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碧姐姐是国公府的家生子,又是自幼就在主子跟前服侍,奴婢怎敢怀疑浅碧姐姐对主子的忠心。”
云落这番话,先是实诚的表达自己的确对浅碧有怨,再引出后边的话,便显得合情合理,叫人立时就信了大半。
浅碧喜欢蝴蝶样式的首饰,而这枚小巧难惹人注意的蝴蝶耳珰,是她最常戴的饰品。
别说云落认识,只怕瑶华宫大半的宫人都认识,所以她的反应实乃常理之中。
至于浅碧所言,云落做局污蔑她,那根本是天方夜谭。
又是从中剪开自己的指甲,又是拿出一包不知名的药粉,就为了污蔑浅碧?
要是云落能拿出个其他能一口咬死就是浅碧的证物,倒是还有几分可能,偏偏是一枚旁人也能有的蝴蝶耳珰。
叶婕妤摇了摇头,浅碧还是太冲动了些,行事不知轻重。
“我怎会不信你,”叶婕妤起身亲自将云落扶起,“你这手还带伤,快别跪了。”
说着,便将云落按在了榻旁绣墩上。
云落惶恐道谢:“主子……”
浅碧与云落的声音同时响起。
浅碧想的没叶婕妤那么多,只觉叶婕妤说信云落,那便是不信她,委屈的眼眶都红了一片。
深红无奈极了,合着她方才使过去的眼神,浅碧是一个都没体悟到,只得过去也将她扶起。
“你是不是傻,没人说这耳珰就是你的,是你自己吓自己。”深红白了浅碧一眼。
浅碧瞧着叶婕妤的神色,抽噎着顺着深红的力道从地上起身。
正如云落所言,浅碧与叶婕妤的情分,怎会是一枚耳珰就能离间的?
只怕今日呈上来的是一枚只浅碧独有的耳珰,第一反应都是遭人偷走,从而污蔑她。
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有生根破土的那日。
云落是个爱花之人,培土浇水的事也算是得心应手。
深红二人回到叶婕妤跟前,浅碧不忘瞪了云落一眼,但云落垂眸坐在绣墩上,浅碧这一眼算是瞪给了空气。
而叶婕妤已经展开了方才从云落手中拿过的手绢,其上的“槐”字赫然展现在三人眼前。
与云落的第一反应一样,浅碧掩唇惊呼:“七槐嬷嬷?”
“应该不是,”深红皱眉摇头,“七槐嬷嬷虽说是奴婢,但也算是养尊处优了,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桎梏得云落动弹不得。”
“况且……”
况且七槐嬷嬷是太后的人,怎会听荣妃指使。至于太后指使,那就更不可能了,太后若看叶婕妤不顺眼,大可光明正大的惩治,无须做这见不得光的事。
云落在心底默默补足深红咽回去的话。
“那会是谁?”浅碧气鼓鼓,“满宫里除了荣妃,还有谁会对主子下手!”
云落虽是才进宫不久,但听得这话还是不由抽了下嘴角,满宫里谁不知道,揽月轩的叶婕妤刚进宫时仗着圣宠目中无人。
怎可能就得罪一个荣妃呢。
不过——云落竖起耳朵,能让浅碧单独挑出来说,可见荣妃与叶婕妤的积怨已久。
是当初俩人皆为宠妃时,一点一滴的小事积累而成的旧怨;还是俩人“交过手”?
可惜浅碧的气愤话语被深红一个眼神制止了回去。
云落微微抬头朝叶婕妤看去,正好深红上前一步在榻前蹲下。
“主子,此事扑朔迷离,不如等甘太医验过那包药粉,再做打算。”
只见深红抬手,将叶婕妤搭在小腹上的手挪开——覆在小腹上的那层衣裳,清晰可见的多了几道褶皱。
叶婕妤的脸色更是难看,可见是恨极了。
云落眸光一闪,难道是当初叶婕妤的小产与荣妃有关?
她只知道叶婕妤是在御花园中赏花,不慎踩中石子,将皇嗣给摔没了。
听说皇帝大怒,打杀了好几个负责照料御花园的宫人。
至于有没有和荣妃有关,云落没听到过,进宫前老太君也未和她说过。
云落眸中似有光华流转,但仔细一瞧,只能瞧见她满是对叶婕妤的担忧。
就在这时,甘太医总算姗姗来迟。
叫云落意外的是,本该跟在甘太医身后的药童,这次来的竟是关却尘。
叶婕妤也是没想到,微微皱了皱眉便道:“藏黛,你带这位太医去下房中给云落包扎伤口。”
“甘太医,我方才有些头晕,你给我瞧瞧。”
几人纷纷应是,云落三人出了寝殿后,还没走到下房,就听关却尘询问:“云落姑娘,怎伤的这般严重?”
整个无名指都被血糊作了一团,瞧着就可怖极了。
可云落却是惊奇笑道:“关太医怎么知道我叫云落?”
怎么会不知道呢,如天仙般的女子,哪怕他不主动打听,有关她的桩桩件件也会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耳中。
昨夜得到陛下青睐的云落姑娘,他今日一早就知道了,但当他听闻瑶华宫的叶婕妤身边有一宫人伤了手,还是出言跟了过来,没想到还真是云落。
许是昏了头吧,关却尘自己也没想明白。
直到此刻见到云落,见到她明明形容狼狈,却还是冲他露出灿烂笑容,心口泛起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来。
似是难受,却又好像还有别的,他分不清。
“关太医?”
云落疑惑轻唤,关却尘这才发觉自己竟一直没有挪开视线,连忙狼狈的偏过头。
“云落姑娘还笑得出来,想来伤的并不如表面那般严重。”话刚出口,关却尘就懊恼的抿紧了唇瓣。
谁知云落点头,软语笑道:“的确不严重,是主子心慈,担忧我。”
“净扯谎,”藏黛看不下去了,“你当我没瞧见,你疼得冒冷汗的模样?”
“哪有!”云落哼哼两句,“……现下是不怎么疼了。”
云落倒也不算说谎,眼下虽还不时一抽一抽的泛疼,但比起刚伤的那阵,已经是小巫见大巫了。
关却尘听懂了云落的未尽之语,没有说话,只唇瓣抿得更紧了,步子也迈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