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奴婢……”云落张了张嘴,满目惶然。
一旁的多瑞看不下去,急道:“陛下——”
“陛下!”不待多瑞解释,云落蓦地高声开口,“送汤是主子所愿,但奴婢另有所愿……”
云落对上穆靖川幽深的眼眸,咽了下口水替自己鼓气,“奴婢想告诉陛下,奴婢会努力学好琴艺,定不叫陛下失望。”
虽然多瑞是一片好心,但这种事怎能叫他代劳,何况皇帝不就是喜欢这种调调吗?
云落说完,仍是紧张的看着穆靖川,眼睛都不敢眨一下。
但穆靖川对此没做答复,只视线下移,淡声道了句:“手松开。”
云落一怔,顺着他方才的视线往下挪,这才发觉自己的双手不知在何时悄然握紧,掌中已留下了淡淡的指甲印记。
驰海忽的笑道:“是奴才疏忽,昨日教司坊的姑姑来过,说云落姑娘天赋异禀,想来用不了几日就能弹一首简单的曲子了。”
“哦?”这下穆靖川是真对云落学琴一事来了点兴趣。
教琴不过是他的随意之举,虽也夸过,但那种情形又如何当得了真。
他毕竟已学琴多年,早忘了初初学琴时的光景。
至于从教司坊派人过去,也不过是驰海在旁上心罢了。
面对穆靖川再次看来的目光,云落这次没有选择躲避,“是姑姑教得好。”
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
否则教司坊的姑姑教得再好,面对愚人也无可奈何。
穆靖川的眸中露出几分赞许,“若真学得好,朕允你一个愿望。”
愿望?几乎在场所有人的脑海中都浮现出了同一个念头,云落也不例外——
“什么愿望都可以吗?”
穆靖川被云落的直接逗得微弯唇角,“自然。”
“你若是有自信,朕提前替你实现也未尝不可。”
时间仿佛在此刻凝滞,宫人们竟皆屏住呼吸,他们即将见证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
云落更是被这个惊喜砸得晕头转向,傻乎乎的看着穆靖川,半晌都没动作,最后还是被驰海的几声低咳才拉回神。
但拉回来的,显然不止云落的神。
几乎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云落方才因激动而稍泛红的脸颊,此刻随着她的眸光微闪而白了下去。
“陛下……”云落跪地叩首,“小主近来身体不适,望陛下、有空能去探望。”
穆靖川的脸色瞬间黑沉了下去,就云落方才激动的模样,他不信云落不知他真正的用意。
可登天梯摆在她眼前,她却拿来替旁人邀宠?穆靖川已许久未尝过如此荒谬之感。
“好,”穆靖川放下碗筷,“驰海,今夜摆驾揽月轩。”
“是。”驰海应声,不带一丝情绪。
先前替云落说话,是瞧着她能让陛下开心,可眼下惹恼了陛下,他自然不会再多说一句。
反倒是眼前还没动几口的膳食,才叫他更为上心。
“陛下,奴才听闻御膳房有道新点心,咸香酥脆,奴才叫人呈上来?”驰海追上穆靖川离开的脚步。
皇帝都走了,惹恼了皇帝的云落,虽不至落个责罚,但也不可能继续让她留下。
“多瑞公公。”刚走出泽宸殿,云落就赶紧抓住了多瑞的衣袖,“陛下是不是厌恶我了?”
多瑞瞧着云落苍白的脸色,心中不免叹了口气,“陛下心胸宽广,姑娘只需做好自己。”
不同于浸淫宫中多年的驰海,多瑞毕竟还年轻,对与他同样身为奴才的云落,还是多了几分感同身受。
云落仍旧紧抓着多瑞,自顾自凄惶开口:“我知道、我知道陛下的意思,可我是奴婢,怎敢越过……”
这话透露出来的意思就多了,多瑞眉头一跳,虽没多问,却是将此事记了下来。
给多瑞上完眼药,云落转身回去,不时抬手做出拭泪的动作。
今日这么好的机会就此浪费,说不可惜是假的,但要是就这么答应,皇帝只可能将她放在瑶华宫,放在叶婕妤的眼皮子底下。
岂不是浪费她前期的筹谋?
至于再次上位的机会,云落倒是不怕,既然她一次就能哄得皇帝来揽月轩,叶婕妤纵使再不甘心,也只会继续推她一次次的去接触皇帝。
而皇帝那头……她在进宫前曾听过不少有关皇帝的事迹,是个赏罚分明的人。
比如前段时间因皇后小产而打杀了相应的宫人,但也曾听闻,有宫人第一次给皇帝奉茶,因为紧张而不慎将茶水泼到他身上,却只是一笑而过,宫人并未受到责罚。
何况,云落微垂的眼眸中一片幽深,她一路的作态,又怎能瞒得过后宫真正的主人呢?
她哪里是给多瑞上眼药,她是在给皇帝上眼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