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上半身一凉,衣衫被扯掉,叶落心里涌上来无边的绝望。
“啧啧,身材也不怎么样嘛……”樊肇柏将她的衣服勾在手指上,摇头叹息着,手指往下一软,衣服飘然落地。放肆的视线落在叶落的身上,肆意地将她的恐慌绝望收在眼里。
叶落的双手无法挣脱控制,只能慌乱无措地扭动着身子向将自己藏起来。虽然仅仅是脱去外衣,内衣还好好地在身上,她却已经觉得自己像是被剥光了摊在人前。
挣扎扭动中,泪水越来越多,视线模糊成一片。
这让樊肇柏更加的高兴起来,不断地用言语刺激她,让泪水落得更快。伸手摘了几颗豆大的泪珠,涂在她的唇上,他邪魅地笑着道:“怎么又哭了?你不知道这楚楚可怜的样子,会让男人更加兴奋失控的吗?男人的征服欲望一旦失控,那可是很粗鲁的,你确定能承受得了吗?”
“混蛋!”叶落不断地落泪,无法说出更多的话来。混乱无措的脑子,也只能骂出这两个字。因为体力的关系,挣扎也变得软弱起来。
“呵呵,终于又开始骂了。尽情地骂吧,趁你现在还能开口骂。等下,你这张嘴可是要用来激情叫喊的,知道吗?”樊肇柏冷冷一笑,手抓住她的内衣,只要轻轻一用力,她的上半身就要完全暴露在他的视线之下。
“呜……”叶落哭着用仅剩的一点力气挣扎,却依然徒劳。这种不管你怎么努力都没有意义的感觉太糟糕,糟糕得她绝望得不想再无谓挣扎了。
樊肇柏已经准备好了力道,因为想要戏弄羞辱她,所以动作并不急躁。叶落以为一切已经无法挽回的时候,手机铃声大作。
樊肇柏的动作停了下来,拿过手机一看,按下接听放到耳边。对叶落的压制,依然没有放松。那边不知道说了什么,他的脸色一沉,终于放开了叶落。
四肢一得自由,叶落手脚并用地缩起来,拉过一旁的被子将自己整个的包住。脸在被子上用力地蹭了蹭,将泪水蹭去,视线又清楚起来,警戒地瞪着在窗前接电话的樊肇柏。
过了一会,樊肇柏挂了电话,大步向她走来。
叶落吓得一拉起被子,鸵鸟似的想将自己整个包裹起来,不要再面对这个禽兽。
樊肇柏却更快一把抓住被子,但并没有拉开,只是让她的头露出来。然后伸手抬起她的下颚,凑近一笑。“今天就暂时放过你,改天我们再好好地玩玩。希望到时候,你的表现会更让人高兴,嗯?”
说完手一甩,几步就出了房门。
“呼——”直到脚步声渐渐地远去,叶落才大大地送了一口气,用力地喘了起来。缓缓地闭上眼睛,手抚上心脏的位置,身子还止不住颤抖。
突然,由远而近的脚步声又响起来。
叶落吓得抓起一旁的衣服往身上套,掀开被子就想冲过去把门锁起来。人还没扑到门口,脚步声已经在门口停了下来。惊慌抬头一看,发现是那个照顾她的小姑娘。绷紧的神经又一松,叶落觉得有些晕眩。捂住额头,缓缓地走到床边,坐了下来。
忍不住,问那个小姑娘:“他还在楼下?”
小姑娘愣了一下,才明白她指的是谁,于是摇摇头。“范先生刚刚离开这里,还带走了好几个人。”
叶落闭上眼睛,用力地吞下翻涌而上的那些恐惧,慢慢地冷静下来。然后一颗一颗地,将衣服扣起来。
“你还好吧?”小姑娘看着她的动作和神情,小声地问道。
叶落摇摇头,本来想对她笑笑,但没成功。这一场奋战,她的力气几乎都要被消耗干了。最糟糕的,是那种死命挣扎却徒劳无功的感觉滋生出来的绝望和恐惧。心脏像经历了一场恶战,也疲惫不堪。
刚刚那个电话,是谁打来的?樊肇柏还带走了一些人,是为了对付聂鞅吗?他是不是看到那个电话,要来救她了?他一个人来吗……
“我想吃点东西!还有,我身体不舒服,麻烦你把医生给我喊来。”叶落牙关一咬,转头对小姑娘说道。她要吃东西,要让医生帮她处理身上的伤,等聂鞅来救她的时候才能够有足够的体力跑人,而不会拖累他。现在,还不是绝望的时候!没能够保证聂鞅平安无事,她没有资格唉声叹气,更没有资格绝望。
“好的。”小姑娘飞快地去了。
叶落整理好衣服,开始运转脑子。要怎么样,才能在聂鞅来救人的时候帮上他的忙?
接下来的五天,樊肇柏没有出现。屋子里的人果然少了好多,而且守在她门口的两尊门神也不见了。所有的防守似乎都转到了屋子外面,叶落可以在屋内自由地活动。
厨娘换掉了,叶落心里很愧疚,不知道上一次那个厨娘遭受了怎么样的对待。以樊肇柏那样的心狠手辣,肯定不会轻易放过一个背叛他的人。那个厨娘,怕是凶多吉少了吧……
第六天的时候,叶落正在大厅里看电视。还是欧美电视台,正播放音乐。在屋子里什么都不能做的叶落几乎要发霉,能听听音乐也是好的。
突然的,屋子的一个方位有了动静,似乎是有人潜进来了。所有人都往那边去了,只留一个人守在门口看着叶落。
叶落感觉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砰砰砰的声音好厉害。她明白,是聂鞅派人来救她来了。他自己是不是也亲自来了?这间房子肯定有所布置,如果她能逃出这个屋子,也许能帮上他的忙。可是守在门口的那个人那么高大,她要怎么做,才能将他摞倒?
叶落立马转动视线,搜刮屋子里所有能够派上用场的东西。可是很可怜地发现,几乎没有什么她可以拿来打人的工具。如果不是能够一下就把他击倒,惹怒了那人,她要是被打一顿受了伤,就更加逃不掉了。
如果还有一个手表那样的麻醉针,那该多好!可惜,手表被樊肇柏那混蛋砸碎了,麻醉针也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屋子里没工具,她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利用的东西了,怎么办?
视线动来动去,叶落注意到落地窗前的盆栽。她曾经挪动过那些盆栽,她知道自己能抱得起来,可是那个人要比自己高得多,她能够砸得到他的头吗?如果砸不到头,那砸什么地方能够让他无法阻止她跑出去?对了,脚!
叶落用力地吞了吞口水,站起来,走到落地窗前。刷一把拉开那窗,那个负责守着她的人果然看了过来,叶落转身拉上窗帘,那窗帘是足够厚的,从里面是看不到外面发生了什么。那个人看不到她,肯定会急着赶过来,叶落早已经将最重的盆栽抱在怀里。那盆栽很重,她平时也许还抱不动,可是为了逃命,她抱起来了。
脚步声果然响起来,那个人飞快地往落地窗走。从中间一把撩开窗帘,探出头寻找叶落的身影。
叶落看准时机,使出全身的力气将盆栽砸了下去。在人吃痛弯腰时,又飞快地端起另一个砸向他的脑袋。仅凭她的力气,这一下是砸不晕那个人的。于是叶落马不停蹄地搬起更多的盆栽,一股脑地往那个人身上砸,直到他倒下去为止。
看着躺在地上流血,但依然没有晕过去的人,叶落粗粗地喘息。顿了一会,扭身从窗帘闪了出去,仓皇逃跑。因为她已经听到那边有人听到砸东西的声音,嚷嚷着跑过来了。
撒腿冲出去,叶落听着脚步声快到了。匆忙之中,只得钻进那些花草树木的中间缩着身子,连动也不敢动。
就在此时,叶落听见有人压低着嗓子,轻声呼唤:“聂太太,聂太太?你在哪?”他是用法语说的。
叶落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犹如黑暗中突然看到一丝微波的希望那般。这里的人都喊她叶小姐,没有人喊她捏太太的,是不是聂鞅派来救她的人?但她又不敢造次,实在难以再相信出现在这宅子里的任何人。这个陌生的声音,焉知不是为了骗她现身而设下的圈套?
叶落屏住呼吸,却听那人一边寻找,一边轻声说:“别害怕捏太太,我是聂先生派来的,一直没办法跟您单独说上话。聂先生让我带您出去,请您现在出来好吗?”
叶落心里怦怦直跳,又听得那人说:“您别怕,我确确实实是聂先生派来的,他让我告诉您四个字,孽根惩罚。您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对吗?”
这么说,真的是聂鞅来找我了?
那个粗鲁的玩笑,是他们夫妻二人的私密话,别人是绝对不知道的。
叶落正迟疑着,突然之间,一个人影出现在她面前。叶落吓得连连后退,眼前一个高大的白种男人,三十岁左右,灰色眼珠打量着她,竟然是那位寡言少语的园丁。
他见叶落惊慌失措,立即双手举高,快速地说:“聂太太,别怕,请马上跟我走,我们要立即离开这里。”
叶落勉强镇定地爬起来,心快要跳出胸口了。但还是坚定地对他说:“走吧。”
他点点头,说:“跟我来。”
他们迅速跑出内院,这时叶落才发现,门口倒了两名警卫,也不知是死是活。惊诧地看了那男人一眼,他淡淡一笑:“没要他们的命。”
叶落点点头,跟着他跨过去那两人,朝内院通往外面的侧门跑去。
那天樊肇柏的一顿打,直到现在还没有好彻底。此刻跑动痛得厉害,但被抓获的可怕更甚于一切,令叶落已经无暇顾及身体的种种不适。尽管如此,她仍然速度太慢。法国人等了几次,终于不耐烦地一把携住她,带着她快步穿过后院,朝往常运送食物的通道过去。那扇漆成橘红色的金属门此刻就如一扇救赎的门户一样召唤着,叶落喘着气,几乎跌跌撞撞而迫不及待地朝它奔去。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有人用中文喊:“谁?你们是什么人?!”
叶落悚然一惊,法国人一把护住她,喝道:“糟糕,被发现了,你躲在我身后,明白吗?”
叶落被他推到身后,紧接着,她听见警笛鸣响,不少人从宅子里各个地方奔跑出来。紧接着,有人用中文嚷了一句:“别放过他们!要是被他们逃了,先生一定会重责!”
随即,耳朵旁竟然开始响起子弹飞射的嗖嗖声,叶落此时心里已经惊吓到麻木,只知道机械般跟着法国人逃窜,手脚并用,在子弹停歇的间隙朝前爬去,迅速躲到下一个遮蔽点。
走廊上十八世纪遗留的精致穹拱廊柱此刻成了为他们的掩护。法国人护着叶落,一边冷笑着掏出大口径枪,上了膛,边反击边退走。他枪法似乎很准,在叶落蒙住脑袋蹲着时,仍然能隐约听到对方的惨叫声。
在枪响和惨叫中,叶落浑浑噩噩,被他拉着终于跑到门边,已经可以看到斜对面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两个人均精神一振,法国人一把推她,喝道:“快,上那辆车,它带你……”
他一句话没说话,忽然闷哼一声,脸上现出痛苦之色。
叶落低头一看,他腹部一处殷红,正慢慢扩大开来。他低声咒骂,苍白着脸,举枪射击,喝道:“快,你先上车,我掩护你。”
叶落此时忽然有些清醒,聂鞅的目的如果只是救她,那么便腾不出人手来援救这个人,她颤声道:“我,我们一起走。”
“我不会感激你的愚蠢,快走!我没多少发子弹了!”他咬牙怒道。
“不!”叶落坚决地摇摇头,不知哪来的勇气,一把将他的胳膊架在自己肩膀上,喝道:“少废话,那就别浪费子弹,给我一枪一个,然后我们立即跑!”
他灰蓝色的眼珠默默看了叶落几秒,忽然一笑,说:“果然不愧是聂先生的女人。很高兴认识你,我叫齐洛。埃克萨斯。”
“叶落。”叶落淡淡地说,真佩服他们两个人还有心情在这种情况下寒暄。一颗子弹嗖地击往他们头顶,两个人猛地一缩脖子,上面大块白灰掉了下来。
“我现在打左边那个,枪声一响,我们立即跑出门去。”齐洛低声对叶落说。
叶落点点头,架紧他的胳膊,卯足了劲。齐洛探头射出一枪,叶落立即用力撑起他,往橘红色大门跑去。身后枪声大作,但她已经管不了那许多。
见他们跑出,车内已经迅速下来两名黑衣大汉,一个举起机枪反击回去,另一个跑过来接应他们,大声用英语喊:“聂太太?”
叶落点点头,喝道:“是我,快过来帮忙!”
“齐洛,你受伤了?”那人怒喝一声:“这帮狗娘养的!”
“别废话了爱德华。”齐洛虚弱地说:“腹部中弹,快走。”
爱德华立即将叶落和齐洛两个人护到车门前。
就在打开车门的那一瞬,叶落忽然听到一声奇异的锐响,就如空中气流那种刺破耳膜的尖利声,但又几不可闻。随即,她觉得背后一麻,一阵钝钝的痛感随即扩散到全身。
叶落双眼一黑,在扑倒前一刻,口型无声地喊出两个字:“聂鞅。”
叶落感觉到自己正在飘荡,感觉自己一直在飞,朝着头顶光明而宁馨的所在飞去。耳边仿佛听到极其悦耳的音乐,说不清什么旋律,但却仿佛一只手,轻轻地,从头到脚安抚她的灵魂。
所有她曾经背负着的,承载着的痛苦和无奈,全都释放开来。叶落四肢放松,如同一个漂浮在空中的水泡一般向上飞翔,一种巨大而持久的幸福从内而外生出来。幸福到,她全身上下的每个毛孔,都咧着嘴在欢笑。
可是,这么幸福的时刻,却有不合时宜的哭泣声总在骚扰。那是一种低沉而压抑的哭声,仿佛哭的人用看不见的大手,将心脏使劲搓捏,那眼泪是直接从心底分泌出来。
听得叶落心烦意乱,本来确凿无疑的幸福似乎也大打折扣。叶落有些不耐烦,仿佛伴随着那阵呜咽,还有一些喃喃细语,犹如魔音入耳,影响她向上飞翔的速度。渐渐的,那细语变得清楚起来,她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嘶哑着,蕴含了巨大的痛苦,在那里说:
“我受不住第二次的,你他妈别这么看得起我,我受不住第二次的……”
叶落心里莫名地难过了起来,那个声音传递过来的痛苦如此真切,宛若背负千斤重担一般令人感到窒息。然后,她又听见那个声音,殷切地,祈求地,带着小心翼翼和焦灼,带着无奈和痛彻心扉的隐忍,一遍一遍地,不厌其烦地说:“醒过来,醒过来吧,醒过来,求你,醒过来好不好?落,我知道你听得见,都是我不好,我的错,我只求你醒过来好不好,醒过来你要怎么惩罚我都行……”
叶落心里一颤,轰然一声,她奋力分开无边的黑暗缠绕,奋力挣扎。猛然之间,她睁开眼睛,迎接她的,果然是满室光明。
还有一个形容枯槁,瘦骨嶙峋,满脸胡渣的男人,布满红丝的眼中死死地盯住她,难以置信地说:“落,你醒了?”
叶落困惑地蹙眉,还没说话,已经一把被这个怪男人一把紧紧抱住,他颤抖着抚摸她,呜咽出声:“你终于舍得醒了吗?啊?你终于舍得不折腾我了吗?”
叶落忽然脑子清明起来,抬起手,想抱他,却终于无力垂下。然后,她用尽力气,断断续续地,微弱地说:“聂鞅,你,几天,没洗澡,离,我远点……”
然后,叶落听到扑哧一声,他低哑地笑了。但有力的双臂,依然紧紧地将她抱住。
叶落也忍不住裂开嘴笑了,但身上的疼痛让她马上皱了眉头,却没有出声。那紧密的怀抱让她还不够清醒的脑袋明白,他已经承受了太多的心理折磨,她不能再给他加重负担。
闭上眼睛,闻着专属于他的气息,嘴角越咧越大。真好,一觉醒来就能这样的被他抱着,紧紧地抱着。他还好好的,除了胡子邋遢好久没洗澡外,没有受伤也没有被抓走。在巨大的喜悦里,心在剧烈地颤抖着。感谢上苍!
叶落的运气算好,子弹打中右边肩胛骨以下两寸,击裂一根肋骨,穿胸而过。这颗子弹避开了内脏部位,也没用令心脉受损,在同类情形中,几乎可以算是奇迹。但尽管抢救及时,她仍然因为失血过多差点倒在了在手术台上。此外,之前樊肇柏揍她时下手并不留情,再加上她身体素质不够强,种种原因加起来,竟然让她昏迷不醒三四天之久。
可怜的聂鞅,也因为寸步不移守在床头不眠不休,等到叶落醒过来时,他也终于熬不住倒下。他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然能可怜兮兮地躺在叶落病房内的隔壁病床上吊营养剂。
在叶落从昏睡中醒来,无论何时,总能见到他一眨不眨盯着自己,眼神中惶恐和温柔交替。有时候夜里看来,竟有惊心动魄的亮光。
叶落躺着无法动弹,稍稍的挪动都可能牵扯伤口,一到晚上尤其难熬。她强忍着没有呻yin出声,但睡不着的煎熬常常折磨得她恨不得就此不活算了。
聂鞅没有办法,只好挪到她病床上,整夜整夜小心翼翼避开她的伤处抱着她。
叶落疼得厉害,就掐他的胳膊,咬他的手。一声一声,微弱地重复叫他的名字。叶落每唤一声,他就应一次,整个晚上,大概都能听见他们这样无意义的对话。
“他一直说什么?”金发碧眼的护士小姐小声的问。
“我的名字。”聂鞅低低地应,手在她的脸上轻轻地抚摸,无限的怜惜。
“为什么?”护士小姐虽然压低了声音,带压不住其中的意外。
“大概是因为,”聂鞅停顿了一下,收紧手臂,轻微的得意中带着浓浓的感伤:“喊着我的名字就不疼了。”
叶落在半梦半醒之间听见他们的对答,禁不住微微一笑。虽然伤口还很疼,她却觉得自己那么的幸福,幸福得想要落泪。
“你夫人很好看,笑的样子像天使。”护士小姐又忍不住说道。
聂鞅难得耐心地答:“她好起来以后会更像天使,专属于我的天使。”
叶落的心一颤,忍不住更加地贴近他的怀抱。我曾经背叛了你,让你受尽折磨,我还能是你的天使吗?几天来,一直不敢去想十年前的那场背叛,更不敢去向他求证。可是,它一直就在心底,像猫爪子刮着她的心脏。就算很想忽略掉,可是那根刺就这么扎在那里,虽然疼痛但也必须拔掉才能有好起来的一天。
聂鞅对叶落极尽温柔之能事,几乎把能包揽下来的护理工作全扛了下来。每当掀起她的衣服,擦拭过那尚存伤痕的肌肤时,小心翼翼地就像呼气再粗一下,手上再用力一些,她就会再度受伤一样。
叶落抓住他小心翼翼的手,拿掉他手里的毛巾,将他的手掌直接按向自己的小腹。
“落?”聂鞅不解地看着她。
叶落嫣然一笑,手覆在他的上面,道:“你摸摸,热的对不对?你别急别担心,我真的没事了。”
聂鞅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脸颊,目光变得异常的柔和,却闷闷地说:“可你差点,就捱不过去。”
他一言不发,却明明白白告诉她,他在后怕。
叶落心中一酸,喟叹一声,摸上他的发。带了怜惜和庆幸,主动将他抱入怀中。这个男人看着巍峨如山,此刻却脆弱不堪,这种脆弱,远比他的坚忍强韧更令她心疼。这简单的一句话,远比山盟海誓甜言蜜语来得更加的撼人心魄。
叶落使出全身的力气,紧紧抱住这个男人,哪怕因此扯痛了伤口也不在意。这一刻,她深深感受到他无声的爱。她不知道他是用怎样的一份爱,才能原谅她对他的背叛,直到今天仍深爱不悔。她实在不知道,自己要怎样去回应,才能配得起这份爱这个人。
放开他的时候,聂鞅目光炯炯地看着叶落。伸手托着她的后脑勺,浅浅地啄了一下她的唇。继而舔舔自己的,哑声说:“宝贝,想死我了。”
话音未落,又凑过来,这回是深深地吻了下去。
这是他们劫后重生以来第一次亲吻,比以往的亲吻更多了几分珍惜和不舍,渐渐地吻得失了控。叶落被他嵌入怀内似的吻得七荤八素,待稍微有些清醒,早已软了腰肢,伏在他怀里微微喘气。
聂鞅的呼吸同样变粗,深邃的目光中似乎燃烧安静而暗色的火焰,嘶哑着嗓子说:“我真想现在就要了你。”
说完,不等她开口就又深深地吻了下去。仿佛借着这吻,能够将那差点失去她的恐惧悉数抛却,只享受她还好好地在自己怀里的狂喜。
叶落也不知道他们到底吻了多久,只知道那感觉太好,仿佛踏入云端一般,阵阵酥麻自脊椎攀沿而上。仿佛不是在亲吻,而是在用亲吻传达那些我们一般说不出口的话,比如依赖,比如慰藉,比如温情,比如诺言。
两个人就像上了发条一样,怎么吻,也停不下那种想要亲吻的欲望。好想要贴近这个人,从他最柔软的部分进入他的内在情感的欲望。
吻到最后,叶落觉得自己的嘴唇几乎已经感觉麻木。可那种无法形容的恨不能揉碎在彼此骨血里的欲望,不曾消减一分一毫。
聂鞅则唇上泛着奇异的红,看起来好诱人。等到他终于放开叶落的时候,叶落已经差不多要在这场激烈而浓密的亲吻中晕过去。
“真想要你。”他抱着她喃喃地说:“等你好了,我们一次做个够,好不好?”
叶落一愣脸一红,随即险些喷笑,问:“鞅,你在向我提出性邀请吗?”
聂鞅的脸色竟然微微一红,问:“你跟谁学的,什么性邀请,这种话怎么说这么溜?
叶落滴溜溜地转着眼睛,道:“我爱看小说,小说里最多这种话了,你不知道吗?”
聂鞅佯作怒目瞪她,假装凶恶地道:“以后不许看小说,否则打屁股!”
叶落嘴一撅,抬高下巴睨着他:“你敢!你要是敢不让我看小说,我就断了你的孽根!谁怕谁?小妞,你还是赶紧把自己洗干净,等着大爷我临幸吧,啊?”
聂鞅看着她不伦不类的样子,又是咬牙,又是好笑,一把将叶落扑到床上,恶狠狠在她耳边道:“惹我?嗯?看谁吃了谁!”
“聂鞅,你欺负伤员!”叶落哈哈大笑,终于牵扯到伤口,忍不住闷哼一声。
聂鞅立即起身,问道:“压倒伤口了吗?让我看看。”说着,已经伸手去撩她的衣服。
“我没事!”叶落抓住他的手,正要安抚,却注意到病房门口突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赶紧拿开他的手将衣服放下。
待看清楚那张脸,顿时惊喜地喊道:“齐洛,是你吗?”
“呵呵,是我。”他微笑起来,大踏步走进来,伸出手来与叶落手掌相击,笑道:“我认识那个敢在枪林弹雨中凶我的美丽女孩可不该现在还赖在床上。怎么,你还等什么?等妈妈来抱着你唱摇篮曲吗?”
叶落拿枕头大力拍了回去,笑着说:“我想我按照人类的康复标准康复着。”
他冲叶落挤挤眼睛,调皮地说:“美丽的叶落小姐,请问你是在嘲笑我吃得多好得快,像猿人泰山吗?”
叶落忍不住大笑起来:“哪里,猿人泰山如果有你的枪法,只怕我们都得加入保护野生动物组织。”
齐洛笑声震天,正要说什么,却听到聂鞅冷冷地咳嗽了一声,说:“别逗她笑,伤口会痛的。”
事实上,叶落的肩膀确实开始发痛。齐洛毫不介意地耸耸肩,说:“好吧,聂。不过,你该把她放养到暴风骤雨中,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像朵营养不良的温室小花。”
特殊的男人就必须配特殊的女人,光是靠保护毕竟还是太危险。
“你懂什么!给我闭嘴!”聂鞅毫不客气地打断他:“探视时间到了,你可以滚了。”
“噢?”齐洛颇有深意地笑了起来。“你从来没见过这朵小花变成母狼的模样吧,啧啧。”他微微闭了闭灰蓝色的眼睛,凑近聂鞅,神秘地说:“我敢保证,绝对比现在漂亮一百倍。”
聂鞅狠狠地白了他一眼,挑眉冷冷地说:“她再漂亮,也只有我能看。还有,别把你那些乱七八糟的比喻用在她身上。她不是什么小花,也不是什么母狼。现在请把。”
“等等。”齐洛从夹克里摸出一个精致的扁长木盒,递过来说:“我还没为我亲爱的朋友送上礼物呢。”
“是什么?”叶落高兴地接过来。她喜欢这个开朗而且幽默的法国男人,也许是枪林弹雨里共过患难,所以多了一份说不清的情愫。
“一件能让男人大振雄风、让女人彪悍起来的东西。”齐洛冲她眨眨眼。
“齐洛,你个混蛋,不要教坏我的女人!”聂鞅怒吼一声,劈手抢过那个盒子。打开一看,竟然是一把精致的左轮手枪。
“这……”聂鞅有些愕然。
“我十六岁的时候有了第一把枪,是我父亲送给我的。”齐洛微笑起来:“他说,男人应该拥有自己的武器,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激发你的男性气概。虽然你不是男人,但是你是狼的女人,那也应该是一匹母狼才对。”
他拍拍叶落的头,说:“这是感谢你那天的所作所为。对了,如果你想学怎么用这个,我可是行家,欢迎随时来找我。”
他转头对聂鞅说:“有时候,让她自己保护自己,比你一天24小时老看着她更有效,你说呢?”
聂鞅没有回答,但显然在考虑他的话。
“谢谢。”叶落微笑起来。他说得对,她应该学会自己保护自己。如果她真的想与聂鞅一起平安生活一辈子,如果她真的不想成为他的负累,她必须有能力保护自己。虽然聂鞅说过,他会慢慢地把这一切放下,做一个普通的人。可是在他真的做到之前,她还是得学着保护自己,让他没有那么多的顾虑。
“不客气。”齐洛呵呵低笑,又拍拍叶落的头。中国女子个子小,再加上叶落本身看起来就比较小,齐洛简直把她当孩子了。“应该是我谢谢你。你很勇敢。”
“你也是。”叶落笑着说。
“哦,那是我工作的一部分。”他得意地说:“我其实还有另外一些特质,如果你有兴趣,我都可以……”
“行了!”聂鞅不耐烦起来,喝道:“说完了吗,说完了快滚!”
齐洛哈哈大笑,扬长而去。
聂鞅咬牙切齿,收起那把手枪说:“你不能用,万一走火怎么办?”
叶落静静地看着他,说:“你不给我也没关系。可是鞅,我想学着自己保护自己。我不是害怕你保护不了我,我只是想站在你的身边与你并肩作战,而不想躲在身后让你费尽心思地保护着。哪怕我不能与你一起冲锋陷阵,至少我不要成为你的负担。”
“你不是我的负担。”聂鞅贴上她的额头,毫不犹豫地道。
叶落无声喟叹,伸手抚上他的脸,轻轻地描摹着那深深的轮廓。“我知道,像你这样的男人都比较霸道比较强势,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自己在乎的人。可是鞅,俗话说的好,百密总有一疏。你的保护再严密,可要是我能自保,那不是更加万无一失了吗?齐洛说得对,狼的女人应该是一匹母狼。我想要变得坚强起来,我想要成为配得上你的人,我想要在危难的时候不只是接受你的保护也可以保护你,你明白吗?”
“我一个大男人,哪里需要你的保护?而且,你怎么会配不上我呢?傻瓜!”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脑,脸上的表情让叶落明白他也在考虑她的话。
眼眶有些发热,心里暖暖的涨涨的。“我知道你不需要我的保护,可是我想要在被你保护的同时,也可以为你做一点什么。你看着我中枪差点死去,心里会难过会害怕,如果当时你就在现场,你一定恨不得替我挡去。我也一样!”
抓住他的手,低头看着两个人的手交握在一起,叶落深深地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至于我说我配不上你,是因为我知道,十年前我背叛了你让你遭受了那么多可怕的折磨。”
终于,还是提到了那根刺,那一颗毒瘤。屏了呼吸看着他深邃的黑眸,等待着宣判。
聂鞅一愣,继而眼中寒光闪亮。“樊肇柏跟你说的?”
叶落点点头,因为他的反应而想哭。“当年的事情他大概跟我说了,虽然我知道有些事情可能不是真的,但我背叛你的事情是真的吧。虽然我不记得,但是我感觉得到真假。现在,我不知道该跟你说抱歉,还是……”
他一把将她抱住,紧紧地包在怀里。“那就什么都不说。反正都已经过去了,你也已经什么都记不起了,就当它从来都没有存在过。”
“可是我想到你曾经因为我受了那么多的苦,我就觉得自己根本没资格被你这样疼爱着珍惜着。我犯了那么重的罪,我都不知道怎么样去赎罪!”闭上眼,泪珠滴落眼角。
聂鞅将她连同被子一起抱在膝盖上,不断地亲吻着她的脸颊。“那就罚你一辈子陪在我身边,好好地爱我伺候我,永远都不能背叛我!”
低沉温柔的嗓音,一如既往的充满了疼惜。但谁都知道,那样的痛苦只能努力地压在心底,绝对不可能完全忘记的。
他用爱,将一切掩盖起来,不再追究。可正因为这样,她才更觉得自己不配这份深深的爱这个美好的男人。可往事已经随风,无法追悔。怎么办?
叶落揪住他的衣衫,忍不住放声大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