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正是朱元璋的心腹,和无想僧平辈的俗家高手“夜枭”严无惧。
他从大队脱出,策马走到我们跟前,故作讶异的对范良极道“这不是高句丽专使的侍卫长么?今天这么有心情,跑到郊外来欣赏烟花?”
范良极吐出两个眼圈,翻白眼道“别在这里装蒜!我们的身份早就不是秘密了,你那皇上不是把你当傻子吧?”
严无惧笑了笑,不置可否,转头看向我这边“城内事宜下官已经安排妥当,毋宁冲就是一只苍蝇也飞不出来。没有了连宽在其身边出某划策,想那蓝玉也跑不了多远。而且,皇上已经调集了禁卫神机营八路精兵围追堵截,任何一处可逃路径,都已经布置了重兵,决不会让这只肥鸭子给跑了。”
我阖眼淡淡一笑“皇上的计划是好的,但是现在京城也不是铁板一块,各个势力都想在这时候发发力,攒取最大利益,希望方夜雨和天命教不会在这个时候横插一手。”
严无惧耸了耸肩“皇上和八派都不想看见这些变数,所以无想师兄与长白的不老神仙也带着六个种子高手赶来了。凭借这些力量,再加上太傅大人你,估计折了半边翅膀的蓝玉也翻不起什么风浪。”
话音未落,靠近长江方向的方向又冲出一朵凄美的烟花,映亮了长江天际。
严无惧抬头看了看,忙唤过下属牵来两匹良驹,笑着对我们拱手道“太傅大人、侍卫长大人一起来吧!估计敌人已经钻进了包围圈,好戏就要开始了。”
我和范良极跃上马匹,扬鞭一策,三人的身影立时没入了滔滔铁骑洪流之中,瞬即远去。
毋宁冲大院。
戚长征捂着肩上伤可见骨的伤口,目光扫过圆睁着双眼、死不瞑目的连宽,对风行烈叹息道“这连宽还真是个人物,虽说其在江湖中没有名气,但刚才若是没有行烈你的援手,恐怕我也不能这么轻松的干掉他。”
风行烈正拿着红枪一一挑开地上尸首,确定没有活口,闻言皱起剑眉道“轻松?估计你那条胳膊至少一个月不能派上用场了!”
韩柏不知道从哪个地方扯了一块碎布,擦拭着鹰刀,头也没抬“行烈你是真健忘,还是在吓唬戚小子?难道你不记得太傅府里现在就有两个当世最好的大夫么?连秦仙子那么重的伤势都能在他们手里给救回来。我敢打包票,戚小子这小伤口最多也就五天即可完全复原。”
戚长征裂嘴一笑“好了,现在城里的问题已经解决,我们先回去给浪大叔他们交代一声,看韩兄什么时候解决掉那条大鱼。”
风行烈点了点头“方夜雨和天命教还在一旁窥视,我们不要在外面暴露太多时间。走!”
一阵夜风吹过,毋宁冲大院又回复了往日的宁静。不同的是,院子里多了几缕孤魂,连宽、战甲、常野望,他们生前曾经是在边疆叱咤风云的沙场鏖将,但是在这纷乱的政治旋涡中,他们却远远不是朱元璋等人的对手。一番拼搏,客死异乡,命陨京城,最终还是和碌碌众生一样,尘归尘、土归土,不外如是。
长江,太平集渡口。
严无惧的这路人马已经进入了渡口范围,朱元璋派出的八路精兵此刻已经将整个渡口重重包围,马蹄声、人的喝骂声交织在一起,众声鼎沸,蔚为壮观。
最令我惊讶的是,这次围剿蓝玉行动的总指挥,居然不是朱元璋本人,而是燕王朱棣!
朱棣远远的就看到了我们,连忙挥鞭策马走近,略微扫了众人一眼,拱手笑道“严指挥使辛苦了,围剿这贼子不得不这么小心。指挥使身边这两位,本王只认得侍卫长朴大人,当天我们在承天殿见过一面。”范良极无奈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朱棣转头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我“至于这一位,风度翩翩,英气逼人,若本王没有猜错的话,当是朝廷新晋的皇太孙太傅韩大人了。”
朱棣身后传来一声爽快的大笑“父亲大人猜得没错,儿臣在西宁派见过太傅大人,当时就被他的风度气质折服了。”
我抬眼望去,朱棣身后赫然是那胖胖的燕王世子朱高炽“世子抬举了。燕王殿下大可不必这么生疏,若是不嫌麻烦,直接叫希文名字即可。”
朱棣眼睛一亮“原来真的是你!本王早就有很多问题想向希文你请教,可惜总是缘悭一面。今日事情迟早就要完结,希文一定要来本王府邸畅谈一番,以咨吾渴!”
我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朱棣心怀大开,帮我介绍身后几人道“吾儿高炽,希文已经和他见过面,本王就不做介绍了。炽儿身旁的是随本王征战四方,建立不朽战功的张玉将军,想来希文你也有所耳闻。”
张玉一脸刚毅,显现出良好的军人本色,闻言适时的朝我点头示意。
朱棣笑笑,手又指向另一人“这是本王的心腹谋臣,他曾经出过家,大家一般都喜欢叫他的法号,僧道衍!”
在这之前,我一直都是保持的微笑,但是当朱棣介绍到僧道衍的时候,我却差点骇出声来。原来眼前的这个僧道衍竟然留有一头寸发!其消瘦的脸庞精神矍铄,精明而又智若深海,一点也看不出来他曾经是出家人。而且他的行动姿势都是极为正派的军人风范,和我心里那个僧道衍差距不小。
朱棣看我一脸惊讶的看着僧道衍,颇为奇怪道“希文见过道衍么?”
呃!我总不能说曾经被他们三人围攻过吧?僧道衍竟然是这个样子,那以前袭击我的人身份就很值得怀疑了。
我抛开杂念,摇头笑道“我怎么会见过僧先生,只是听燕王殿下说其出过家,惊讶而已。”
张玉笑了笑“放心,僧先生只是不近美色,荤素到是不禁,有时间要他好好敬你杯酒!”
僧道衍无奈的看着我苦笑,闷声不语。
这时,一匹快马奔进了本阵,利索的跑到朱棣身边翻身下马,递过来一张纸条。
朱棣接过略微看了看,笑道“城里的战斗已经结束,我们要加快速度了。直老师、帅老师!”
人群中闪出两人,策马近前“燕王有何吩咐?”
我愕然,这两人竟然是朱元璋的两个心腹大将,直破天和帅念祖,看来朱元璋是知道朱允纹的事情了,不然不会下这么大决心,改为支持朱棣。
“请两位老师为本王掠阵,看我去把逆贼蓝玉的项上人头拿下,送与父皇。”
直破天和帅念祖面面相觑,在这时候当然最好还是由他们出手,蓝玉虽然已经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但是谁也不知道他是否会做困兽之斗,把燕王给干掉,那时候自己两人的人头就难保了。直破天脸色一肃“请燕王收回成命。皇上派我们来之前就交代了,此时此刻燕王你的安全最为重要,所以上阵杀敌这样危险的事情还是交给我们两个吧!”
朱棣心里知道这样没错,但是直破天这么当面拒绝他,还是让他很没有面子,刚想说话,我回收打断了他。
我苦笑道“燕王殿下不必再争,现在你想不出手也不行了。老贼头,最远的那个交给你!”
范良极怪叫一声,就这么正正的一个筋斗掠了出去。
“嗖!”
一支熟悉的箭矢直射朱棣的心房。
我随手一伸,把激射的箭矢就这么自然的摘了下来“方夜雨的人,暗处可能还有天命教高手,直老师、帅老师和严指挥使保护燕王,其他的交给我!”
耀眼的光芒在林中迸发,现在的我已经和仙澜浑然一体,无论何时何地都无需我下什么命令,心念一动,仙澜就会自动出鞘,出现在我手中。在场众人还没有从震惊中醒悟,下一刻我的身影就已经出现在了树林边缘。
速颜此刻正一脸的惊骇,竟然有人可以用手凭空夺取他的箭矢!
忽必图八鲁急忙把他撞飞,两条黄金铜护臂猛然交错,挡下了这致命一剑。
一旁的阿里不达绕过忽必图八鲁那下跌的身躯,长枪一抖,勉力的接下我一轮剑影。
树林中呼啸声此起彼伏“紫瞳魔君”花扎敖、“铜尊”山查岳、年怜丹的师弟“寒杖”竹叟已经现身,此刻正想分散直破天他们的注意,为其他没现面的高手提供伏袭朱棣的机会。
更令我不放心的是蓝玉那边,虽然参与围剿的人数众多,但是朱棣手下的高手没来几个,现在要分心保护朱棣,更加照顾不到蓝玉的去留。范良极被任璧牵制住,也没能力顾及。要是走脱了蓝玉,天下可就乱了。
杀?不杀?
杀与不杀只在一念之间,成与不成仙道,那其实也就在你的一念之间!
文老十年前的那句话猛然出现在我的心里。
琴道、剑意、真言、佛境,文老的得到化龙、传鹰的破碎虚空一一在我心中脑内闪现。
既然为平天下要杀,我为何不杀?
既然为证大道要杀,我为何不杀?
既然其人要杀我,我为何不杀?
既然身在战场,我又为何不杀?
琴道就一定与杀戮相悖么?剑意就让人任意施为?真言难道只是震慑?佛境一样有以杀止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若要得问天道,当要随心所欲!
天道即是心道,若事事束手,又怎问大道?
一念之间,一念之间!
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长笑震慑全场,弥漫在我身周的仙鹤虚影蓦然变色,鲜艳的血红色疾速蔓延,当红色漫布整个虚影后,突然又簌的一收,恢复到了最先的色彩,飘逸若仙。
庞斑此时正在太监村内,和鹰缘并肩而立,潺潺的溪水带走了片片秋叶,更带走了两人的尘念。突然,两人同时感觉到了应天府向北二十五里外的惊天剧变,同时望向远空。
鹰缘现出拈花微笑,提起浸湿水的布鞋“难能可贵,难能可贵!在尘世中找道心,在红尘中剥天命,不受外物虚像所蒙蔽,不被凡尘俗规所拘束。以不足而立之岁数得证大道,纵观上下五百载,尚无人能出其右者!”
庞斑微叹口气“耶罗被夜雨羁绊,希望能早日抽身,不然难再寸进。”
太傅府。
浪翻云正和历若海品尝太傅府内的窖藏,那声震慑灵魂的尖啸被两人收入耳中。
浪翻云看着封寒投过来的疑惑目光,点点头道“没想到,从我认识希文十年内就看到了奇迹的发生,惜惜有这么一位琴道挚友,也算不枉此生。”
历若海则转头对着二伯道“希文的天赋实在是让历某汗颜,没想到历某数十年专致武道,尚不及希文的一朝顿悟。英雄出少年啊!”浪翻云看着他笑笑“是不是觉得自己老了?”
历若海哈哈大笑“和范老贼一样,我也有颗年轻的心!”
府内嬉笑一片。
阿里不达已经拉着忽必图八鲁退了三十余步,看着同样退回来的速颜脸色骇然。
太可怕了,即便是现在相隔这么远,自己还是充满了畏惧,就连手中这把随自己出生入死的丈五骑士长枪也禁不住如此的威压,颤栗不已。
在树林中厮杀的千余人马都感觉到了来自我的威压,心中烦躁异常。
我的身影突然不见,阿里不达忙大喝一声,向身体四周以漫天手法击出百余枪,忽必图八鲁与速颜则睁大了双眼注视着周围。
仙澜在半空中突然现形,不带一点硝烟的划向忽必图八鲁的脖子。
速颜也不管距离是不是合适了,抬手用那五石巨弓将凤凰翎射了出去。
可惜,那支箭矢并没有改变忽必图八鲁的命运,仙澜不但避开了阿里不达的急刺长枪,更诡异的绕过了忽必图八鲁紧握身前的护臂,直接在其脖子上留下一条七寸长的血痕,整个过程就若情人轻抚。生命消逝
速颜悲啸一声,抽出马刀,愤怒的劈出十数刀,在这个时刻已经无论什么招式了,只有——拼命!
不过这种拼命并不能弥补实力上的巨大差距,在里赤媚见势不妙,急急赶向这边的时候,阿里不达的长枪和速颜的马刀同时碎成齑粉,人却被我的先天气劲震碎了心脉。
两人圆睁着双眼,对面看着我的身影从他们两人中走过。
人走,血光现。
两人的七窍同时溢出鲜血,头部一道血痕从百会一直延至下腭,不甘的咽下了最后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