼睛,伸手捂住了惊呼。她、她竟然受过这样的伤害?被人强暴已经很可怜了,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那她……
“那个时候,我第一次明白,我其实是亏欠于她的。后来,我就让她离开了。可她毕竟生了诺诺,无论如何我都有责任保护她。自从我和樊肇柏的对峙白热化后,我就担心樊肇柏会找她下手,因为我可以不去救她,但我不能不救诺诺的母亲。那几天,我是真的去美国谈生意了。只是在美国的时候负责保护她的人报告,她差点丧命在车祸之下,这车祸是意外还是人为不难想出。刚好她凑热闹的时候在踩踏事件里受了伤,我便顺道过去,想将她带回来。因为在这里,我可以更严密地保护她。我知道你一直都介意她的存在,所以也不想对你提起,谁想到你那么巧看到新闻画面了。”
这或许,就是生活的巧合对他们的考验了。他唯一后悔的是,没有更早之前就除掉樊肇柏。
叶落的情绪开始平静下来,脑子也可以冷静地思考。他这样做其实并没有错,那是他儿子的母亲,不管这个儿子是不是在他的期待下出生,他都不能弃他母亲于不顾。如果他对叶悠盈不管不问,那这样没人情味的人她也不会喜欢。“那你想过,在适当的时候告诉我吗?”
聂鞅想都没想便摇头,坦诚地对上她的视线。“如果可以,我宁愿你一辈子都不知道有这么一件事。不管我的解释多么的合情合理,也不管我和她之间是多么清白,你知道了也只会在心里多一根刺。我也打算等事情解决之后,再瞧瞧地送她离开。所以不管从哪个角度去想,我都不可能有意让你知道这件事。”
叶落心里还是不舒服,可是找不出生气的理由。记得以前跟钱立之间的谈话,如果那个背叛她的人有一天遭遇了困境,她肯定会忍不住帮忙。相比于江睿宸,叶悠盈更有资格得到聂鞅的帮助。就像聂鞅说的,她其实什么都没做错也没有对不起谁,她唯一的错就是不幸被樊肇柏盯上了。她所吃的苦比谁都多,所受的伤比谁都深,又该向谁讨说法?
“那你昨天上午,是不是去见她了?”
聂鞅没有否认。“是。因为她提出,无论如何都要见我一面,因为她想离开这里。”
“她要离开?为什么?难道,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危险当中?”
“她本来就不愿意跟我回来,我是打晕她带上飞机的。她说她不想有机会让你误会,只要我们能一直这样子对诺诺好,她就什么都不怕了。一直以来,她都是最为人着想的那一个。”但不管是他还是樊肇柏,都曾深深地伤害过她,她何其无辜?
叶落又想起她在大宅里见到的,带着淡雅笑容的叶悠盈。那样一个像百合一般淡雅的女子,很少人能够拒绝她。尤其是她带着温暖的笑容深深地注视着诺诺的时候,俨然一个慈母的形象。你可以拒绝任何人,却不能拒绝一个慈善的母亲。
想到自己先前对她的龌龊想法,不由得脸有些发热。不经意之间,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那你跟她谈过之后,她怎么想?”
他心情似乎也不好,叹着气将下巴搁在她肩头上。“我跟她说,如果她现在就要离开,就把诺诺也带走。如果她敢擅自离开,我就敢把诺诺送到她所在的地方。”
叶落知道,只要这一句话就能让她留下来了。她可以不在乎自己,但不能不重视诺诺的安慰。威胁一个母亲,最好的筹码永远是她的孩子。
两个人相拥着,一时间都没有了说话的欲望。又或者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叶悠盈是他们之间的一根刺,偏偏这个刺不带毒也不带攻击性,却又无法完全忽视它的存在。
“对了,你说我爸妈没事,是真的吗?可是闻樱交给我的镯子,真的是我妈的。樊肇柏就算能找到一模一样的镯子,也不可能连摔的地方和样子都一模一样啊?”思绪纷乱中,又想起了父母的安危。
聂鞅搂着她下了床,慢慢地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在晨光里,笑着对她保证。“我一时半会还不能把事情详细地告诉你,但是我向你保证他们真的没事,你能相信我吗?”
叶落看着他想了一会,才点点头。“突然看到那个镯子,又听到闻樱转述的话,我一时被吓坏了。樊肇柏十年前这样做了,我怕他十年后还来这一招。之前他们要出国玩的时候,我就很不放心,后来时不时地接到他们的电话,我才慢慢地不再那么担心了。虽然我知道你一定派人严密地保护他们,但如果真的出了什么纰漏,他们落到了樊肇柏手里,你一定要跟说。我绝对绝对不要你孤身犯险,我希望我爸妈平平安安的,我也希望你无惊无险。”
聂鞅还给她一笑,怜爱地扶着她的脸,印下密密细吻。“放心。现在我已经可以好好地保护我在乎的人了,你只要乖乖地在家看小说陪诺诺,其他的都不需要担心。”
叶落不依。“我不管!一切平安无事当然最好,但如果不幸碰上了,你一定要告诉我,我们一起想办法!”
她不愿意他有任何可能再遭受当年的伤害,如果真有那个时候,她宁愿替他挡了。如果挡不了,至少要一起分担。
他抬手抚上她的左颊,目光里丝丝缕缕都是深情。“落,如果可以,我宁愿把一切的风雨都挡去,让你每天看到的只有晴天,懂吗?”
她不由得急了。“可是我也——”
“好了,落。快去洗漱下去吃早餐,我今天上去有个重要会议,是时候要出门了。有什么话,等我晚上回来再说,好不好?”
叶落本来还想问他有关诺诺的事情,听他这样一说,只好暂时搁下了。
吃过早餐,她送他出门,叮嘱了一句:“小心点。还有,早点回来。”
聂鞅笑着揽上她的腰,蹭着她的鼻尖说:“要不你跟我一起去公司?这样子,你就不用怕我上班不干活,而是出去做坏事了。”
叶落看着等在车子旁边的李秘书,红着脸推开他。“还不赶紧去工作赚钱,你想饿死我们母子两啊!”
“遵命,老婆大人!”说着再次偷香,才一脸愉悦地走了。
叶落听到在他钻进车子里时,李秘书不怕死地说了一句:“总裁,拜托你不要笑得一脸淫荡好吗?”
那两个字他是用嘴型说的,想必是还想多活几十年。
叶落猜也猜到了他的话,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至于李秘书有没有被灭口,她就不知道了。车子掉了个头,很快就飞驰而去了。
叶落站在原地看着车子消失在绿树成荫的大道上,心里涌上来一阵强烈的不安。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很想追上去,跟他一起去公司也好把他留下来也好,总之就是不想跟他分开。
拿起手机,忍不住拨了他的号码。听着那边低沉的嗓音带着宠溺穿过来,那种感觉才压下去一些。
“怎么了,娘子?这么快就想老夫了吗?”
叶落扬起笑容,每次听到他这不伦不类的称呼,都忍不住笑。很想告诉他,我是真的想你了。但是生性含蓄,到底还是没有说。“记得早点回来。”
他在那边低声朗笑,回道:“要不为夫现在就回去陪娘子,可好?反正为夫赚钱也赚得够多了,不会饿到我家娘子,干脆金盆洗手好了。然后带着娘子和诺诺一起周游世界,娘子以为如何?”
叶落想,这样也好啊。反正他的钱已经够多了,再赚也用不完。“那就回来吧,我们不上班了,以后都不上。”
说着,她有种想哭的冲动。咬着唇,连自己都觉得不可理喻。
他闻言,沉默了一会。“好,再给我一点时间,等我把这十几万人的生计安排好了,我就不干,专心陪着你,好不?到时候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绝对不说一个不字,好吗?”
“嗯。”叶落明白,他需要时间,但并不是用来安排那些员工的生计,而是对付樊肇柏。这个可怕的危险不清除,他们的日子便始终过得不安乐。可是,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才会结束?心里,涌上来莫名的感伤。
“乖乖的等我回家,没事看看小说,不许胡思乱想。要是不听话,老夫回去打屁屁。”
“好,那不说了,小心点。我挂了,诺诺在等着我陪他玩呢。”其实,诺诺早已经跑进去了。还是孩子最好,不识人间愁滋味。
“好。”她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心里堵得慌。
等那边挂断了,叶落只觉得心里总像是缺了一块,莫名的难受。抚着额心摇摇头,不再想下去。可能是这些天心里都憋了事情,把脑子给憋坏了,有些莫名其妙。
叶落走进屋子里,诺诺正在客厅玩,拉着九号一起。看到她进来,九号就走出去了。擦肩而过的四目相对,让她明白,九号对她的敌意并未消减。不知道在什么时候,他已经爱上了那个女子,连带着爱上了她的孩子,同时也敌视这个抢走她幸福的人。
“九号!”她忍不住,开口低声唤住他。
他停下步伐,恭敬地低头,似乎在拒绝看她。“夫人有何吩咐?”
叶落想了想,终于还是说了,只是压低了声音。“我不知道怎么让你相信,但是我真的从来没有想过抢走任何人的幸福。”
他没有出声,停了一会就移步走了出去。
回过头去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边,叶落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做人真不容易,在很多时候都不能选择:不能选择就成为某些人的敌人,不能选择就被人恨上了,不能选择就被人伤害了……
“妈咪,陪我玩这个……”正在搞拼图的诺诺从地板上站起来,拉着她过去帮忙。
叶落收回视线,甩去脑子里理不完的想法,专心地陪诺诺玩游戏。只是,心情到底还是受了影响,因为那些想法总是找到空隙就往脑子里钻,躲都躲不掉。
“诺诺,妈咪问你一个问题好不好?”抚摸着诺诺的小脑袋,笑着看他拿了一块拼图比这里比那里的寻找它的归宿。
“好!”诺诺停下来,转头看着母亲,黑眼珠笑成270度。小家伙这几个月过得开心,胖了许多,一张脸嘟嘟的越发可爱。
“你喜不喜欢那个姨姨,就是跟妈咪很像的那个?”对叶悠盈来说,最美好的事情莫过于诺诺对她的亲近吧。自己是否可以在这一块,让她略略如愿?
诺诺抿了小嘴,皱着眉头不知道怎么回答。“诺诺不知道,诺诺只见过她两次啊。”
叶落闻言,不由得无奈地笑了。他还是一个孩子,问他喜不喜欢一个只见了两次面的人,确实难为他了。
“不过她长得好像妈咪,诺诺不讨厌她哦。”诺诺突然又补了一句。
叶落舒了一口气,把玩着他肉嘟嘟的耳垂又问:“那如果妈咪经常带诺诺一起去大宅里跟她一起玩,诺诺愿意吗?”
“为什么要和她一起玩?”
头有些疼了,这小屁孩总是时不时就变得特别喜欢问号。凝眉想了想,编了一个理由。“因为姨姨也有一个像诺诺这么大的儿子,但是她儿子跟他爸爸还有另一个阿姨一起在很远的地方生活,姨姨一个人住还见不到自己的儿子,很可怜的。”
诺诺马上回道:“他爸爸跟坏阿姨在一起,不要他妈咪了吗?”
叶落想,自己就是那个坏阿姨呢。“对。姨姨想念她儿子,过得不开心。要是诺诺能经常陪她一起玩,姨姨就会很高兴了。”
“真的吗?”听到自己可以让人高兴,诺诺也很自豪,一双眼睛亮亮的。
“对啊。所以要是妈咪再带你一起去大宅,你一定要拉着姨姨跟你一起玩,好不好?”只是,这短暂的母子相聚之后,又得有多少的日子需要靠回忆来度日?自己这样子做,会不会让她日后更加的难受?
“好啊。不过妈咪,要是我见了她儿子,我就教他把坏阿姨打跑,让他爸爸和妈咪在一起住。就像诺诺这样,好不好?”
叶落扑哧一声笑了,诺诺小朋友也知道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了。笑过之后,又有些伤感。“好啊。我们家诺诺真厉害,知道教人了呢。”
“呵呵……”
看诺诺一个人玩得专注,也没什么兴趣看书,叶落便走出屋子,绕着花间小道散散步。这院子里有各种奇花异草,现在已经不是春天了,但仍可以闻到阵阵醉人的花香。走在树荫下,感受着迎面而来的凉风,再呼吸着带了淡淡清香的空气,是不错的享受。
这样慢慢地走着,吹着风,吸着香,视野所及花红柳绿,心情也一点一点地轻松起来。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或许,她也有点庸人自扰了。
忍不住摇摇头,笑了。就在此时,风将一阵极低的谈话声送到耳边。她身边是几棵大树,大树外面是茂密的矮木丛,人站在大树下,从路这边是什么都看不见的。好几次,她还跟诺诺一起调皮地躲在后面,让聂鞅好找呢。
“听说夫人的父母被唤天堂抓去了。”其中一个声音说。
叶落的心咚一声响,马上被吊在了空中。不敢再走动,伸了耳朵,仔细地去听。
只听到另一个人又说。“嘘,别乱说话,被人听到就麻烦了。这件事,老大千叮万嘱,不可以随便提起。要是夫人知道了,真的一个人跑去唤天堂把她父母给换回来,先生非扒了我们的皮不可。”
“夫人在屋子里陪少爷玩呢,她不会听到的。哎,说真的,樊肇柏把夫人的父母抓起来,要老大拿夫人或者是拿他自己去换,你猜老大会怎么做?他瞒着夫人这件事,难道是想拿自己去换人吗?要知道,樊肇柏只许他只身前去唤天堂总部,老大的身手虽然了得,可双拳难敌四手啊,更何况樊肇柏肯定布了局等着。”
“以老大对夫人的宠爱,说不定就会这么做。看他这两天的举动,好像已经决定这么做了。我听说,他跟几个心腹说了,如果他有什么三长两短,要他们一定要保护好照顾好少爷和夫人。这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不过,我们要相信老大,他是最带种的!”
“那是!说不定老大已经去救人了,顺带把唤天堂的总部给踏平!樊肇柏那个王八蛋,早就看他不爽了!”
“老子也等着揍他一拳踹他一脚这一天等很久了!”
然后,两个人没再说什么,沿着墙边走了。
叶落贴着矮木丛,只觉得冷汗湿透了衣衫。原来,爸妈真的出事!早上问到的时候,他还笑得那么镇定那么淡然。那个傻瓜,竟然想着只身犯险去救人,他疯了不成!要是再次落入樊肇柏的手里,那他……
不!无论何如,她都不允许他再次面对那样的危险!十年前,他为了她父母而深陷困境受尽折磨。十年后,她绝不允许事情再走到一样的轨道上去!
脑子里,又清楚滴闪过他早上说的话:
落,如果可以,我宁愿把一切的风雨都挡去,让你每天看到的只有晴天,懂吗?
你可以知道,我同样也想在危险之际挡在你身前。无关乎性别,无关乎强弱,只因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