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关系出现问题,就是从开元通宝丢的这一天开始。”贺嘉霓道。
欧阳鸣点了点头,神色有些不明。
贺嘉霓和史明鉴继续往下看,因为家主印信丢失算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可以四舍五入理解为皇帝丢失了玉玺。所以,整个欧阳府都开始疯狂寻找印信,若是不能及时找到,传了出去,欧阳府必定在京中颜面尽失。况且他们欧阳家向来在文人圈子里算是大家,丢失家主印信会让他们的地位一落千丈。
记事中显示,他们很快便找到了开元通宝。
而找到的地点,在欧阳盛的书房。
“是直接在他书房的桌子上找到的吗?”史明鉴问道。
这种细节,记事上没有,但他有些疑问,所以便直接问了出来。
欧阳鸣:“不是,是在他书房的柜子里。”
贺嘉霓追问:“没有刻意藏起来?”
欧阳鸣:“没有,就在柜子里。”
史明鉴:“那为何之前多番寻找的时候没有找到?”
欧阳鸣看起来十分难过,“因为他当时也很积极的帮忙寻找,我们也从未想过他会做出这等事情,贼喊捉贼。”
贺嘉霓疑惑的看向史明鉴,她从史明鉴的脸上也看出了怀疑的神色。
按照正常的逻辑,即便是贼喊捉贼,也至少要先把赃物藏好。哪怕解释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也不能就那样大喇喇的摆在自己的柜子里吧?
看欧阳鸣并不想继续解释下去,贺嘉霓和史明鉴便也没多问,继续顺着记事看下去。
后边的发展就很正常了,欧阳盛否认自己偷开元通宝,但他又拒绝说明这枚开元通宝是哪来的,于是最终由整个家族决定,把他赶出欧阳家,从此族谱上再无欧阳盛的名字。
贺嘉霓道:“这不会是你搞的阴谋诡计吧?就是为了把他踢出去。”
欧阳鸣听到贺嘉霓这么揣测自己,显然有些生气,“胡说!”
史明鉴顺着贺嘉霓的判断说道,“欧阳盛处处都比你优秀,还比你上进,连你们的祖父欧阳询都夸赞他,虽然你继承了家主之位,但有这位弟弟在,你恐怕不能安心吧?”
“我承认,虽然我有很多地方是不如他,但我们的感情从来都很好,我绝对不会故意针对他!”欧阳鸣愤怒道。
看着他的神情这么恳切,贺嘉霓倒是有些不好意思怀疑他了,但这一切确实有些诡异,逻辑上也说不通,史明鉴继续往后翻看着记事。
谁知,这记事竟然就到家主印信重新找回,欧阳盛被赶出府,后边的内容全是空白的。
贺嘉霓抬头问道:“这之后……欸?人呢?”
史明鉴也赶忙抬头四下看去,原本站在旁边的欧阳鸣不知什么时候消失了。
他们放下记事,起身四处寻找,贺嘉霓心中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她快步走到了之前进来的密道处,发现之前的密道被一扇巨大的石门堵上了。
贺嘉霓:“他把我们关在这里了。”
史明鉴有些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忽然,在高处的雪糕发出一声嘶吼示警,贺嘉霓察觉身后有股阴风,史明鉴则上前把贺嘉霓拽走,雪糕正好从上方跳下,扑在了一个黑衣人的身上。
刚刚若不是他们反应及时,现在贺嘉霓应该就要被抓住了。
雪糕还在和黑衣人缠斗,贺嘉霓和史明鉴惊魂未定,稍稍远离战场。
“喵呜!”雪糕大叫一声,用爪子将黑衣人蒙在脸上的黑布拽了下来,露出他的脸,这人正是欧阳鸣!
贺嘉霓拿出银针,对着雪糕喊了一句:“躲开!”
雪糕应声撤离,贺嘉霓扔出银针,银针自动寻路,正巧扎在了欧阳鸣的左胳膊和左腿上,欧阳鸣的左腿应声跪地,左胳膊也暂时动不了了。
“我就说你有问题!”贺嘉霓道,“快说,你到底想干什么!”
雪糕挡在他们身前,呲着牙,面露凶狠的威胁着欧阳鸣。
此时的欧阳鸣也不再掩饰,伸出右手,面容狰狞的看着贺嘉霓,仿佛下一秒要把她吃掉一样,“快给我通宝!我要开元通宝!”
史明鉴上前将贺嘉霓护在身后,质问欧阳鸣,“你已经是欧阳家的家主了,为什么还要通宝?”
“那个通宝不是我的!”欧阳鸣怒吼道。
贺嘉霓和史明鉴均是一阵惊讶,“什么?”
欧阳鸣愤怒,“不是我的!我的上边有一道裂痕,是我不小心摔到地上磕出来的,那枚通宝不是我的!”
贺嘉霓:“难道欧阳盛专门做了个假的给你?”
史明鉴:“不应该啊,若是他有意造假,直接还给欧阳鸣不就可以了,为什么还要把祸事往自己身上引?”
欧阳鸣听到他们的分析,更加愤怒,“不是假的!那不是假的!是真的!为什么!”
很显然贺嘉霓和史明鉴都没想到事情的走向会变成现在这样,欧阳盛那枚通宝不是欧阳鸣的,且那枚通宝又不是假的,那么就是说……
两个人一起看向仍被银针控制,单膝跪地,十分愤怒的欧阳鸣。
贺嘉霓:“难道欧阳盛也有家主权?你们的父亲是把整个欧阳家族交给了你们两个,而非你自己一个人?”
“不可能!”欧阳鸣出奇愤怒,“家主只有一个,只能是我!”
此时,欧阳鸣的愤怒到达了顶点,原本的银针也控制不住他了,在他愤怒吼出那句“只能是我”后,银针被他震掉,他张牙舞爪的扑向贺嘉霓。
“还我开元通宝!”
贺嘉霓和史明鉴来不及反击,各自堪堪躲开。
欧阳鸣此时的力气出奇的大,竟然一掌拍碎了桌案。
雪糕上前和欧阳鸣缠斗,谁知欧阳鸣这回直接拽着它的一条腿就把它扔了出去。
“雪糕!”史明鉴来不及阻止,雪糕便被狠狠甩在了墙上,然后昏了过去,变回玩偶的形状,玩偶上满是灰尘和血迹。
史明鉴赶紧上前把雪糕收好,他也愤怒了起来,看向贺嘉霓,“给我银针!”
贺嘉霓赶忙从怀中找出没用完的银针,全都给了史明鉴。
史明鉴拿着银针对准欧阳鸣的穴位,开始出针。
也许是欧阳鸣这会儿在发狂,银针虽然都准确扎到了穴位,但似乎对他的影响并不太大。
他还在追逐着贺嘉霓。
幸好这个密室中,家具够多,位置也够宽敞,还有好几个柱子。
贺嘉霓在密室里疯狂跟欧阳鸣兜圈子,说是秦王绕柱也不为过。
但很快,贺嘉霓的体力就不太行了,但欧阳鸣却依然战斗力满满。
贺嘉霓:“这样不行,还是得想个什么办法,让他先把情绪平复下来。”
史明鉴听到贺嘉霓的话,又结合之前他们所得知的故事,试探的跟欧阳鸣说道,“我觉得你跟你弟有误会,你要不要先停一下我们聊聊。”
果然,欧阳鸣停了下来,虽然还是怒气冲冲,但至少没有继续追贺嘉霓了。
贺嘉霓赶忙找个地方疯狂喘气,每次都要跟npc赛跑,真的太累了。
因为欧阳鸣还在等史明鉴的话,这会儿史明鉴的大脑在疯狂运转,因为他万一说错什么,这欧阳鸣就又要继续追贺嘉霓了。
他此时脑海里正快速闪过他当时第一次在书学见欧阳鸣时的情景,那时他们被介绍欧阳鸣乃书学第一,他们跟欧阳鸣说出需求后,欧阳鸣也彬彬有礼,为他们写下了书法。后来寻找到欧阳盛时,史明鉴找他要字,欧阳盛得知他们找过欧阳鸣,整个人的状态是很嫌弃的,还说出了“欧阳鸣懂什么书法”,随后给出了一篇更随性一些的书法。
这么看来,欧阳盛对欧阳鸣是有敌意的,但欧阳鸣似乎一直都没表现出敌意。可是在这个副本里,欧阳鸣的恨意更明显……
史明鉴感觉自己的脑子要炸了,忽然,一个念头从他脑海里蹦出来,他看向欧阳鸣。
“其实一直以来,你都很恨欧阳盛吧?”
听到史明鉴这句话,欧阳鸣愣住,并不答话,史明鉴便自顾自说了下去。
“他比你更有祖父遗风,比你更听话,比你更认真,但他是你弟弟。所以,你应该从小就恨他吧?”
欧阳鸣不可置信的摇头,“你胡说,我没有,你这是污蔑!”
史明鉴并不退让,“你从小便喜欢玩耍、逃课,不服管,怎么可能长大后一瞬间变成书学里最优秀的学生呢?”
欧阳鸣:“之前那些都是我年纪小不懂事,长大了懂事了,自然不会像以前那么顽劣。”
史明鉴:“你不是变懂事了,你是学会装懂事了。”
他盯着欧阳鸣的眼睛,笃定的说出这句话。
但其实,在一旁的贺嘉霓知道,史明鉴现在一点都不笃定。
他是在试探欧阳鸣,看看欧阳鸣是否真的如他猜测的那般,一切都是演的。
很快,他们便得到了想要的答案。
因为欧阳鸣扛不住史明鉴的质问,直接自曝了,“对,我就是恨他。凭什么都是欧阳家的人,他却事事都比我优秀。他优秀就算了,为什么他不是长子!”
欧阳鸣多年的委屈,终于在此刻,在两个陌生人面前迸发了出来。
“谁喜欢这个家主的位置啊?我才不喜欢呢。我只想外出云游,但他们都逼我,都说什么我是长子,我必须要撑起整个家族,我要继承家主之位,我要扛起重任。既然如此,那就不要有欧阳盛啊!不要每天都在我耳边说盛公子多好多好,盛公子才应该做家主……”
欧阳盛的眼泪掉了下来,“我想让他做家主啊,但是他们都不同意,欧阳盛自己也不同意。好,那我便做家主,可都选了我做家主了,为什么又要给他开元通宝呢?为了随时取代我吗?为什么都要逼我呢!”
他情绪崩溃,蹲在地上大哭了起来。
贺嘉霓和史明鉴交换了一下眼神,他们已经从欧阳盛前言不搭后语的讲述里大致捋出来了来龙去脉。
欧阳鸣本不是一个适合做家主的人,他生性更加随性,但因为家族使命,让他不得不承担这个他本就抗拒的家主之位。
和自己性格不符的事情,加上所有人的期盼,让欧阳鸣身上的担子变得重了起来,自己的压力就很大了。
一旁还有个处处都比他更适合做家主的欧阳盛在身边,似乎像是一面镜子一样,在照着他。
无形中,他的压力更大了。
如果说这一切已经快让他濒临崩溃,家主印信丢失,欧阳盛的房中找出另一枚家主印信,便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彻底崩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