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不信我会在美国打他女儿的主意,可是他哪里知道,我对沈丹的去向非常清楚,这么说只不过要放松他的警惕,只要我走出这扇大门,立刻就远走高飞,以后沈栋才你别想再看到我。
便在此时,田羽走到沈栋才的背后,一手扶着桌子,低下头在他耳边说道:“沈总您别急着放他走,我觉得这里面有诈,杨兄弟可能并没有绑架您的女儿,他不过是跟我们开了个玩笑!”
他的话虽然是说给沈栋才的,可是一双眯起来的眼睛却一直注视着我,脸上也一直带着那令人不爽的微笑。
这个人是我心中十分忌惮的,自从我走进这间屋子无时无刻不在注意着他的举动。最开始时沈栋才对我威逼利诱,田羽一直默不作声,脸上也没有丝毫透露内心想法的表情。
直到我撕毁了那份股份授权书,他才眯起眼睛看了我一下。我知道当时我果决的做法令他心里产生了变化,也许对我刮目相看,也许提高了警惕,总之他的大脑开始运转了。
当我亮出底牌,谎称沈丹被我使人劫持的时候,田羽开始眉头紧锁。达叔的电话证明沈丹真的有可能失踪了。
那时田羽更是眯起双眼,眼球不住的转动。也许他早就想到这些有可能是我用诡计做出来的假象。
可是当我要求赵欣蕊臣服于我的脚下,甚至要求放掉陆露的时候,他却没有任何表示,这只能证明他对诸如此类的事情漠不关心。
现在他出来为难,我知道他早已有几分肯定我根本就是使诈,更兼他一直用眼睛瞄着我,更让我确信他是在借此观察当诡计被戳穿之后,我会是一个什么反应,以证实他心中的揣测。
倘若此时我面带彷徨和震惊,胆怯的神色哪怕只是稍纵即逝,他也能捕捉到并确信了他的猜测。
沈栋才的思路也跟着田羽的提醒运转起来了,他微微抬起头用向下俯视的姿势了着我,那举止证明他现在和田羽的想法一样,都在查看我的反应。
“呵呵,说得对,这确实是我开的一个玩笑!”我看出这些,做了一个迄今为止对我来说最大胆的决定,我要学一学诸葛在华容道放他一把火,引沈栋才这奸诈的老狐狸上钩:“我实话告诉你们,我只是用手机不停地打沈丹的电话,让她烦的受不了迫使她自己关机的,说不定她马上就开机了”说到这里我单手扒着桌子将脑袋向前面凑了凑,几乎面对面的向他们二人问道:“沈栋才、田羽,我这么说你们信不信?”
一时之间我、田羽和沈栋才三个人的目光凑到了一起,六只眸子中仿佛都射出强烈的电流一样。
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在空中相会,激烈的碰撞起来,凝视着我毫无畏惧的眼神,充满自信的表情和耐人寻味的微笑良久这久历风雨的黑道大佬终于收回了刚才几乎肯定了的目光,垂下头真个开始思索起来。
而田羽也收起了他一直挂在脸上的轻松笑容,直起身子冷漠地看着我一言不发。
“好了啊,唉”我伸了个懒腰,拍了拍裤脚的尘土,看着沈栋才不屑地说:“沈叔叔,我的好叔叔,您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啊?”“你他妈想走,没那么便宜!”不知何时侯永忠手里多了一把刀子。
此时听说我要离开,他顾不得老板在侧,竟是合身向我快速地扑了过来。“砰!”一声闷响,侯永忠的庞大身躯在快要冲到我面前时突然脚下一软,单腿跪了下去,那只持着匕首的手快速向桌面落去,明晃晃的利刃竟是插在了我左手中指和无名指之间的指缝中。
“狗东西,不打你不长记性,老子让你窜出去咬人了吗?”男人跪倒,露出了一只手兀自扬在半空的沈栋才那张怒不可遏的嘴脸,这时我才注意到,原来摆在他面前的烟灰缸此时却滚到了我的脚下。
想来一定是姓沈的见属下屡次不停自己号令,恰逢他心里的邪火没地方发,于是抓起手边的烟灰缸砸在了侯永忠的膝弯处。
“哎呀,看来你在狗仗人势这方面,还得多深造深造,做人家的狗总得看主人脸色行事吧,哪有像你这样自作主张的?”
我说着慢慢抽回刀锋前的手,俯身捡起地上的烟缸放在桌上,顺便在傻在当地仍没有爬起来的男人上衣口袋里摸出了香烟和打火机,一边审看一边嘟囔着:“中南海,你丫怎么抽中南海呢?”
可是还是忍不住抽出一支点上了,众人都以我居然如此镇定甚至利刃及身都没有丝毫避让的意思而感到惊奇,四周身穿西服的流氓保镖原本不苟言笑的脸上此时纷纷显出惊讶,就连一直保持淡定的田羽也投来一个唏嘘的表情。
他们哪知道,面对侯永忠的袭击我不是不想躲,而是没来得及躲。引用先贤一句名言来解释那是再贴切不过了“迅雷不及掩耳,并非不想掩耳而是不及掩耳!”“杨子扬,你他妈别逼我!”沈栋才实在忍无可忍。
突然腾的站起身来,从旁边一个穿西服的手下腰里拿出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对准了我的脑袋。我定睛观瞧,见那事物居然是一把手枪,样子很像电视剧里演的警察手里的那种,这可把我吓得不轻。
以前曾听陆露说起沈栋才赴约时包里就带着一把枪,当时我还犹疑不定,暗想是否陆露感觉错了,可是现在这玩意就在我面前,黑洞洞的枪口离我的额头不到一米。
那是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压迫感,那枪管上的黑窟窿是那么的深不见底,从里面看到的是死亡。
“放了我女儿,否则我一枪崩了你!”沈栋才挺着枪逼近,直到枪口顶住了我的脑门。那冰冷的东西接触到我额头的一刹那,我感到我的整个内脏好像都在翻滚,脑海里一片空白,好像脑浆都被冻结了一般。
一瞬时我有一种恶心想要呕吐的眩晕,耳朵不受控制的“嗡嗡”作响,眼前也是一片朦胧,好像视网膜上被凝结了一层冰霜似的。
“听见没有,我给你最后一个机会,我不是在开玩笑,我数三声你打电话叫你的同伙放了我女儿!”沈栋才拿枪用力的压着我的脑袋,把我的头顶的侧向一边,然后他一面向我侧面转一面冷酷地说道。
侯永忠对老板的举动也很意外,似乎从没看见过他如此暴躁,竟是不自觉地退到了一边,还从自己身上取出我的手机放到了我手边。“一”沈栋才冷冷的数着。
我此时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满耳朵的轰鸣满脑子浆糊,面无表情的目视前方,却看不清任何东西。
“二”沈栋才大概不知道我现在的心理状态,兀自恶狠狠的往下数。他此时身子已转到了我的侧后方,枪也改成顶在我后脑勺上,使原本被他身躯遮住的景象露了出来。
我隐约看到田羽正微笑着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光注视着我。田羽他看我干什么,还笑得那么神秘那么令人难以捉摸?
我突然意识到,他在审视现在的我面对枪口是否害怕,会不会就此崩溃。我知道了,越是这个时候我越要表现的神情自若,乃至于嚣张,只有这样才能让满屋子的人最终认可我编造的谎言。
可是我真的很害怕啊,我的腿都哆嗦了!不行,我不能害怕,至少不能让人看出来,他沈栋才一定是在试探我,他想最后确定我说的他女儿被我扣押的事情是真是假。
在人质被救出之前没有人会对劫匪下杀手,劫匪也绝不担心这一点,还是不行,即便是我知道这些,可是面对枪口叫我如何表现的淡定从容啊,谁能做得到?
电视、电影中的情节就有,那里的人就能做到,可是我不是啊,我既非英雄更不是疯子,怎么可能不害怕啊?
把自己当成是在电影中的人物就可以了,要想象现在不是真实的事件,是在拍电影,我只是个演员。
那么我要对着摄像机说什么呢?“你不会开枪的,你没这个胆子,再说你这样的人想要杀我根本不用动枪,你的手也根本不用沾血!”我几乎是在演说台词一般说出了这句对白,甚至我还将香烟放到嘴里抽了一口。
“三!”沈栋才居然没有理会,紧跟着我感觉后脑上的顶压感一轻,旋即身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咚!”好大的声音,我的耳膜几乎都要被它振破了,可是我却没有心情理会这些,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响:“我完了,我被沈栋才打死了,我的生命结束了!”
甚至手里的香烟滑落手心的烧痛我都没感觉到。“呵呵呵,哼哼哼哼,哈哈!”沈栋才笑了。
从讥笑到冷笑再到狂笑,他笑的是那么得意那么不可一世。这阵由弱变强的笑声从我耳边响起,把我从对死亡的惊恐中唤醒了。
这时我才意识到自己身上根本没有任何疼痛感,要说疼痛那只有手心里传来了一些,可这烟头的烧烫怎么能和脑袋开花相提并论呢?
况且不住飘落的尘埃,已经明确的告诉了我,刚才沈栋才的那一枪是对着天花板放的。我睁开混沌的双眼,看见田羽也正抱着肩膀笑眯眯地看着我。我知道自己的计策终于被戳穿了,面对死亡我无所遁形,心中的怯懦毫无保留的显露出来,使得沈栋才和田羽的试探成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