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碧也机灵,立马接过话来,“对呀主子,您说……陛下是不是有意将大皇子立为太子?”
后头的话浅碧压低了嗓音,蹲在地上收拾的云落其实并未听见,但多少已经猜到了意思。
浅碧说着,将重新斟满的茶水往叶婕妤的手边推了推。
“哼,这梨家倒是命好。”叶婕妤甩了下原本被她攥紧的手帕。
叶婕妤虽在争风吃醋上沉不下气,但好歹也是国公府长大的嫡女,于大事上的敏锐度还是有的。
“梨家命好?”浅碧皱眉不解,“陛下将大皇子记在皇后名下抚养,既叫梨妃禁足又叫我等不得妄议。”
“大皇子毕竟才四岁,过个几年出来,怕是就只认皇后一个母亲了。”
“就算梨家与冯家是世交,但大皇子长大后还能认梨家?”
叶婕妤嗤笑,“自幼在养母膝下长大,还跑回去认生母、认生母母家的皇帝都不止一个,何况咱们梨妃娘娘还好端端的活在宫里。”
“陛下下了禁令又如何,挡得住有心人往大皇子耳边嚼舌根吗?”
“如此算来,岂不是皇后吃亏?”浅碧掩唇惊呼。
叶婕妤摇头,“皇后白得一个龙子,生母又是与她交好的梨妃,怎会吃亏呢。”
浅碧还是不解,“既如此,陛下还要禁足梨妃作甚?还没个期限,不知道的还以为要等大皇子忘了她,才能将她放出来。”
“好了,”深红笑着插话,“圣意若是这般好揣摩,岂不是人人都能飞黄腾达了?”
说起“飞黄腾达”,叶婕妤的目光落到了正在擦拭最后一点茶水的云落身上。
她倒是对大皇子养在皇后膝下没甚想法,她现在别说皇子了,就连陛下的宠爱都没有,想这些无异于天方夜谭。
若是不能有宠爱,再如何也要有个皇子傍身。
叶婕妤敛下眼睫,端起杯盏喝了一口。
“云落,”叶婕妤朝她招手,“你也见过几次陛下了,你觉得陛下如何?”
别看此刻叶婕妤语气平淡,但云落知道,若是回答的不好,指不定如何要在心中如何骂她。
这般想着,云落却是羽睫快速的扇动了几下,嗓音发紧道:“陛下自然是极好的。”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棂落进来,叶婕妤瞧着云落低垂的头,明明阳光自她身后而来,却仍替云落镀了一层光华,尤其是脸颊与耳垂相连处,晃得人眼发疼。
少女含春,真真是如花美眷。
“极好?”叶婕妤喃喃复述了一遍,“陛下是真龙天子,的确是极好。”
一旁的浅碧轻哼了一声,不过刚起了个头便连忙撇嘴盖了过去。
“不过这段时日暂时不能将你推到陛下跟前去了,”叶婕妤浅笑,“陛下心情不好,没得赶在这时候凑上前去。”
云落垂头应声,目光正好落在坐榻的几案上,叶婕妤握着手帕的手微微发紧。
不过很快,叶婕妤便深吸了口气放开了指尖,“对了,可有人来联系你?”
云落很快反应过来,摇头道:“未曾。”
“主子,”深红掩唇一笑,“哪有这般快,您也得给人一点反应的时间。”
“不过奴婢觉得,今后可以叫云落多出去走动走动,免得错过了什么。”
叶婕妤一怔,很快反应过来,点头应允了下来。
主仆四人又闲聊了一段时间,不多时,便等到了宫人来通传:太后即将回宫。
叶婕妤连忙叫三人又检查了一遍自己的妆容打扮,确认无误后这才带着宫人前往宫门前去跪恭迎太后。
小暑的午后阳光猛烈,妃嫔们站在宫门处又不知等了多久才见宫门大开,车辇缓缓驶入。
“恭迎太后回宫,太后万福金安!”
在山呼般的恭迎声中,太后被班美人扶着从车辇中走出。
过了一会儿,云落跟着众人起身。
没办法,隔得太远,根本听不清太后的声音,而她身为奴婢又得低着头,也没法瞧见太后的动作。
太后与打头的荣妃说了几句话,便带着班美人去了凤仪宫,至于其他的妃嫔,太后连个正眼都没给。
叶婕妤求之不得,当初她圣眷正浓时,她虽然没敢给太后气受,但嚣张跋扈的态度还是叫太后不喜,哪怕如今也仍然没个好脸色。
太后一走,各宫妃嫔也纷纷打道回府。
今次是难得的众人聚在一块儿,却无人张口绵里藏针,叶婕妤走到半道上,都还有些不适应。
不过夏日的天说变就变,在宫门处候了小半个时辰,热得人几欲晕倒,此时却风急云涌,天一下子就黑了下来。
众人紧赶慢赶,正好在踏入揽月轩的那刻,屋檐上传来“噼啪”的雨声。
黑沉的天酣畅淋漓的下了一场雨,解了夏日的暑热。
等到雨停,也基本到了用晚膳的时辰,叶婕妤伸了个懒腰,正好不用再去凤仪宫侍疾。
明儿个就该轮到刚解禁的荣妃或是她下头的奚贵人,总归她是轻松了下来。
可谁料就在她用膳时,宫中又传来了消息——
“娘娘,谈才人小产了。”宫人快步上前,低声禀告。
上首的女子轻应了一声,仿佛一切都尽在掌握。
“班嫔,”女子一顿,“不对,该唤作班美人了,她那儿是个什么情况,可有打听出什么消息来?”
宫人点头,“张昭仪从那宫女被褥中搜出的书信,是班嫔从宫外寄来的,字字句句都是在谋划该如何伤害大皇子,昨日御花园之事也正在书信当中。”
女子闻言冷笑,“咱们陛下还当真是处处留情,没了嫡子也舍不得叫他表妹受苦。”
宫人低头讷讷不敢回话,女子也不在意,又是一声轻笑,“你说,会是谁这般好心,替本宫嫁祸给班美人?”
“奴婢……”宫人犹豫半晌才道:“总该不会是张昭仪,至于旁人能有如此手段……”
女子伸手挑起宫人的下巴,看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句道:“你心中已经有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