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可以开饭了。”
那女子看也不看花筱涵,坐到桌前,盛了两碗饭。羽墨非则盛了两碗汤。
目瞪口呆的花筱涵俨然变成了空气。
这是搞什么飞机?她顾不得咕咕叫的肚子,退回了内室。
铜镜里,花筱涵还是花筱涵。只不过,面色蜡黄,眼底浮着黑青,乱糟糟的头发像是枯草一般没有半点光泽。
“啊!”花筱涵吓得跌坐在凳子上,屋外的羽墨非握着筷子的手骤然缩紧,‘啪’一根筷子被折断了。
“夫君是想人家喂你吗?”
问着,一口饭便到了羽墨非嘴边。
羽墨非浅笑着咬上筷子,故意不松口。那女子嗔道:“人家的口水就那么好吃吗?”
内室的花筱涵紧紧捏着拳,盯着铜镜里的自己,怒气腾腾。
好你个羽墨非,竟敢当着老娘面出墙!
她‘咻’的从凳子上弹起来,冲到厅里。
不给他们反映的时间,端起羽墨非跟前的那碗汤,咕嘟咕嘟仰脖而尽。
羽墨非眉角一抽,有些按耐不住。
那女子又贤惠的给他喂了勺汤,还用丝绢为他沾了沾嘴角。
花筱涵心里已刮起狂风暴雨,怒不可遏。可面上却沉定的很,她喝完汤又自然的端起羽墨非的饭。夹着菜就开始大快朵颐,不时还发出满足的吧唧声。
吃饱喝足,毫没形象的打了个饱嗝。挑眼望着依旧你侬我侬的两人。
“两位慢吃,欢迎晚上再来。”
说着搓着圆滚滚肚皮,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往外踱去。
院里,繁花锦簇,彩蝶翩翩。空气中混合着阳光和花的气味,让人精神为之一振。
越走,便越发觉这小院的别致,亭台流水,树木高阔。凡是路边都拥着各色的花朵,清幽宁静。
忽闻嬉笑声,花筱涵扯开嘴角便轻快的寻去。
“仙儿,陆青。”
两人在花间你追我赶,玩的好不欢快。偶尔一只白色的小家伙,窜来窜去。
“姑娘,您醒了。”
卓仙儿一脸冷淡的扫了扫她,陆青虽然客气但眼神都不曾在她身上停留。
花筱涵顿时火冒三丈,羽墨非这是要闹哪出??
“你们真的打算集体假装不认得我?”
“你这姑娘怎么这么可笑,我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你?”
卓仙儿对不熟不喜欢的人,向来口无遮拦,说话带刺。可花筱涵是警察,她最擅长便是察言观色。
“都不认识我是吧?”
卓仙儿傲娇仰脸不看她,陆青则眼神淡淡的,脸上一丝多余的表情都没有。
花筱涵眸子一眯,刹间便出手了。
快的卓仙儿猝不及防,利的陆青呆若木鸡。
“疼疼疼”
花筱涵扭着卓仙儿的胳膊,抬眼望着陆青。
“说是不说?”
陆青是看她也不是,不看她更不是。余光瞥见卓仙儿皱巴的小脸,不禁心疼。
“属下不知。”陆青这无疑是松了口,除了对自家主子,他还能对谁自称属下呢?
虽然卖了羽墨非,但陆青却松了口气。比起王妃,王爷当然是用来出卖的!而且王妃好惹吗?一点都不比王爷手软好吧!
“很好,仙儿你要不要说呢?”
卓仙儿见陆青都没骨气的松了口,也咽了咽口水。小脸扬起笑容。
“花姐姐,饶命啊,仙儿和陆大哥也是被逼的。”
“呦,还陆大哥了呢?你俩今个要不说清楚,嘿嘿”看着花筱涵一脸坏笑,两人不自觉往对方跟前靠了靠。就像是罚站的学生,双双站成排,一脸讨好的看着花筱涵。
“花姐姐,非哥哥是真的生气了。”
“王妃,王爷这次气得不轻。”
靠,她又没有惹他!好吧,除了那封休书,好似也没别的了呀?
“生我的气?”
两人摆出不是你还有谁的表情,花筱涵撇撇嘴。
“那屋里那女人又是谁?”
两人摆出不知道的表情,花筱涵挑眉,摸摸没胡子的下巴。
“你俩和我站一边的吧?”
两人双双点头。
“从现在开始,咱们要连枝同气,一致对外。你们也想过好日子对吧?”
两人继续点头。
“ok,陆青去把你家王爷勾|引来。就说我落水了。”
“王妃,咱们这池塘才到脚踝。”
“那就说我从树上掉下来了。”
“王妃,咱们这树连个枝桠都没有怎么爬?”
“次奥,就说老子在哭鼻子!”
陆青一溜烟跑了,花筱涵直接席地而坐。抬头望天。
深邃的蓝如啐了海洋的颜色,让人微微晕眩。一朵两朵云,在天际飘荡。可花筱涵总感觉有哪里不对劲。
过了一会,听到卓仙儿的低咳。花筱涵一直盯着天空的眼睛眨了眨,溢出两滴透明。
“王妃,别哭了。王爷陪霜露姑娘出去了。”
花筱涵立即收了面上的表情,眸中的寒光射向陆青。
“原话!”
“王爷说要陪娘子出门,没时间管旁人的事。”
“他不仁就别怪我不义!”
花筱涵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一脸阴沉的往房间走去。
“陆大哥,我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啊?”
“仙儿小姐,要不咱们出去避避?”
卓仙儿小脸一红,点点头。陆青见状脸也突然红了,多少次想要约卓仙儿出去都没敢张口,没想到这次竟阴差阳错成事了。
***
花筱涵一下午都在屋里郁郁寡欢,左思右想也没想出怎么治羽墨非。
说好话?可是那种情况下她写休书合情合理啊!
脑中突然一崩,皇宫!或许是太厌恶,太让人无法承受,才故意忽略。从醒来到现在,宫里的事她总是一想而过,甚至不愿深思。
她抬起左手,望着深浅不一疤痕,眸中燃起两簇火焰。羽墨枢,千万不要被本姑娘逮着机会!
这时,中午那个性别不详的妖孽走了进来。
“喂,家里就剩咱俩了。你给我做饭吃。”
花筱涵剜了他一眼,继续托着脑袋发呆。
“淫妇!你有没有听见我说话?”
擦,天堂有路你不走,专挑姑奶奶心情不好的时候撞是吧?
花筱涵弹起身就窜到妖孽跟前,眯起眼。
“你刚才说什么?”
“啊!”花筱涵踩在他脚背上的脚,狠狠碾了两下。指尖挑起妖孽的下巴。
“以后再乱叫,本姑娘就割了你的舌头!”
妖孽又不是花瓶摆设,怎能听花筱涵的。
使劲抬起脚,把花筱涵掀的后退一步。倒三角眼在唇边泛起笑时,显得更加妩媚。简直一个天生尤物,勾人勾魄,眉骨生香。
“淫妇,淫妇,淫妇”
薄薄的唇,一张一合,明明说的不是什么好话。却让人有种口吐莲花之感。
花筱涵绷不住,‘噗嗤’掩嘴轻笑。
“比女人还要女人啊!”其实花筱涵不过是由衷赞叹,可听在妖孽耳里却完全不是滋味。眸中的笑意隐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狠厉的杀气。
花筱涵一顿,也感觉自己的话好像有点伤人自尊。
“我的意思是你挺帅的。”
妖孽盯着花筱涵,拳头捏的咯咯响,眸中的愤怒好似要将她撕碎。花筱涵都感觉他好似要动手了,可没想到他冷哼转身欲离去。
“喂,我给你做饭啊!”妖孽的脚步在门口一顿,突然回过头。
“去吧。”
擦怎么有种上当了感觉?果然人不狠站不稳!
“那个我不会生火。”
妖孽男一脸鄙夷,帮她生了火。
“那个我不会切丝。”
妖孽男更加鄙夷,帮她切了丝。
“那个先放肉还是先放菜啊?”
“滚出去!”
妖孽男这次是真的怒了。一向本着君子远离厨的他,竟然要给一个笨女人做饭。也不知羽墨非到底看上了她哪一点,明明是为了惩罚她故意出门。可现在怎么有种自己被处罚了的错觉?
妖孽男非常小心眼的给自己碗里铲出来一些菜后,往锅里的菜里特意多放了些盐。
端上桌后,花筱涵盯着诱人的菜色,突然对妖孽男好感大增。
刚要夹了一筷子准备往嘴里送,突然摞下筷子,跑去了厨房。一阵翻箱倒柜,找出了一坛酒。
“咱们也算是患难之交了哈,喝一杯怎样?”
妖孽男斜眼睥睨,患难之交?姑娘你确定没有用错词?你遇到什么难了?
花筱涵自顾自倒了两杯,将一只酒杯塞进妖孽男手上,一厢情愿碰了杯。仰头而下。
身为男人,妖孽男当然不能被一个女人比下去,也一口喝下。
遂后,花筱涵夹了一筷子菜放进嘴里。
吧唧两口突然眼泪汪汪盯着妖孽男。妖孽男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暗自想着,一个老爷们怎么和一个小姑娘置上了气?
有些不好意思的将自己的碗朝她跟前推了推。
“我口味比较重,你吃这碗吧。”
花筱涵撇撇嘴,突然扑上来抱着妖孽的脖子,眼泪摸了人家一领子。
“我爸爸做菜也这个味道。”
妖孽立即呆住了,手足无措的坐在那,听着花筱涵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胡言乱语。
待哭诉完,妖孽的米饭菜也进了她的肚皮。
无比满足的靠在椅上,伸直了腿。
“谢谢你的饭,味道真不错。”
面羽非铜。妖孽吞了吞口水,随便了点酒水果腹。总觉得花筱涵好似是装的,但看着她哭了的眼圈,又觉得自己太小心眼。
待妖孽离去,花筱涵做了个鬼脸,满脸坏笑。
***
夜深,花筱涵睡了一觉起来。
突然燥热难安,便随便披了件了衣服去院里溜达。
小院里凉风习习,花香满腹。忽地,一阵琴声入耳。
她便好奇的寻着琴声走去。只在廊中转了个弯,便可以看见隔着水榭的亭子里坐在一男一女。。
女的在弹琴,男的则一脸痴迷的盯着她瞧。
花筱涵心中陡然升起怒气,随手在花丛中摸了块石头。朝着廊厅狠狠丢去。
不亏是警校出来的妞,那力道准确度绝对的准。
琴音一颤,接着是一声低呼。只见男人紧张的将女人抱了起来,几步翻过水榭朝着花筱涵这边奔来。
经过她时,眸中带着复杂的光,但花筱涵却从中读出了失望。
“我”我是你想砸你的,可怎么偏偏飞到了她脑门上。难道手能读懂内心的想法?
看着羽墨非抱着她闯进了陆青屋里,一股无力感油然而生。
不自觉自己走进了亭子,伸手抚上那琴弦,歌不成歌调不成调。不禁怀疑,羽墨非真的喜欢自己吗?
“是觉得砸的不够狠,还是砸错了人?”
妖孽的声音对于花筱涵来说,此时就如天籁。
没有人说说话的感觉糟透了,要憋死了。
“喂,我叫花筱涵,你叫什么?”
“重要吗?”
“总不能一直喂喂喂的叫你吧?”
“我不介意,叫什么都行。”
“”“小花啊,你打情敌的心情我理解。不过你好歹别往人家脑门上打啊。毁容了多可惜。”
妖孽终于踩到了花筱涵的尾巴,自然不想放过,要狠狠踩几脚。可花筱涵向来吃软不吃硬,抬脚就往他身上招呼。谁知妖孽一闪,华丽丽将桌上的琴扫了下去。
‘嘭’一声,两人同时呆住了。
“小花,你嫉妒心还真强。”
靠,嫉妒毛线啊!明明就是不小心,花筱涵弯腰想要将琴捡起,谁知被一只大手抢先了一步。
抬眼看着羽墨非,凤眼中的失望好似更浓了几分。
“羽墨非,你什么意思?”
她若是能控制住自己,就不是花筱涵了。尤其是面对羽墨非的时候,通常都是怎么能气死对方怎么来。
“紫墨,天一亮就滚。”
淡淡的声音,听着好像没什么情绪,但花筱涵知道羽墨非此刻心里应该是极为愤怒的。
妖孽立即捂住嘴,摇摇头。
“有什么火冲我来,你对别人出什么气?要走是嘛,我走好了!”
说罢,花筱涵撞开羽墨非就欲跑。
羽墨非眼色一沉,立即拖住了她的手腕。
“要你说一句软话就那么难吗?”
花筱涵僵住了,羽墨非做了这么多难道就是想听她说一句软话?可是她又没有错。
“呵,羽墨非,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莫名其妙演这么一出戏,就是想让我哄你?有必要吗!”
“是没有必要,一直以来你做什么都是对的。瞒着我偷偷去见羽墨白,跑出来宁愿去醉月楼也不回府里,还有胆子休夫。”
“我怎么知道羽墨白他们那么多花花肠子?你凭什么说我,明明就是你们兄弟互相算计。我才是被拖下水的受害者好不好?”
立在一旁默不作声的紫墨,听见花筱涵这样说,突然瞪着她。
“若不是你非”
“滚!”
紫墨不甘心的望了花筱涵一眼,气狠狠离去。
“有什么话就说,别总是一副为我着想的样子。”
“呵呵,姑娘想多了。在下完全没有必要为你着想。这是姑娘的休书,在下已经盖了印章。”
说着将一份已经有些旧了的薄纸轻轻放在花筱涵掌心。
花筱涵怔怔立在原地,心里一时间空了。
这不过是那天在客栈,突然看见‘天上人间’被拆了。本想去打听一下,可看见羽墨非在那里亲自指挥,陡然怒火中烧。
她的心血就这样被糟蹋,自然是又恨又气。
可后来在宫里,她是为了让他走才说那番话的。
羽墨非立在黑暗中,从他的角度恰好能将花筱涵的表情尽收眼底。
眸中的落寞,小嘴委屈的忽而抿着,忽而微微噘着。都让他感到心疼,可为什么她就不愿意为他说一次软话,为他低一次头?
那时候蛮宝贝和羽墨白挑拨,他信她。修鱼彻脱个精光和她躺在一起,他信她。收到休书,被羽墨白算计,听到她曾去过醉月楼。他毫不顾忌的回来,也只因为他信她。
可为何,她对他连这么点信任都没有?每次有事,不是瞒着,就是自己往上冲。如果是这样要他一个男人还做什么?
看见花筱涵,指尖微微颤抖着将休书搁在桌上。缓缓趴在桌沿。
羽墨非已经受不住,想要冲过去。可不想过了一会花筱涵站了起来,嘴边竟然带着不屑的冷笑。
待她离开,羽墨非再进亭子。见那琴身上赫然刻着‘后会无期’四个大字。
一颗心瞬间落到了谷底。
这是他欠她的吗?四年前他无耻的引诱她,在她面前无所不用其极的讨好。可当她陷入情网,便毫不犹豫的粉碎了她的梦。逼得她不得不忘记自己。可如今,她潇洒如风。将他的一腔热情,辗转在掌心间。他却沉沦其中,无可自拔。
“墨非,怎么了?”
包扎好的霜露不放心羽墨非又折回了亭子,见他那一脸的悲伤,眉间间也为他浮上哀色。
“没事,今天辛苦你了。以后不用演戏了。”
淡淡的声音,没有一丝留恋。霜露怔在原地,本欲拉他的手缩了回去。
梦醒了,替身不过是替身而已。
“和花姑娘吵架了吗?”
“没有,只是结束了而已。”
霜露刚暗下去的心又因此死灰复燃。他们之间结束了,是不是意味着她可以继续留在羽墨非身边?
“墨非,要不要我去给花姑娘解释一下?”
“不用,我们之间的问题和这个无关。”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