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静琰将十颗藏戒缓缓推过桌子中线,继续说道“我父亲兢兢业业为宇文家经营数十年,他不图家主之位,眼中只有家族利益,所做的一切也都是为了宇文家更长久的兴旺下去,极北寒荒之行虽然九死一生凶险万分,可他还是去了,为了家族,他也算是鞠躬尽瘁了。静琰是一弱质女流,天下大事纷扰难断,我也断不清楚,我心里只知道一个家字,照着父亲的话去做总没错,他留话让我最后来找你,总归是深思熟虑后的决定。”
云铮看着十颗闪着光晕的藏戒,表情平静“宇文家还在,老家主宇文翔天和少主宇文丕显也都在,宇文家依然叶茂根深,宇文化虎虽然不在了,可你依然能做宇文氏的世家小姐,又何必走这条路?”
宇文静琰露出一丝苦笑“管中窥豹,一叶知秋。静琰虽然没多少见识,可也能感知到秋风瑟瑟,宇文家这颗屹立了千载的大树并不牢靠了。事成难而败易,一旦宇文家大厦倾危,到时候借机踩上一脚的人可能比宇文家的敌人来的还会猛烈。若到时再思退路,宇文氏还会有明天么?”
云铮说道“我听说云翼有文武两国师之说,以宇文家的实力,只要这次天武寺争擂和铭文师执事会议中做好选择,不依然是领袖铭文师界的第一文国师?”
宇文静琰微叹口气,如点漆般的眸子看过来“宇文家若真做得了文国师,早在十二年前就做了,又岂能让崇敬坐上铭皇之位。圣皇家族忌惮宇文家也非一日,可家主宇文翔天做主宇文家与梁王府结下血歃之盟,静琰就是不知道,他们要做的是圣皇的文国师还是梁王的文国师?杀身之祸就在眼前,可有些人还懵懂无知,家族在这样的人手中,岂不是水中浮萍?云少,我父亲虽然去了,可静琰可不想眼瞧着他苦心经营的心血付之东流。”
云铮又道“现在天武寺争擂尚未开始,又焉知梁王府和宇文家不会成为胜者?”
宇文静琰神色坚定“既做了选择,静琰就会义无反顾走到底。静琰对云少也不隐瞒什么,天武寺争擂若是果如静琰所料,静琰恳请云少给宇文家留下一脉传承。若是梁王府和宇文家鸿运滔天,宇文家也会兴旺个几十年,静琰也就认了,原意陪云少一起死。”
云铮明白,天武寺争擂以及铭文师联盟议会,自己要么半途退出避开这场风波,但绝对会与天武至尊和铭皇失之交臂。若要参与,胜则生,败则死。他不禁感慨宇文静琰思虑深远,决断果决,实是女中豪杰,别看外表柔弱,其实不让须眉。
云铮盯了她眼睛道“你不怕跟错人?”
宇文静琰嘴角勾起一丝笑意,面颊微微显出红晕“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若是跟对了出海神龙,就是静琰的造化了。”
云铮眼光冷静“可你父亲宇文化虎却死在极北寒荒,怎么算起来,也跟我有莫大关系,你不想报仇?便算你不想报仇,可中天修者会怎么想,你不怕被戳脊梁骨?”
宇文静琰道“父亲平时念兹在兹都是宇文家族的千年大业,若能为家族延续香火血脉,使宇文家传承不会断绝,个人的恩怨又算什么?难道被戳脊梁骨,比家族的血脉更重要么?”
云铮手按在十颗黑曜石藏戒上,隔得掌心微痛,他缓缓将藏戒推回桌子中线,决然道“宇文小姐,这件事我做不到,你收回成命吧。”
宇文静琰脸色变得雪白,眼光闪动“好我原本料到也是这结果,云少并不是女色和财物能打动的人,既然这样,静琰就告辞先走一步了。等尘埃落定那一日,静琰必在云少面前自裁谢罪。”说完将大氅上兜帽向头上一遮,低头转身向外便走。
云铮眼光在落在十颗藏戒上“黑曜石戒,请带走。”
宇文静琰推开房门,毅然决然迈步走出“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宇文家若是都不在了,我留着这些身外之物又有什么用?若是宇文家侥幸还在,这些东西,别人也拿不走。”说着脚步声便渐渐远去了。
云铮静坐桌前,良久没有起身,暗想以宇文静琰的性子,绝对是说道做到,她说在尘埃落定之日自尽,云铮直觉那一定不是虚言。云铮不愿意以这种方式接受宇文静琰,可更不愿意看着她在自己面前陨落,该怎么办,云铮一时也无法做个明确决断。
他收起十颗黑曜石戒,从丽都花苑出来,直接回了红莲教大本营。红莲等人见他回来,便纷纷笑着询问丽都花苑之行收获如何,究竟有没有花魁美人投怀送抱,几个女子嘻嘻哈哈,笑个没完。云铮也没什么心情跟她们打趣说笑,便告诉她们这些日子好好休养调整,为即将到来的天武寺争擂做准备吧。
吃过饭,云铮一人回静室独坐冥想。忽然窗棂轻轻震响,有人在外面敲窗子。云铮打开窗子,一道白影便飞了进来,是涵月。涵月关好窗子,就势依偎在她怀中,笑道“为宇文静琰的事儿烦恼?”
云铮略感惊讶“就你聪明,怎么会知道?”
涵月笑道“我猜的。这四年我在玉京城云海神院修炼,就碰到她好几次,遇见几次,她就跟我打听你几次,你说说,我怎么能猜不到你为什么烦恼?”
云铮拥了涵月在怀,轻轻在她唇上一吻,简单把经过一说,又说道“咱们与宇文家已经势成水火,她怎么也是宇文家的女儿,这事儿确实难办。”
涵月说道“这世上哪有永远的敌人,现在主导宇文家与梁王府同流合污的是宇文翔天和宇文丕显父子,宇文家其他的人也未见其愿意跟他们一条路走到黑,或许与宇文静琰化敌为友,倒是个非常好的开始呢。”
云铮揉揉额头“天武寺争擂在即,还是先不想这些了,到时候见机行事就是,反正到时候就算我不管,你也不会看着宇文静琰自尽而死。眼下还是好好休养放松,等待天武寺争擂大战。”
日子一天天过去,各宗各派的武道人士络绎不绝地蜂拥到了玉京城来参加大会,偌大玉京城比平日里多了近一半的人口,这些修者修为参差不齐,并非都有在擂台上一争高下的实力,更多的是看热闹罢了。当然了,他们能看得着的热闹也仅限于圣皇宫殿门前大广场上举行的新秀擂,天武寺内举行的天武至尊争夺擂七段以下的修者是无权进场观摩的。
御城武者大会这一天终于到来,首先进行的便是在圣皇宫前大广场的新秀擂。广场极大,一共设了八处擂台,八场争擂同时举行。其中两座擂台是专给四段到六段的中段武者所准备,其余六座则是低段武者展示的舞台。
这天一早,圣皇宫广场上已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算起来怎么也有十万修者。这么多武者聚集在一起风险极大,未防止生出暴乱,圣皇宫派出一万全副武装的精锐护卫武者在圣皇宫四周布阵,严阵以待,把圣皇宫守卫得固若金汤。另有几十支巡逻武者队,都是两百人一组的方队,往来游弋在提前设定好的路线上,维持着玉京城内的秩序。
另外铭皇也下了命令,启动了布设在圣皇宫内外的铭文防御大阵,包括广场前的八座大擂台,也被铭文阵禁制封禁,另那些意图不轨的修者只要稍有风吹草的,便会被立即格杀。
除此之外,在如海般的人群中,还有很多穿着便服的护卫武者和圣皇家族麾下的铭文师,各个都隐蔽的很好,在暗中保卫者圣皇宫殿的安全。
因天武寺高段武者争擂具体时间设定在新秀擂开始后三天,所以头三天云铮没有事,便带着红莲、冰莲、碧莲和仁心等女来到圣皇广场之上。
围绕着八座大擂台四周,一共搭了三十座巨大的看台,分别是留给排名云榜前二十名的武道宗门专有看台,还有十座看台则是给排名前十的铭文师宗门所留。在三十座巨大看台之前的地方,是称为散台的地方,所谓散台,就是指给那些无门无派的散修或者实力较小的宗门修者所准备。三十座巨大看台围成一个巨大的圆形,将八座大擂台围在中心,看台高耸,气势恢宏。
在广场上空,有至少五千的玉京戍卫武者骑着飞翔妖兽,往来游弋,将空中通道也完全封锁。
在广场正南方有一座装饰非常豪华的高台,使它左右两侧的四座大看台都显得有些寒碜。这座高台非是给武道宗门所准备,而是给当今圣皇家族所设立。高台两侧是四座大看台,分别属于东方世家、京都天武寺、九品堂、红莲阁四大武道宗门,四大看台设置在主圣台左右,象征了四大武所护卫圣皇的意思。
离着不远,还有分属于宇文世家、云海神院、天书南苑三大铭文师宗门的三座看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