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坤衣道长,不过他随后便带了那天魔历亭寒,不知何处去了,因此我们跟坤衣道长只有一面之缘!”胡空青说至此,眼光猛的一亮,伸手一指宇文远和思玉道:“不过,四弟和思玉妹子,不是曾在成都府跟坤衣道长相处了月余么,坤衣道长还曾点拨思玉妹子手中双戟来着!”何世奇听胡空青说思玉这双戟之法乃是得自坤衣道人,脸上登时大为窘迫,难怪这路戟法如此了得!何世异也是恍然大悟,难怪自己看这路戟法有些眼熟,有心想问思玉是不是知道坤衣道人下落,可方才自己二人又几乎逼的宇文远疯魔,势如仇敌,此时却要问人家打探别人下落,如何开的了口去……
“二哥!”思玉见何世异一副欲言又止,神色尴尬,已知他心中所想,她虽仍是愤恨何氏兄弟不分青红皂白,便认定宇文远乃是当今江湖上凶犯,可毕竟此事事出有因,也怪不得何氏兄弟方才翻脸,当下也是一笑道:“坤衣道长所去何方,我和远哥也是不知,但依我想来,坤衣道长如今只怕不离两川之地,并未远行!”何世异心中正在挂念此事,听得思玉这般说,登时脸上一喜,待要相谢,思玉早已转过身照料宇文远去了,胡空青此时多少已有些明白其中之事,哈哈一笑道:“有道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一家人了,也罢,前面不远有个镇子,咱们且去喝三杯,叙叙旧,再来商量往后如何!”
“喝三杯喝三杯!”黄诠见几人都是面色尴尬,却是呵呵一笑,过来拉了何氏兄弟,几人这才络绎相随,往市镇而来,因宇文远声名在外,几人也不敢太过张扬,就镇头找了一家看着尚可的酒家,叫了几样酒菜,这等山镇酒家,也无的甚么好酒菜预备,不过就是自家养的嫩鸡肥鸭,河边网的鲜鱼虾蟹,再有便就是村中镇中屠坊里现宰的大块牛肉,都把来煮的熟了,再搬上几坛村酿的茅柴白酒,众人倒也吃的快意!
“不知是谁这般陷害四弟,竟然连唐五老爷都打死了!”众人酒至半酣,胡空青一脸疑云道:“当日我们跟四弟在成都府外分手,才得回山,便知晓此事,我师父同师伯师叔,都是大为震惊!赶忙命我几人即刻出发,一路追赶四弟而来,他三人却去唐门一探究竟!要说这凶犯,的确有些厉害,唐五老爷武功,虽及不上独孤先生,也是江湖中响当当的人物,竟然被人以重手法震死,这凶犯来历实在有些匪夷所思!”众人听他这般说,也是一脸沉默。
何世奇本已喝的红光满面,扬手一挥道:“这凶犯的确可恨,自己杀了人,却都推在四弟身上,今日若不是你们几人来,只怕我跟你二哥便要跟四弟拼个你死我活了,有朝一日若是被我寻出此人,便用这日月双刀将他砍上几百刀!方才泄我心头之恨!”王昔邪撇了一眼沉默不语,酒肉也吃的甚少的思玉和宇文远道:“若是能找到那人,自然是好,若是找不到呢?我师父和两位师伯下山之际,命我和青哥寻见远哥,让他赶紧寻一处僻静之地,暂且躲上几时,只是如今武林中此事早已传开,哪里才是清静之处?”
“依我看,这般躲躲藏藏也不是办法……”何世异沉吟片刻道:“此人既然有胆量跟唐五老爷动手,只怕未必会就此收手,只要此人出手,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依我看,此人必定还在川中,须要去川中好好寻访一番,看看能寻出甚么端倪来!”
“可是三医前辈命我几人紧跟远哥,前去寻括苍剑隐迟道长寻个办法!”郑润儿见何世异所言,乃是重返川中,脸上一愣道:“再者说,自唐五老爷身死,唐门上下群情激奋,川中乃是唐门根本之地,如今再去,岂不是自蹈龙潭虎穴么?”何世异脸上微微一笑道:“润儿妹子不要着急么!你们几人自然是跟着四弟去找括苍剑隐前辈寻个办法,这去川中查找那人踪迹之事,我和大哥去便成了,况且我这许多年不见坤衣道长,也须得前去参拜参拜!”何世奇口中正咬着一只鸡腿,见何世异这般说,也是连连点头。
思玉见何氏兄弟一心要去川中,心内不免一笑,知道这兄弟二人,一来是要去见见坤衣道人,二来顺路查访那凶犯踪迹,三一个,却是今日跟自己动了手,这一路若是相伴而行,不免有些尴尬之处,因此索性往川中一行,宇文远却是面带阴郁道:“大哥二哥,这凶犯身手十分了得,唐五老爷精通机关暗器之数,但如今听来,似乎唐五老爷机关未发,便遭了此人毒手,甚或连还手之力都无,普天之下,能有这般功夫的,只怕也不过寥寥数人,你二人若是有了线索,万不可轻举妄动!”
何氏兄弟见宇文远如此说,也是暗自点头,胡空青一笑道:“这倒不妨,我师父几人曾说,此事若不查清,他几人绝不离开唐门,意思便是要会同唐门之人查清此事,因此若有踪迹,便可道唐门之中寻我师父几人,想必唐门自有应对,若是能拿住此人,倒也能还四弟一个清白!”
当下几人又说了一会闲话,见日影偏斜,何世异因坤衣道人现身蜀中,心中不免有些着急,便同何世奇拱手作别,拿了自己那把弯弯曲曲的长剑,上路往西而去,这边宇文远几人商量一番,宇文远仍是执意回临安一趟,众人也不愿拂了他意,再者六人同行,多少也有几分担待,便都改换了头面,往临安而来。路上不多几日,到了临安城外,几人也不进城,只是绕着城外往庖丁楼而来,到了武林门外,已是近夜,见庖丁楼仍是喧闹如常,灯火明亮,看来江湖上尚不知宇文远便是当日余辽,不过就便是知晓,也无人敢向庖丁楼要人,自当日余南山身死,这庖丁楼早已被韩世忠命人盘下,因此多有人以为如今这庖丁楼乃是韩府的家业,依着韩世忠一世英名,江湖中无论黑白两道,自然要给这个面子。
“师姐,楼中人物芜杂,又多是江湖人士,你先从后门进去,问问掌柜的口信,探探如今楼中风声再说!”几人远远站在街上,宇文远却对思玉说到,思玉明白这也是宇文远一点谨慎之意,便一人纵马而去,过了半个时辰,这才又飞马而回,吐着舌头道:“不得了不得了,如今这楼里武林中人,口口声声都是捉拿宇文远,连掌柜的每日里都是担惊受怕,我看还是不要回去了!”王昔邪听思玉说的厉害,脸色也是一变道:“若是如此,远哥还是不要回去了,万一这楼中有人认得你,惹出事来,只怕不好收场!”郑润儿也道:“昔邪姐姐说的不错,这临安城这般大,哪里不寻得下住处了,咱们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为好!”宇文远见几个姑娘都是谨慎为上,脸上苦笑道:“到了自家门口,都不能招待自家兄弟姐妹,这日子过的当真窝囊!”
“谁说不能?”思玉俏脸一仰笑道:“楼中还是不要去了,人多眼杂,你如今又是这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暂且避避,我已经让掌柜的备了两桌上好酒菜,不多时便送去西湖别院,那边要比这边清静的多,咱们便躲去那边不好么?不过这酒菜钱,自然是落在你这主人家身上咯!”王昔邪同郑润儿见思玉已然调停周当,也不愿身边有这么多江湖豪客,都是笑道:“思玉姐姐果然想的细,咱们且避避再说!”宇文远此时也是无法,几人便趁夜拨转马头,往西湖别院而来,一路之上虽是夜色深沉,待到了西湖边上,王昔邪同郑润儿见西湖上船只如梭,灯火辉煌,远远歌声映着湖面上一团团光影而至,果然是一派人间天堂景致,都是赞叹不已,便是黄诠和胡空青,也不曾见过这般金粉繁华场面,只有宇文远同思玉乃是看惯了西湖风光的,知道这夜间西湖游人更盛,待到每月满月之时,湖面上船只更多。
几人一边看着西湖夜间景致,一边纵马慢行,这西湖别院乃是在西湖僻静之处,眼见人烟渐稀,只剩一轮明月挂在天际,几人这一路来风餐露宿,不免都有几分困倦之意,思玉此时乃是一个小小主人,自然伴着王郑两个姑娘,在前带路,宇文远同胡黄二人都是再后紧随,都是沉默不语,眼见远处树木掩映之间,露出几个屋角飞檐的轮廓来,自是那西湖别院所在,待要经过一片竹林之时,宇文远不免往里瞧了一眼,月光之下,一个小小土丘在内,便是余南山坟茔所在,心中不免一动,拨转马头,望着那坟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