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师的鞠躬，十分突然。
    庄敬的语气，仿佛是在托付某种重任。
    穆凡身躯一颤。
    她攥住白幼薇的胳膊，下意识地后退两步，一脸懵逼：“呃……”
    唰——
    不等穆凡开口说话。
    女老师突然抬起手。
    她上前一步，紧紧地握住穆凡的双手。
    微微颤抖的瞳孔中，逐渐泛出一层湿润的水雾，直至氤氲泪珠：“先生，从记事开始，我就在追求艺术！”
    “我的朋友曾告诉过我，艺术就是爆炸，是破坏，是烟花在夜幕上空扩散，凋零的冷清孤寂。”
    “从那时候开始，他就在寻求至高无上的艺术。”
    “直到他在追求艺术的路上，付出了生命。”
    “我才发现……他错了！”
    “艺术，不是瞬间，而是永远！”
    “没有腐朽、永恒的美，才是真正的艺术！”
    “所以，我才选择绘画行业。”
    “收集世界上所有的艺术，将它们以图画的方式，延续保留！”
    啪嗒——
    晶莹的泪水，顺着女老师的眼角溢出。
    不偏不倚地落在草坪上。
    与茎叶碰触的瞬间，迸溅出一道微薄的水花。
    很快，便消失在湿润的土壤中。
    穆凡蠕动着喉咙，正打算说话。
    突然，他注意到，全班人都朝自己投来了异样的眼神。
    像是期待、像是恳求。
    仿佛……托付了充满责任感的使命。
    穆凡被盯得浑身不自在。
    窣窣——
    就在这时，穆凡感觉衣角被什么东西拽了一下。
    他下意识地扭过头。
    白幼薇正抬着茶褐色的眼眸，注视着自己。
    “呃……薇薇，怎么了？”穆凡询问道。
    白幼薇微微张口，夹杂着柔和的软糯语调，宛如明媚的阳光，沁人心扉：“穆凡……我也想和你寻觅艺术。”
    穆凡满脸汗颜。
    但仍然探出手腕，轻抚白幼薇的脑袋，认真解释：“薇薇，你知道他们说的艺术，是什么吗？”
    啪叽——
    白幼薇扑进穆凡的胸膛，用脑袋蹭着他的脖颈，撒娇呢喃：“知道。”
    “艺术……就是亲亲。”
    “薇薇……想和穆凡亲亲。”
    穆凡：“……”
    望着趴在怀里叮咛的少女，穆凡的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几息后，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妥协道：“行吧……就惯你这一次嗷。”
    轰——！
    同学们，起身欢呼。
    就连女老师的眼里，也泛着泪光。
    沈欣更是雀跃着，蹦跳嚷嚷：“耶！”
    “耶斯！”
    “哥哥，我就知道，你是天底下最棒的哥哥！”
    “我们班的人，能提前通过考级了！”
    “哥哥，你简直就是救世主！”
    “……”
    10分钟后。
    所有同学，都将画板撤走。
    写生课，也改成了室内绘画课。
    穆凡牵着白幼薇，被同学们夹在人群的最中间。
    沿着实训楼的走廊，默默行走。
    一路上，能看见敞开的教室。
    每个教室，都放着绘画板之类的工具。
    看得出，这层楼是专门给艺术生画画的地方。
    “呼——”
    穆凡长舒一口气，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看来……艺术班还是挺注重模特隐私的，专门来到室内画画。”
    短暂的停顿，穆凡扭头。
    眼眶中的那轮黑眸，不由自主地汇向白幼薇粉嘟嘟的嘴唇，疑惑自语：“但是……真的要和白幼薇持续接吻45分钟吗？”
    这个念头，仅仅从穆凡的脑海中闪烁了一秒。
    便迅速从脑海中消散，化为了虚无。
    穆凡摇摇头，嘴角划过些许苦笑，自嘲道：“妈的……我在想什么呢？”
    “从沈欣嘴里说出来的话……听听就好，没必要太认真。”
    “估计……老师只是单纯的想找两个异性模特，画肖像吧。”
    很快，女老师在一处紧闭的大门前，停下脚步。
    她从兜里掏出钥匙，插进锁撬。
    接着，轻轻一拧。
    伴随着锁芯弹开发出的微妙声响，铁门被推开。
    众人，蜂拥而入。
    穆凡跨进房间，打量着四周。
    两侧的墙壁旁，放着崭新的画板架。
    讲台上，有幕布、投影仪之类的学习用品。
    卫生角的位置，也摆放着扫帚与簸箕。
    或许是艺术生都比较注重于环境的缘故。
    空气中，隐约能闻到一股淡淡的优雅香水味。
    从总体来看，这个教室，十分不错。
    穆凡不禁感慨：“沈欣，你平时上课的环境，挺不错啊。”
    沈欣点头，挑眉道：“那当然！”
    “艺术生的思维方式，和普通人不同，需要适当喷些安神香水，才能让大脑保持活跃的状态。”
    “只有这样，绘画的时候，才能增强灵感。”
    “万一有美术生因为环境影响，导致绘画提不起精神，不小心落榜了。”
    “世界，岂不是要乱套？”
    穆凡：“……”
    见众多学生正在搭建画板架，穆凡不再与沈欣闲聊。
    他左看右看，搬着两张凳子，放在了醒目的位置。
    接着，与白幼薇坐了上去。
    哒哒——
    脚步声，渐渐逼近。
    女老师走进房间，关上了铁门。
    穆凡注意到，她的手里，正攥着一张塑料膜。
    尽管穆凡不是美术生，但他却很清楚，这张塑料膜，意味着什么。
    据说，只要学习几个月绘画的美术生，就能够轻而易举地画出果篮、瓶罐，以及简单的静止物体。
    但是，只要在这些静止物体上，铺上一层塑料膜。
    对于美术生来说，简直是噩梦。
    被蹂过的塑料膜，具有上百道不同的褶皱。
    而，每一道褶皱，在光线的映照下，都会折射出不同的阴影。
    如果没有到达天赋异禀的程度，根本无法将所有的褶皱和阴影，全部画出来。
    望着近在咫尺的塑料膜，穆凡不由替沈欣捏了把汗：“这家伙……平时吊儿郎当的，真的能画出来吗？”
    “要是考试不合格的话……”
    穆凡微微蹙眉，眸中划过些许复杂。
    沈欣的家境，并不是很好。
    为了不想让家人担心。
    甚至艺考落榜，都不敢告诉他们，而是自己打工挣学费，来教育机构重新学习。
    复考的心酸，只有落榜生才明白。
    “呼——”
    穆凡默默叹了口气，朝沈欣投去了认可的眼神，呢喃道：“好歹是穆凡的妹妹，这次考试，肯定能及格！”
    思索间，女老师已经攥着塑料膜靠近。
    她注视着穆凡与白幼薇。
    突然，后退一步，再次鞠了个躬。
    双手捧着塑料膜递了过去，恭敬道：“穆先生，白女士。”
    “你们……可以脱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