寇老二这一声叫了出来,众人都是一惊,宇文远同思玉更是心中大震,仔细看时,虽是形容大变,依稀还有几分那四煞模样,只是他被宇文远点了十余处大穴,又被藤葛捆扎了个解释,这山上藤葛到了秋冬之时,最是柔韧,比之麻绳尚坚实几分,这四煞竟是自己解了穴道,又将这藤葛挣断逃了出来的?忍不住都是对视一眼,看来四煞这些日子来不少受苦,被宇文远封在一线关中,只怕等到历亭寒肯放宇文远之时,这四煞早已是一线关中一具枯骨了,实是不想他还有这般本事,竟然能逃了出来!
“历……历…..历老爷子……”宇文远同思玉见四煞眼光散乱,口中含混,都是心中一紧,只当此人必是要说当日之事,哪知四煞半晌才说了一句道:“有……有……有人……拜山……”一句终了,就此倒地,已然是生死不知,人医连忙过来一搭脉搏,略一检视,却有几分迟疑道:“看这样子,像是被人囚禁已久,饥馑过度之状,倒不知是哪里好汉将他拿下?”寇老大寇老二初见四煞模样,已然诧异不已,此时在听人医之言,两人都是愤然大怒,寇老二不顾自己肩上未愈,两人一同跃出门去,大声呼喝道:“妈了个巴子的,是甚么人将我们老四折磨成如此模样,还不赶紧现身受死……唉哟……唉哟……历老爷子,来人扎手的紧……”
屋里众人此时都是诧异非常,眼见这两兄弟夺门而出,威风赫赫,似是与人动上手来,只是似乎两人与来人交手不到一合,便落了下风,还未等众人醒过神来,就听扑通扑通两声响,寇老大寇老二似是被人掷了进来一般,门口却是半个人影也不见,寇家兄弟再地上,也是半天挣扎不起来,众人细看时,原来每人肩头都是一个血洞,伤口不大,但两人原本完好无损的三条胳膊,如今都使不出力气来,看来这血洞自是深以及骨了。
“好剑法,这么多年不见,不想剑魔手中长剑已然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历亭寒倒是看也不看寇家兄弟一眼,脸上却颇有几分惊奇之意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寇老大躺在地上叫道:“那人使的不是剑,好似……好似就是一根树枝子……”屋内众人此时已是喜形于色,门外之人虽是未曾现身,但这剑魔之名,又能以树枝为剑便可伤人的,当今世上除了独孤胜还有谁来?看来竟然是独孤胜回了峨眉了!
“井底之蛙!”历亭寒面带鄙夷看了一眼寇老大,口气极为不屑道:“此人剑法,如今已是不拘于形制之格,草木竹石,随手所得,无不是当世利器,乃是剑法最为玄妙境界,岂是你这等蠢货能懂?这剑魔二字,想必你这等蠢笨之人也不曾听过!”寇老大此时已是大张着口,一脸惊讶之色,他虽远在辽东,这剑魔二字也多少听闻,知道乃是当世一代剑法奇人,但至于姓甚名谁,所居何处,倒是一概不知,殊不料自己今天竟然伤在剑魔手上!
“呵呵呵,历天魔果然了得!这许多年不见,身上本事看来是犹胜当年啊!”屋内众人正在各自琢磨,就听门外声音响起,跟着门口人影一闪,果然是独孤胜,手中也不知从何处拿着一根枯枝,身上却是一袭秀才衣衫,好似方才去甚么地方会文刚刚回来一般,见了宇文远,脸上轻轻一笑道:“哦,远哥儿也在,倒省了不少事情,老夫近来正在寻你!”
宇文远反是一愣,独孤胜既然说是寻找自己,该当去江南临安才对,怎地却来峨眉山上?历亭寒见独孤胜只是往屋内走了几步便停,手中树枝微微颤动几下,身子就蒲团上稍稍伸展,脸上冷冷笑道:“看来老夫今日要见识见识当今天下第一等的剑法了!便请动手罢!不过你也是魔,我也是魔,今日就看看究竟谁才是魔高一丈!”独孤胜面带犹疑,拿着手中树枝看了半晌,轻轻往地上一扔,叹了一口气道:“老夫平生但求一败,能与历天魔一战,自然求之不得,不过今日在此时此地,老夫不敢动手!”
屋内众人此时都是一愣,心中不免大骇,独孤胜生性最为好胜,一身剑法更是出神入化,天下已无人能及,今日怎地竟然不敢动手?难不成这天魔历亭寒的功夫竟然比独孤胜还高么?历亭寒见独孤胜将树枝撇下,看着众人呵呵一笑道:“你等当真以为他怕老夫么?不过是投鼠忌器罢了,只怕剑魔心中也没有把握不伤及这屋中之人,便将老夫拿下罢?”独孤胜见历亭寒直言其事,索性也盘膝而坐,微微一点头道:“正是!”
宇文远心中这才恍然一动,方才独孤胜手中树枝微颤之时,自己也看在眼中,只当是独孤胜将要出手之意,及至听了历亭寒之话,再回思方才独孤胜手中树枝轻颤之时,历亭寒身形也跟着一动,不过看那去势,乃是对着身边三医而来,看来历亭寒对独孤胜也是心存忌惮,两人若是动手,历亭寒必然以屋中众人为抵挡,甚或是挟以为质,独孤胜只怕是也无把握不伤他人便能制住历亭寒,因此索性不战,所以才有“此时此地”之语。众人此时也已是回过味来,王昔邪便有几分恼怒道:“挟持我们这些武功低微之人算甚么英雄好汉?有本事便跟独孤老先生到外面一战,见个输赢!”
“不敢!”历亭寒看着王昔邪,面不改色道:“老夫也不是甚么英雄好汉,自忖一身武功,也不是今日剑魔对手,老夫只要跟三医在此,解了心中疑难,便自离去,到时候自当堂堂正正一战!但若今日剑魔非要在此拿下老夫,也就怪不得老夫在这峨眉佛门清净之地,显一显我这天魔名头的来历了!到时候姑娘你说不定便要陪着老夫阴曹地府走一遭了”王昔邪见历亭寒盯着自己眼中寒光一闪,不禁打了个寒战,看来独孤胜若是动手,此人必然要拉着自己垫背了。
“历天魔!”独孤胜见王昔邪被历亭寒一句话吓的往后一缩,不免一笑道:“何必跟后辈徒费唇舌,今日老夫来山上,乃是有一事相询,另有一位故人,要历天魔见见!”
“哦?”历亭寒脸色略略一变道:“何事?甚么人?”
“此事说来有些蹊跷!”独孤胜坐在地上凝思片刻道:“这两月以来,川中不少门派,便是荆襄之地一些武林世家,都有高手或是掌门被人以重手法震死,两川武林颇为震动,十五日前,蜀中唐门总掌门唐大元独生儿子唐继业在成都府外龙泉驿被人杀死,唐门上下大震,已是传贴两川荆襄内外唐门各支,追缉元凶,必要将此人碎尸万段,因此来问问历天魔,可知是何人所为么?”此话一出,屋中众人都是大惊,不料在这山上被拘禁几月,江湖上竟然出了这么大事情!
“不知”历天魔倒是答应的干脆,不过却是面色诧异道:“但不知此事有何蹊跷之处?难不成剑魔疑心是老夫所为么?”独孤胜看了一眼宇文远,脸上忽然显出一丝苦笑来道:“自然不是历天魔所为,此事已然有人打了保票,此事蹊跷之处,乃是这些被杀身死之人,被人发现之时都是并未断气,似乎有人故意传报一般,据这些人临死所言,那杀人凶手乃是当今武林中青年一辈的佼佼者,因此凶犯性命已知,只是这凶犯,却并未做下此事,看来乃是有人嫁祸!可为何要嫁祸于他,如今仍是不得而知!”
“哼,这有甚么!”历亭寒脸色忽而一沉,似有无限忧愁道:“天下这般是非不明的事情多了,这凶犯真人,或是得罪与人,或是为人所忌,或是知晓旁人隐秘,旁人自然寻出这等毒辣手段来对付他,又或不过是以他之名,借机行事罢了,到头来自然是一箭双雕,但不知这被嫁祸之人姓甚名谁?老夫可认识么?”众人此时都是面露惧意,不知江湖上何人得罪了别人,竟然被人如此陷害?不说别家,便是这唐门已是传书各支,阖门而动,这被嫁祸之人下场如何,自然是可想而知!
独孤胜眼光在屋中环视一圈,叹了口气道“若说此人么,历天魔你倒也是初相识,其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便是这位远哥儿,宇文远!”
“甚么?是我?”
独孤胜这一句出来,屋中众人顿时大惊,想不到竟然是有人冒充宇文远!可宇文远这一月来都在山上,同是被历亭寒制住,与众人寸步不离,自卫尚嫌不足,哪里有机会下山伤人?况且非只是唐门,此事既然遍及两川荆襄,宇文远又不曾生了双翅?岂能跑了这么许远杀了人来?思玉本因香囊之事,一直以来对宇文远都是神情冷淡,此时却是放声叫道:“不可能,绝不是远哥做的!此事我便能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