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在并州的战败重伤,不但对自己打击大,也让其他知道消息后的各地将领心思活络起来。眼前出城迎战的小将杜茺便是如此,心道吕布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威风凛凛的无双飞将了,何况他重病初愈,自己只要发动冲击,一定能手到擒来。
吕布身边狼骑足足五千,不过看到出城小将带了两千骑兵,便也只点了左右两位狼骑将领兵出阵,自己却动也未动。
吕布是不屑于亲自出手与眼前小将沙场对决,但在对方看来,这是飞将怯弱了,居然躲在骑兵阵的后方。打马上前,讥笑道:“吕奉先,你若乖乖下马,本将可绕你一命!”
这等言辞,如此态度,什么时候也有人敢这么对他吕布?想想自己躺在病床上足有半年,如今大汉都没人认识他了,心底不禁愠怒。
“狼骑,杀!”冷冷的吐出三字,几乎是在给对方判死刑。麾下两只千人骑队分兵左右,在吕布的命令下达时,策马出动。
“众儿郎随我破此贼阵,擒杀吕布!”杜茺高喝一声,带着身后兵士同样发起冲锋,脑中尽是想到自己能够于城外斩将杀敌,力挽狂澜的场面。
愿望是丰满的,可现实往往骨感,虽然杜茺并不知道这句话,但他现在的处境就很好的宣释了这十余字。两名狼骑将,因为杜茺对吕布的不敬,在交手时却是拼上了全力,而能被吕布看中选作狼骑兵领队的,武艺、马术均属上乘。
一个照面,完全不用吕布动手,做着春秋大梦的杜茺便被两名狼骑将砍翻于马背,随即战马四蹄分踏,却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有辱主公,悉数该杀!”两名狼骑将看也不看被自己解决的敌将,只是扫视着前方冲击过来的长安骑兵,低喝一声,便开始无情的扫割。
绕似董旻知道自己麾下这些将士不是吕布的对手,但看到一面倒的战局时,也不禁暗自叫苦。原本若是杜茺打的悲壮一点,拼的猛一点,就算不敌,也能提升一些守城将士的士气,可眼下局面,只会让周围守兵怯战。
两千长安骑兵,半柱香时间,尽数毙于城外,而吕布帐下狼骑,才仅仅折损不过十余人。固然因为阵前斩将的原因才有此大胜,但最根本的,还是长安将士训练无度,战力薄弱的很。
对于吕布帐下的兵马,甄尧也是十分羡慕,见两位狼骑将回来复命,当即笑着对吕布说道:“狼骑风采,久看不倦!”
甄尧自己帐下也是有精锐骑兵的,重骑兵,白马义从弓骑兵,枪骑兵还有持刀轻骑。这些骑兵拿出来放在战场上也都是精锐之师,按理说比骑兵,甄尧是不用羡慕别人的。
可并州狼骑,就是在常理之外,甄尧夸赞狼骑,最主要的要是看重这只兵队的侵略性,以及他的嗜血好战。兵如其名,放在战场上,一人一骑合在一起就是一匹饥饿的野狼一样,便是站着不动都能给人以压迫。
而当成千上万的狼骑出没,便是甄尧派出麾下将士正面相斗,也得不了便宜。就是这一股野蛮的侵略性,甄尧麾下骑兵实在是差了一截。
望向兵阵前方,那是成片的长安将士尸骨所在,甄尧双眉微动,扭头道:“奉先既有诺于城上董旻,便先领兵回营吧,也免得贼子说我等毫无信义可言。”
吕布点头,最后看了眼长安城头,便调转胯下战马:“狼骑,撤!”赤兔已经在当初战败身死后,被吕布亲手埋于晋阳城南。此刻吕布胯下所骑乘的,是另一匹血红宝马。
吕布带着兵卒离开,甄尧开口道:“孟德,我意攻城,你觉如何?”
曹操有敏锐的战场眼光,颔首道:“此刻城头将士士气低迷,正是冲城时机。”
甄尧略笑,双眸紧盯城头隐隐落汗的董旻,沉声下令:“前军听令,盾兵掩护,冲城!”
“杀~~”前军五千步卒一阵大喝,分成数列,持云梯,推冲车,迅速靠近城头。
“弓箭手出列,抛射压制!”当麾下步卒快要靠近城门百步时,第二道命令下达。早就准备妥当,只等松开弓弦的箭手,听令立即放箭。
抛射弓箭不求杀敌,只为了扰乱城头兵卒布防,并且给前方步卒掩护。一时间城头兵卒躲闪的躲闪,还击的还击,已经显现出了乱势。
城头危险,之前还想在与将士一齐守城的董旻见此飞矢、流箭铺天盖地的袭来,哪还有勇气继续呆下去,对身旁负责守城的牛辅招呼一声,便在兵卒的护送下离开城头。
“先生,请您救救我董氏一门吧。”城门处战火升级,而在长安城内,董白的渭阳府内,一身白衣的她,正跪于侧室前厅中,不停的泣声哀求。
“非诩不救,奈何难有救人之法。”厅中坐着一位中年文士,头上带着一顶方冠,穿着灰色的衣袍,两眼半眯着,缓缓摇头。只是从隐约可见的言缝中,还能看到此人尚在思索。
名‘诩’,能让董白这样低声下气的哀求,又身处汉末之时,那此人身份便呼之欲出了。正是历史上‘片言可扰群雄’的毒士贾诩,贾文和。
董白不住磕头,额头早就红肿,一个劲的低声道:“先生有经天纬地之才,为何不救救我一家可怜人?我董氏自祖父起发迹,先生难道不知造成这种局面,错也不全在我董氏。先生,求您指一条明路,让我董氏能够存活下去,白儿便心满意足了。”
董白所言,身为关西文士的贾诩自然清楚,董家到此地步,的确不能全算董卓一人之过,而他也不想去思索关东与关西这种错中复杂的关系,是否会有对错。
见董白在自己面前也跪了足足一炷香时间,贾诩半眯着的眼睛忽然睁开:“董氏安守长安已无可能,但保董氏不灭,也并非不可。你且起身,侧耳听我之言。”
贾诩说了什么无人得知,但见半个时辰后董白带着希冀神色前往太师府,便知道贾诩的确是给董白出了一道计略。
而在城外,甄尧指挥攻城虽然气势如虹,但长安城坚,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拿下,是以在攻城半日无果后,与曹操合计一番,便下令撤兵回营。
当夜,甄尧闷在大帐内苦思,沮授与许攸相陪在旁。幽幽的烛火泛着微弱光亮,良久甄尧才开口道:“子远、公与,若是做最坏打算,我等明日该面对何等境地?”
“不怕董贼死守,只怕他会以天子性命相胁。”沮授无奈摇头:“若天子当真有何闪失,主公一生都将背负逼死天子之罪名。”话说到这,帐内三人面色都不好看。
甄尧自己也是在想这件事,狗急了会跳墙,人急了什么事做不出来?如今城内不少臣子都被那董旻杀了,皇帝的小命也在他手中拽着。他若铁了心要让天子陪他送葬,自己如何应对?
许攸想了半天,还是开口道:“主公,或许情况并未坏到那程度。明日不若试着劝降,先将董旻安抚下来,再做决策。”
甄尧深深皱眉,出兵长安掣肘太多,顾及也太多,稍一不慎就是万劫不复的下场。而如同当初董卓一样,他甄尧现在也是骑虎难下的局面,如何救出献帝,甄尧始终想不出万全之策。
想不出,也睡不着,甄尧三人就这样点着蜡烛一直熬到深夜,才打着哈欠灭烛歇息。当第二日天亮,甄尧起身后,张飞却是大步跑来:“主公,有天子使臣前来。”
“长安使臣?”甄尧心底不解,但还是点头道:“将人请入中军帐,并把孟德与奉先招来。”
听到城内有使臣来了,曹操和吕布也很快就到了中军帐,使臣是皇宫内的老太监,一边哭一边说着天子现在处境,并且说道昨日,董旻已经入宫与天子商议,若想保命,就派人将攻城的几位诸侯都请进城来,这样他才能考虑将天子送出长安一事。
这是赤裸裸的威胁,但甄尧与曹操却没有拒绝的余地,因为一旦拒绝,董旻说不得就真的一把火将长安烧了,反正有一个皇帝陪他去死,这买卖是绝对不亏的。
可若答应下来,只带着几位心腹将领与一小队兵马入城,那还是不是任由董旻说的算,自己就一点主动也不存在了。是以甄尧不禁踌躇,究竟该如何是好。
“操,愿随使者入城!”而在甄尧犹豫的空当,曹操开口了。比较甄尧,曹操倒是没有太多的顾虑。在城外,他面对甄尧这个争夺天子的第一强敌没有什么胜算,在城内,也同样是处于弱势。是以反正没的选,还不如爽快点头。
曹操点头答应,甄尧也只能颔首:“待尧与麾下文武吩咐一声,便随你入城。”
“益德、子龙、甄断,你三人领百余亲卫,随我入城。”回到自己的大帐,甄尧将一干文武都召集起来,并吩咐道:“公明、文远,你二人且留守兵营,务必小心提防。子远、公与,你二人也留于营中,城内凶险,非你等可擅入。”
“诺!”众人齐声应道,虽然徐晃对于不能跟随甄尧左右而有些失落,但也明白,城外大营乃是自家主公是否安全的保障,自己肩膀上的任务不轻。
曹操同样对自己带来的人马交代了一通,带上许褚、典韦两个保镖与一干兵卒,也就和甄尧会合与大营外,跟着长安使者,一齐向长安城进发。
吕布倒想跟着去,奈何昨日一战他已经开口不再插手长安战事,是以董旻根本就不给他进城的机会。如此,吕布只能留守营地,静静等待。
甄尧走后,沮授便与许攸互相推演董旻此举究竟有何意,因为单是把甄尧和曹操招入城内,他董旻根本就不敢杀人,也没有办法摆脱眼下的必死之局。只是,万事都有意外,而沮授,在甄尧都进入长安城后,才堪堪想到。
“主公,主公不该入城,危矣,危矣!”忽然想到了一种可能,沮授急声高呼,把旁边坐着的许攸、徐晃吓了一跳。
沮授从不会无的放矢,许攸连忙问道:“莫非公与想到了什么?”
“董旻定有能人相助,此次招主公入长安,定是那人所布之局。”沮授头上冷汗直冒,苦色道:“你等只需想想,若董贼与曹孟德合谋,主公于城内,可否安身?”
徐晃被沮授问的稀里糊涂,不禁纳闷:“曹操乃是主公盟友,怎会与董贼合谋?”
“会的,会的。”许攸这时也明白了,‘噌’的一声站起来,咬牙道:“若董贼愿将天子暗中交予曹操,迫于主公势大,明争无果,曹孟德不会不答应。”
徐晃双目直瞪,若是真的像两位先生所说,那自己主公,此次入城岂非羊送虎口?
“并非如此,”想到了一点,后面的沮授也都可以隐约猜到了:“若主公当真不测,董旻即便失去了天子这个保护伞,曹操也不会对他如何,因为曹操需要人来替他抵挡毋极的报复。”
“如此,董旻暂时也就毫无性命之忧,而若主公身死,冀州必定大乱,就连青、徐、司、幽等地也将再次分崩。如此,毋极又有何力去报复长安?”
“即便能够打下长安,他董旻也有足够的时间布置后路。好计,毒计,设计之人是谁?莫非那李儒并未卧病,而是在暗中执掌长安?”
沮授一时间,便将贾诩给董白的计策分析的七七八八,只不过在后事处理上仍旧有些差入,并且也没猜对设计之人究竟是谁。可这些并不是主要的,最主要的是,自家主公现在如何了?而自己等人又能做什么,才能保证主公性命无忧。
这时候徐晃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沉稳如他,并没有太过急躁,只是开口说话时,不免带着几许杀意:“两位军师,晃该如何做?是此刻领兵杀入长安,还是先对付曹操的兵马?”
许攸闭目一声长叹,才摇头道:“兵马暂时动不得,稍后将奉先将军请来,不论如何,我等要做好万全的应对准备。”
“另外,”琢磨片刻,沮授开口道:“以授想来,这几日,长安城内定有变故。派出城内兵马广布长安四面,不可有分毫懈怠。并派人于暗中监视曹营将士,如有异动,绝不姑息。”
沮授刚说完,许攸又补充道:“若是攸,必然会在城内、城外同时下手,示意若真到了那一步,我等必选分兵两部,一面剿灭曹营将士,一面冲击城门相救主公。”
这也是顶尖谋士的优势所在,处变而不惊,并且能迅速做出最为合理的应对。当下虚晃边听边点头,并且派人去吕布那,将他找来。
没一会,吕布和张辽一同来了,当两人听着沮授说完刚才的分析判断后,吕布怒气冲冲就要领兵杀向曹营,而张辽却是死命拉着自己的主公,并开口相劝。
“主公,州牧未必会有危险。”张辽将吕布拉住后,开口道:“赵将军、张将军皆有万夫不当之勇。若于城外,或许二人难保州牧性命。但城内街道、小巷繁杂,有两位将军护卫,还有一干精锐亲卫想送,便是万人捕杀也未必能成。”
“文远所言不差,授亦有此念。”沮授颔首点头,若不是如此,他也不会这么‘淡定’的呆在大帐内,商量对策了。
暂且不提城外沮授等人的布置与念想,但说入城后,甄尧与曹操就分别入住两座宅院。而当甄尧提议要与董旻见上一面,却被守着他们住处的长安兵卒拒绝,理由是董旻现在没空。
在住处查探一番,甄断来到院中,开口道:“主公,这座宅院周围,至少有五百兵卒守卫。”
“五百卒,”甄尧面露嘲弄之色,摇头道:“看来董旻是不太欢迎我们了。”
赵云望了望四周,忽而低声道:“主公,如今入城,我等该如何行事?”
甄尧从院中折下一根小木枝,在沙地上比划一二:‘暗中借机入宫’。写完后,立刻将这些字迹擦抹干净。
张飞、赵云看后略微颔首,只是这六字写出来容易,想做到就真的很难了。而甄尧也只是有这个打算,却也没有考虑好,该如何去见天子。又或者见了天子后,该如何面对他?
将手中小树枝丢掉,甄尧起身感叹:“今日就早些睡吧,明日随我一同去长安城内逛逛,既然来了,就当散心吧。”
而在当夜,有关甄尧、曹操二人的举动都被兵卒传回董府,当得知两人都只是在自己安排的宅院内歇息,董旻也就放心点头。不过看到董白丫头面容憔悴、额头红肿的样子,又是一阵不忍,自己的孙女长大了,若非她,或许自己真的只能与天子玉石俱焚。
第二日,甄尧在日上三竿才起来,起身后便招呼着赵云、张飞以及十余亲卫离开宅院。董旻并不限制他的自由,但是走到哪,几乎都有上百暗卒跟着。
长安的街面上并没什么好转的,即便是‘土特产’,甄尧也没半点兴趣。只是看到一处名为‘陆上客’的酒楼时,眼睛一亮招手道:“走,随我进去瞧瞧,看看这酒楼,与我‘天然居’相比有何不同!”(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com)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