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身上的伤口不深,并无大碍,只需好生调养便可恢复,这几日多给陛下用些补血养气的汤药,这有利于陛下康复。”
长青在一旁听得聚精会神,可还有一人比他更为专注。容美人紧盯着太医,想要记住他所说的每一句话,这样专注让长青这个贴身内侍都开始自惭形秽。
“陛下虽然未有发热,可这几日还是要多注意些。”
“是。”
早晨王御医诊完脉后,明渣也慢慢醒来。
“水……水……”
姜宓本靠在床边小憩,耳边突然传来陛下的呼声,“陛下,陛下!”
听见陛下要水,她连忙跑到茶几边接了一杯温水过来,“陛下,来,水来了。”小心地将温水喂进明湛的嘴里,最后还小心地为他擦拭了嘴边的水渍。
“来,陛下。”
明湛重新躺了回去,手摸着额头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陛下,现在是午时了,再过一会儿就该用饭了。”
若是明湛能够仔细看姜宓一眼,一定能发现她眼中同从前不一样的光彩,可惜此时他头痛欲裂,一动身上的伤口就要裂开,“唤长青和德音进来。”
“陛下。”
长青和德音不知里面发生了何事,只是在一旁小心伺候。“陛下,王御医去煎药了,一会儿就会过来。”
“嗯,扶朕起来。”
“是。”
二人合力将陛下扶了起来,德音从一旁拿了个软垫垫在他的腰后好让他坐的舒服点。
明湛看了眼姜宓,虚弱地说:“你也累了,先下去歇歇吧。”
“能够伺候陛下是臣妾的福分,如今陛下醒了臣妾也就安心了。”
容美人福了一礼,露出娇柔惹人怜爱的侧颜,倒是让长青微微挑眉,这容美人之前可不是这样子的啊,他可还记得那个闻名宫中的“冷美人”,这才几日,怎么就变了一个模样。
明湛神色未变,“嗯,你有心了。”便再也不肯多说一句。
姜宓见明湛没有留下她的意思,袖中的粉拳握紧,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告退离去。
帐内留下主仆三人后,德音开口道:“陛下,厨子们早就熬好了小米粥,是用大骨汤熬了一宿,闻着可香了,可要用一点?”
一夜未食,腹中早已空空,如今被德音这样一说,那馋虫又被勾起,同时又觉得好笑,这一笑倒是又扯到了伤口。
“嘶。”
看着焦急看来的德音,这丫头倒没学那些劳什子的节食瘦身,每天都在鼓捣些吃食,让她写字念书不行,这方面倒是在行,道:“你倒是什么都知道,去,给朕呈一碗过来。”心情倒是好上了一些。
“是。”德音笑嘻嘻地领命而去,她方才是故意这样说的,受了伤的人醒来后若是看到身边的人还哭丧着脸,那心里得多不好受啊,叫她说,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这人呐,得惜福。
德音出去后,长青在一旁主动说道:“陛下,您昏迷了一整夜了,容美人一直照顾您,都不曾阖过眼。”
明湛垂下眼皮,脸上并无表情,也不曾说话,他心里在想什么,别人永远看不明白。长青见状,便闭上了嘴,也歇了那份心思。本以为容美人如此会在陛下心里留下不一般的印象,便想着为她多说几句好话,若是谁有能耐让陛下喜欢,那他还真不在乎什么脸面,这些能吃吗?
明湛闭目养神,长青侧立在一旁,没一会儿德音就进来了,揭开盖子,那粥看着就软糯,还有几叠爽口的小菜。
“陛下,来,喝粥。”
明湛因伤了手,不能乱动,只能德音一口一口地喂。舀起一勺,轻轻地吹了吹,温度差不多的时候才敢喂过去。这粥其实早就做好了,一直温在灶上,温度事宜,一点都不烫嘴。可能是真饿了,明湛从未觉得小小米粥有什么好吃的,今日倒是胃口打开,一碗粥,几碟小菜被他吃的一点不剩。
明湛本还想多吃,可德音劝道:“陛下,不好积食。”他这才放下,不提加餐之事。
将碗筷收拾好了之后,长青在一旁问道:“陛下,王御医说您身上的伤口颇深,这两天还不能行动,您看我们是不是在多呆几天。”
“嗯,就多待两日吧。”明湛也知道自己的身子,到底不比从前了,要事以前这点伤又算得了什么,可这次受伤他明显感觉到力不从心,倒是没什么想不开的,只是有些意外罢了。
不知陛下心里的想法,长青出去安排前去相关事宜,留下德音在一旁服侍,“陛下,可是觉得无聊了?”
明湛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听到德音如此一说,点了点头。
“继续上次的《左氏春秋传》可好?”德音问道
“嗯。”
“……二年春,王正月戊申,宋督弑其君与夷及其大夫孔父。藤子来朝。三月,公会齐候、陈候、郑伯于稷,以成宋乱,夏四月,取郜大鼎于宋。戊申,纳于大庙。秋七月,杞候来朝。蔡候、郑伯会于邓。九月,入杞。公及戎盟于唐。冬,公至自唐……”
帐内偶尔传出少女柔嫩的嗓音,长青抬头安排下去,回来后就见他们一人读书一人听书,倒也和谐,没敢打扰陛下雅兴,默默地站在一旁,待念完后方才开口道:“陛下,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嗯,好。”
姜宓劳累了一整天,早就撑不住了,走到半途时突然感到眼前一片黑白,身子突然就软了下去。
“美人!”
就只看到侍女青杏那张惊恐的脸。
以为自己就要倒在地上的时候,突然一双手将她扶起交给了青杏。
“美人没事吧?”
姜宓靠着青杏站了一会儿,终于觉得好了些,看到面前的人,也是吃了一惊,她还未曾见过这样好看的男子。青杏在一旁感激地说道:“多谢大人相救。”
男子,也就是明羡,恭敬地退开一步,“娘娘还请保重玉体,末将就先告辞了。”
姜宓回到帐中,青杏在一旁拍了拍自己的心口,现在还没缓过神儿来,“美人,刚才可吓到奴婢了,您累了一晚上了,快休息吧。”
容美人摇摇头,道:“春杏,你说,陛下喜欢些什么?”
春杏一听,面上惊恐,低下头不敢再看。打听陛下喜好可是死罪,美人应该也是知晓的,怎么会问这个问题?
其实容美人话一说出口,便后悔了,看着春杏害怕的脸,安慰道:“别担心,我也就是问问,没别的意思。”
这样啊,春杏放下心来,转念一想,美人才被陛下宠幸,如今定然是想要留住陛下的心,打听些陛下的喜好也不是不能理解的。“美人,您放心,您这么漂亮,陛下定然会喜欢的。”
“是吗?”容美人知道自己是美丽的,只是经今早陛下的表现,让她有些不自信了。陛下定是受伤太深,太疼了,这才没有注意到她。
容美人在心里安慰自己,春杏也在一旁说道:“那是当然,奴婢还没见过比美人更漂亮的人呢。”
有了春杏的安慰,容美人此刻心里好受多了,神经一放松,便觉得困意来袭。
“美人,您先歇着,奴婢守着您。”
“嗯。”说着便沉沉睡去。
明羡坐在不远处的土堆上,叼着跟狗尾巴草,眼睛一直看着前面的帐篷,手里搓了搓手指,神色莫名,那上面依稀还有女子特有的馨香,身边的人打趣道:“看什么呢,前面是有花儿还是有美人儿啊!”
此人是他的发小儿,叫吴毅君,两人一同进的金吾卫,平时也就他敢招惹明羡这个小霸王了。明羡脸上一僵,一脚就要飞过去,吴毅君就往旁边走开了几步,“切”了一声,吴毅君便继续说道:“告儿你啊,昨天的事儿我都看到了。”
昨天?
“不错啊,竟然会带小宫女出去遛马了,是不是对那个小宫女儿有意思了。”吴毅君摸着自己的下巴啧啧称奇。
听到他这样说,明羡身上放松下来,白了他一眼,“你胡说什么呀。”拿出马鞭就要抽过去。
吴毅君一边躲着马鞭,一边怪叫道: “哎哎哎,别啊,我们是什么关系啊,放心吧,我不会说出去的。”
明羡这才将手里的马鞭放下,看着前方,目不斜视,谁知吴毅君又凑了上来,在他身边提醒道:“要不要直接去跟陛下说说。”
“我说过了,没那个意思。”明羡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吴毅君睁大眼睛,明显的不信,没那个意思还对人家那么好?
“你别害羞了,我都懂的。”吴毅君对他挤眉弄眼继续说:“一个宫女,带回去做个妾就行了,只要别让那丫头犯到正妻头上,你想怎么宠还不是你自己的事儿。”
明羡背过身去不欲理他,可听到正妻二字,他心里就止不住的烦躁,他的父王母妃擅自给他定下来一桩婚事,是礼亲王府的流仙郡主,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虽有兄妹之情,却无男女之爱,更让他觉得头疼的是,流仙好像对他颇有情谊,特别是最近几年,每次见到他,脸上的羞涩喜悦让他看到了就想躲。
流仙虽好,却不是他想要的。可他喜欢的女子如今已经变成了别人的女人,要是当初他再坚决点,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的样子了?明羡暗暗握紧袖中的拳头,看着那帐篷,仿佛是想要看进那里面,看到那个傲若寒梅的女子。
经吴毅君这样一说,明羡心中又开始浮躁起来,看哪儿哪儿都不顺眼。
吴毅君见此心里一叹,他也知道明羡与流仙之间的事情,只是可惜了流仙郡主的一番情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