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日从东方天际渐渐升起。
朝阳倾满苍茫大地,将沐浴其中的万物都披上了一层灿烂的金色光泽。
随着这层光泽愈发明亮,寂静了一夜的大营里开始响起平缓的晨鼓声。
伴着鼓声,整座营盘也如同苏醒过来的巨人,里边到处都是在忙碌的身影。
躺在床榻上的黄品听到一声声的鼓响,缓缓睁开了眼睛。
直勾勾盯着帐篷顶用来支撑皮革的木梁半晌,眼中的目光才开始聚焦。
王昂昨日交待过,一个月的时间内他只需要看竹简将军中的律法吃透,再抓紧学学秦话就可以。
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用管,甚至是边军该尽得职责这一个月内也不需要他。
有了这个绿灯,身上依旧酸疼的黄品原本是想再闭上眼睛睡一会儿。
但是想到今后他至少要一年都处于军营这个高强度的环境之中。
如果上边不计较他的身世,还可能会赏赐个中级的军官当当,恐怕一辈子都要驻跟军营打交道。
黄品打消了再睡下去的念头,咬牙起身坐了起来。
伸手揉了几下惺忪的睡眼,连着搓了几下脸颊。
感受到脸上少了许多胡须,皮肤也是二十岁时最好的状态。
黄品嘴角勾了勾。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对他物理年龄定格在后世的二十九岁半的补偿。
不过不管是不是补偿,变相的多得了十年寿命怎么都该是一件让人高兴的事。
“强者从不抱怨环境,而是主动改变环境!
大秦!我黄品来了!”
“唰!”
黄品略微中二的刚刚喊一嗓子,帐篷的门帘就被掀,王昂手里拎着一个罐子,腋下夹了一个木盘迈步走了进来。
想成为一名合格的销售人员,最基本的要求就是心理素质要极为强大,用俗话说就是脸皮厚。
这样的尴尬对黄品来说,根本就不算事,更何况王昂还不他喊的啥。
“我勒个去!”
披上袍子从王昂手里接过罐子打开闻了闻,黄品被呛得惊呼一声。
如果将山西老陈醋的气味作为一个计算酸度的单位,那么这罐子里散发的气味相当于五个老陈醋。
屏住呼吸忍着嘴里泛酸,黄品向罐子里看了看。
里边黑糊糊,黏糊糊的,看着应该是大秦版的酱。
王昂虽然听不懂喊的是什么,但通过语气能听出黄品对这罐肉酱不太满意。
把腋下的木盘放到地上,将腰间挂着的小沙袋打开将沙子倒进木盘。
王昂一把别在腰带上的小木棍拿下来在木盘的沙子上写字道:“醢,肉也,公大夫始有,半旬一食。”
醢这个字念什么黄品不认识,但后边的肉字让他断定这就是酱。
后边的意思更简单不过,这玩意儿也是王昂这一级爵位才五天给配发一罐,别人想吃都没有。
目光在沙盘的字、手里拿着的罐子以及王昂的身上罐子间来回扫了扫。
黄品有被感动到的同时,对刚才那声下意识满是嫌弃的惊呼也有些不太好意思起来。
刚想在木盘的沙子上写字解释一下,王昂却抢先拍了拍身上的甲胄,随后指了指帐外示意还要去外边忙,便对黄品笑了笑走出了帐篷。
望着王昂离开的背影,黄品挠了挠头。
友情是需要维护的,即便看样子王昂没放在心上,也得想办法弥补一下。
不过如何弥补,黄品有些犯难。
过后再解释显得他太敏感,也弄得王昂好像很在意一样。
喝酒吃饭倒是常规的增进友谊的手段。
可大营里的伙食要是好的话,王昂还会把刚到手的酱立刻就送过来?
还能发生刚刚那一幕?
再帮王昂想办法立些军功,他暂时又没这个本事。
再者那些胡人刚刚被收拾过,估计已经吓破了胆,短时间内不可能再主动送人头过来。
把赏赐的东西送给王昂一些?
他倒是不心疼,但是平白无故的给过去,估计王昂根本就不会要,就算是收了也会心里直画魂儿。
甚至在搞明白底怎么回事后,还有可能惹出王昂的火气来。
将罐子放下,坐回床榻双托着下巴又沉思了一阵。
黄品觉得还是从吃的方面下手。
昨天临睡前他是与王昂一起吃的饭。
不算可能是提前吃完而没看到的肉酱,王昂这个级别吃的无非也就是小米饭配上腌菜和一道菜羹。
纯绿色无污染无化肥的小米饭确实香,但菜却极其拉胯。
而他会做菜,并且自认为做得还不赖。
弄些王昂没吃过的菜品,不但肯给会让其高兴。
也能变相的解释一下他为何对这罐肉酱那么嫌弃。
不过有句话叫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他之前为了小说做个功课,查过许多朝代的资料。
大秦这年月不但蔬菜品种不多,调料也是少的可怜外加极其昂贵,炒菜的锅更是没有。
想要弄一些王昂没见过没吃过的饭菜,也是极其不容易的。
另外光待在帐篷里想没有半点用处,到外面转悠转悠才行。
哪怕真是没什么可弄,打个野味吃吃也是份心意。
将目光挪到床榻下角的竹简上,黄品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起身站了起来。
竹简看着不少,但那玩意儿能记载的字数有限。
而且无非就是军纪与一些规章制度什么的。
军纪上历朝历代都大同小异,区别应该并不大。
后者或许差别很大,但无非也是跟军营有关,内容不会很多。
更何况以前看得那些史料也有一些是关于军纪这一块。
虽然不全,但多少也算有些了解,用不着太急着去看竹简。
另外这也不是急的事。
这时候生僻字很多,外加小篆的字体以及为了节省竹简必然用词极为简洁。
没有人连白话再比划带的专门解释一下,他肯定不能全都看懂。
急着看很有可能不但没半点用处,反而有可能因为理解错误留下祸根。
彻底打消看竹简的念头,拿起放在床榻上的牛仔裤就要穿上,黄品的动作却又猛得停了下来。
轻轻摩挲了几下裤子,又将目光落到卫衣上,黄品表情变得有些忧郁起来。
他能接受穿越,但不意味着就对后世不会怀念。
除了不会说话的大黑马,就只有这一身衣物与后世还有关联。
一旦大黑马有了意外,这身衣服也给穿得烂了,那就彻底与后世断了关联。
还是留些念想为好。
将牛仔裤重新叠好,与卫衣和诈马宴上穿出来的袍子一并放好。
黄品将角落里装着金银饰品的木箱拿过来。
一股脑的将东西全都倒出来后,小心翼翼的将衣服装了进去。
低头看了看脚上的鞋,还有变得略微松垮的四角内裤。
黄品略微犹豫了一下,将趿拉的运动鞋也塞了进去。
至于四角内裤,黄品则是一时下不定决心要不要放进去。
寻思了半晌,觉得这玩意儿虽小但也算件衣物,同样都是念想。
黄品一弯腰刚脱到一半,帐篷的门帘再次被掀开。
王昂再次走进来不说,后边还跟了年轻女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