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虎永刚走到河边，那中年男人已经带着小女孩，拿着渔具往回走了。
    中年男人很憨厚地笑着，用方言很重的普通话说道：“我们乡下的小饭店，没有什么好吃的啊，就是我刚刚打上来的鱼哦。”
    虎永刚说：“我们不讲究，能填饱肚子就行。”
    大女孩从小女孩手里接过装鱼的水桶，快步走回院子里，手脚麻利地开始打洗。
    小女孩也去洗不知名的野菜。
    虎永刚看那水桶里鱼不少，品种繁多，一条也不认识。
    大女孩耐心地告诉他：“这是棍子鱼，这是秃嘴鱼，这是缺鼻子鱼，那是红尾巴鱼，那是长胡子鱼……”
    虎永刚很惊讶：“这河里的鱼这么多啊？”
    中年男人说：“还有好多种，我今天没有打到呢。像最有名的面瓜鱼，还有蛇鱼、马头鱼、红翅膀鱼、团鱼等等，我们都是靠它们吃饭呢。”
    虎永刚笑道：“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们这里又有山又有水，我们今天是有口福了。”
    一条条的名称都很怪异，不大，都是半斤左右。不过都是江河里刚刚捕上来的，又都是野生的，想来味道肯定是不错的。
    看着大女孩只是挑同一种鱼打理，虎永刚知道宁静喜欢吃红烧杂鱼，忙说：“小妹妹，你把各种鱼都杀一条，然后一锅煮行不行？”
    大女孩看看正在清洗腊排骨的中年男人，不知如何是好。
    中年男人说：“没事，你就按客人说的做吧。”
    转过头，他又对虎永刚说：“你们就两个人，我再给你们弄个粽香排骨，然后炒点野菜就够了吧？”
    虎永刚说：“够了，够了。鱼就有那么多呢。”
    接着又好奇地问道：“你说的粽香排骨是怎么做啊？”
    中年男人说：“我的嘴笨，说不好，你看着我做。”
    只见他把洗好的腊排骨剁成段，放到调好的佐料汁里浸泡，然后拿出香糯米淘洗，接着就把排骨和糯米拌在一起。
    虎永刚心想：这不和人称美食荒漠的杭州，少数可圈可点的‘糯香排骨’差不多吗？即可当菜，也能当饭，不错不错。
    本以为是像杭州人一样，把拌好的糯米和排骨放到小蒸笼里蒸，那中年男人却又拿出了粽叶，把糯米和排骨包裹成一个个长卷，像粽子又不是粽子，然后放到大蒸笼里蒸。
    小女孩不等吩咐，赶紧去灶下烧火。
    这时，大女孩也把鱼清洗干净了，大约有一盆子的量。
    中年男人问虎永刚：“你们喜欢吃什么口味的鱼？”
    虎永刚说：“就按你们平时的方法做吧。”
    中年男人说：“我们平时要么用臭豆腐煮，要么用腌酸菜煮，不知道你们想吃哪一种？”
    宁静闻言，凑过来看鱼，一看都是奇奇怪怪的野生鱼，忙说：“这么好的鱼，就不要那么重口味了吧。”
    虎永刚心领神会，对中年男人说：“可以按照我的方法做吗？”
    中年男人说：“当然可以了。你自己做也行，佐料那里都有的。”
    虎永刚一想也行，这么好的食材不要糟蹋了。
    他当仁不让地走到铁锅前，那小女孩也不赖，同时烧上了两口锅。
    待锅烧热，虎永刚本想倒色拉油，一看灶台上有猪油罐，就用锅铲挖了一小块滑锅。
    等猪油全部化开，他把葱姜丢进去爆香，然后就加入清水。
    水烧开后，把鱼倒进去，盖上锅盖。
    高端食材，只需要低端的烹饪方法，用很少的的佐料，葱姜也只是为了去掉鱼的腥气。
    他在一堆调料里没有找到料酒，就问那中年男人放在哪里。
    中年男人一脸茫然，不知料酒为何物。
    虎永刚这才想起，云贵川地区的人，做菜是不用料酒的。
    他说：“只要是酒就行，用来去掉鱼的腥味的。”
    中年男人忙去舀了一大碗过来：“我们自家酿的糯米酒行不行？”
    虎永刚笑道：“可以可以。不过太多了，我只要用一点点就行了。”
    中年男人说：“没事，剩下的你喝吧。”
    虎永刚说：“我闻到这酒很香，一定很好喝，只是我要开车，不能喝啊。”
    锅中的鱼开始翻滚，虎永刚拿掉锅盖，倒了一点糯米酒进去，敞开锅继续烧。等汤汁变得像牛奶那样的浓稠，这鱼就做好了。
    盛到不锈钢盆子里后，他又在上面撒上一些野芫荽末，顿时一股浓郁的鱼香夹杂着芫荽的清香扑鼻而来，让他忍不住咽了几下口水。
    这一顿饭，宁静吃得非常开心。
    虽然简单，但鱼肉鲜嫩、鱼汤香甜，又是久违的家乡味，让她胃口大开，食指大动。
    那粽香排骨香气四溢，既有排骨的猪肉香，又有粽叶和糯米的清香，也让她赞不绝口，居然超饭量的吃了两条！
    吃完结账的时候，确认虎永刚为了难。
    中年男人说：“鱼是你自己做的，我也没花钱买，你看着随便给吧。”
    这种“随便”的事情最难办。给少了吧，人家不愿意；给多了吧，自己又觉得吃了亏。关键是不知道这些野生鱼价值几何，不好贸然作价。
    夫妻俩用家乡话商量了一下，觉得就按照昨天在县城吃的面瓜鱼的价格来算吧。那是当地最高档的鱼，以县城的消费水平在这乡村结账，想来不会亏待了他。
    于是，虎永刚给了他50块。
    中年男人没说多也没嫌少，只是满心欢喜地连连道谢。
    夫妻俩原路返回到了江城县。
    虎永刚一看时间，刚刚三点多，看着地图计算一下路程，到宁静想去的板河村20多公里，天黑前返回，找一个地方过夜，时间绰绰有余。
    设置导航的时候，却找不到“板河村”这个目的地，只能先设置到它的乡镇府所在地—宝藏镇。
    还好，从江城县往西的几公里219国道，还是平坦的沥青路面，往北走上县乡道后，虽然都是弹石路，但都已经硬化了，还不算难走，车速基本还能跑到40码。
    到了宝藏镇一打听，居然老幼皆知板河村这个地方。
    想想也不奇怪，毕竟这是整个江城县，唯一一个从刀耕火种的原始社会，直接跨进社会主义社会的村落，也是唯一一个在以哈尼族彝族为主的地方，聚居的拉祜族村落。
    拉祜族人数很少，生活也很落后，又被当地人称为苦聪人，他们的辛苦，由此可见一斑。
    在路人的指引下，虎永刚顺利地把车开到了板河村。转了一圈下来，宁静有些失望，她想看到的原始社会痕迹一点也没有。
    虎永刚安慰她：“毕竟过去几十年了，现在都是新时代了，看不到也很正常。”
    山村里可能很少有外地车子进来，他们正要走的时候，村长闻讯而来，很热情地邀请他们到村委会坐坐喝茶。
    这让他们领略了一回从没见识过的喝茶礼节：一般请人喝茶，都是让客人先喝，这里却是反其道而行之，主人先喝。
    这里拉祜族的喝茶叫烤茶。就是用陶罐把茶叶烤香，然后注入滚烫的开水，茶在罐中沸腾翻滚，发出一阵阵唏唏声响。
    如果用烤茶招待客人，煮出来的第一罐茶，必须是主人先喝，第二罐才能给客人饮用。
    那是表示，第一道茶水主人自己喝了，茶中无毒，请客人放心饮用。而煮出的第二道，茶味正浓，味道最好，所以用第二道茶招待客人。
    得知虎永刚和宁静都是江苏人，村长显得格外高兴了。
    原来，板河村现在是苏州一家丝绸公司的帮扶对象，在苏州人的带领下，发展了种桑养蚕的事业呢。
    同为江苏人，虎永刚的心里顿生自豪之感！
    村长盛情邀请他们留下来吃晚饭，并马上就要安排人去准备。
    无功不受禄！
    虎永刚赶紧婉拒，找了个借口，说要天黑之前赶到勐康镇，去和朋友汇合，和村长谢别，驱车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