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老头刚要走向第三幅画,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住脚步:“对了,差点忘了。这幅画还有一个很出彩、很有创意的地方,那就是地上的漆斑。”
“绘画说明上说,这幅画作于油画室。绘画者摒弃了一切无用的杂物如画室里的画板等,却偏偏把地上的漆斑画到了画里。虽然素描不能表现出地上的油画漆斑的色彩,但是绘画者很巧妙的表现出了漆斑在阳光照射下的反光,这样一来,把整个画面铺展开了,画中的人物似乎置身于仙境,脚下是点点的繁星。这大概是无意而为之,但许多伟大的作品,往往诞生于无意之中。”
谢老头看了一下全班的反应,说:“因为这些光斑,我也给了这幅作品满分!”
全班再次哗然。
谢老头笑笑:“顺便说一句,绘画者对于画中人的感情,应该是属于一种‘爱慕但不靠近’的矛盾情感,因为绘画者虽然惊叹眼前的人的美丽,但在绘画的时候,潜意识地把她描绘成了女神。人类对于女神,总是又爱又怕的,对不对?”
不愧是谢老头,只是通过一幅画,就看穿了我的心理。
谢老头走到第三幅画这里:“这是唯一一幅不是从正面描绘的素描,让我感到很新奇。就算是在历代的各种绘画中,也很少出现描绘背影的。”
小黑忽然回头对我说:“霸王,我怎么看着这背影那么熟悉啊!”“去!背影还有什么熟悉不熟悉的。”
“那是你的背影。”尹善美在我旁边说了一句。
啊?!我大吃一惊。
谢老头继续在台上讲解着:“说是背影,也不完全是。画中描绘的,是一个男人侧躺在床上,腰部以下包括双腿,都由被子覆盖着,而绘画者,如果从作画的方面讲,应该是处于这个男人的后面,而且,根据距离推算,应该也在床上。”
“大家注意看这个背部。虽然距离拉得非常近,但却有种遥不可及的感觉。这是为什么?因为背影一向给人离去的感觉。”
“大家再看这个男人,此时的他似乎是在熟睡。如果说绘画者是他背后的那个隐藏者的话,这个男人完全没有感觉到背后有人在注视着他。因为没有描绘正面,我们无从得知这个画中的男人的表情,也无法推测这个男人和背后这个隐藏者之间的关系。”
“但是有一点,我强烈地感受到:亲切和凄凉混杂在一起。我们可以做一个大胆的假想:这个男人曾经是他背后那个隐藏者最亲密的人,但不知什么原因,他的心渐渐离身后的那个人越来越远,这让那个隐藏者对这个熟悉的男人感到越来越陌生。”
大家越听越迷糊,都想知道这究竟是谁画的。
“关于绘画的技法,这幅画也是不错的。不论是从被子的褶皱,还是从背部的阴影,都处理得非常好。最主要是这幅画带来的感情上的震撼,深深打动了我,因此,我给了这幅画,同样是满分。”
连续三个满分!全班再次哗然。
谢老头补充说:“这第三幅画,其实要比前两幅更加出色。绘画者把自己想象成了男人背后的那个没有出现在画里的隐藏者,并投入自己的感情,所以,这幅画,可以说,完全超越了技法,上升为艺术。”
我终于猜出这是谁画的了。谢老头这次说错了,这幅画,不完全是想象。
一定是那天和彩妮在希尔顿酒店过夜的第二天早晨,彩妮偷偷钻进我的被子,观察着熟睡的我。
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她竟然会凭着记忆,把这情景画成素描。
尹善美也猜到第三幅画是彩妮画的了,白了我一眼:“还说没有一起过夜”
“拜托,请你相信我。”
尹善美哼了一声:“不用你解释,看她的画我就知道真相了。”
所有人都猜出那副“尹善美”是我画的,因为除了我,没有人可以让尹善美乖乖坐在画室里让人画画。一下课,胡樱拉着彩妮来到我面前。
“霸王,你真不是人!两年的感情,还比不上一个星期的相处?”胡樱一开场就开始骂我。
我不想理睬她,站起身走出教室。尹善美也不愿和她们纠缠,跟着我走了出来。
胡樱想上来追我,被彩妮拉住了。
我的手机响了,竟然是宋芝护士室的电话。不祥的预感笼罩了我的心头。
“孙祧是吧?你的孩子发高烧,你快过来看看吧!”
我挂断的电话,一脸的焦急:“孩子发高烧了。”
“那还不快点去医院!”一听这个消息,尹善美也慌了神。
我们拦了一辆出租车,风驰电掣开往兰馨医院。
宋芝早就在医院大门口等我们了,看到我们,跑了上来:“快跟我来,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就发高烧了。”
我的心里就像是被千百只蚂蚁撕咬一般着急,跟着宋芝急急忙忙跑到了一间小病房。
白色的病房里,只有一张小床,上面躺着的,正是我和尹善美的小孩。
他呼吸很急促,大概是很难受。我上前摸了摸他的额头,真的有点烫。
尹善美皱着眉头,坐在床沿,不知该怎么办。
看到我们这么着急,宋芝只能安慰我们:“刚才医生给他打了针,情况已经好很多了。”
我问宋芝:“现在该怎么办?”
“只能等着看看了,因为小孩才一个多月,不能乱打针的。我去医生那边问问情况。”说完,宋芝走出了病房。
尹善美看着我:“你先回去上课吧。”
“不行,我怎么能离开!”我拉过一张椅子,坐在尹善美旁边。
看着孩子难受的样子,我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