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表的指针即将指向午夜，在这郊区，几乎万籁俱寂，只余悉窣虫鸣点缀夜色。
    但就在这安静的夜，一户人家依旧透着光亮。
    齐愿正趴在客厅的地上用混杂着鲜血的材料在地上绘制着繁复且精密的符号，符号连成一片，搭配着鲜红的颜色，这场面怎么看怎么见鬼。
    齐愿丝毫不怀疑要是这时有人扒着窗子往外看，一定会认为这是某个邪教的献祭现场，齐愿就是那个要举行献祭的邪教头子。
    “唉，这里不对，擦掉重画！”
    邪教头子齐愿现在还在受着一个小女孩的支使。
    虞青羽的眼光极其刁钻，只要齐愿画错了一点就立马要求擦掉重画，不知耗费了多少血液，这已经是他第三次放血了，饶是他此刻也有些脸色发白。
    “哎呀，又错了，这一个地方你已经画错四次了。”虞青羽有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等的语气。
    听得齐愿一阵气恼，忍不住抬头抗议：“要不你来画！”
    顺带一提，虞青羽此刻依旧穿着齐愿的旧衣服，上衣还好说，但下身的短裤对瘦小的女孩来说还是有些大。
    她此刻正翘着脚蜷缩在沙发上发号施令。
    此刻从地上匍匐状态的齐愿抬头，女孩的小腿从他眼前晃荡而过，顺着宽大的裤沿，朦胧间灯光下，令人目眩的白皙一闪而逝。
    然而齐愿完全不为所动，甚至面无表情，开玩笑，现在的虞青羽外表看起来跟个小孩子没有区别，要说欲望，攻击欲算吗？
    无视了齐愿瞪着自己的双眼，虞青羽慢悠悠喝了一口水，轻描淡写地说着：“你确定吗？要知道进阶的可不是我，要是出了什么问题，我可不负责哦。”
    说完还斜瞟了齐愿一眼，嘲讽之意不言自明。
    没辙，齐愿也只能干瞪几下眼表达一下不满。
    表示完之后就继续俯下身子刻画。
    毕竟事关重大，他也确实承受不起失败。
    一般来说不管是进阶还是刻印都需要极为珍贵的材料和极为充分的前期准备，除了晋升第一位阶。
    “如果说后续的进阶都是要促使灵魂朝着特定的神灵靠拢因而选材都极为苛刻的话，那么第一位阶的晋升就只是针对灵魂的稳固罢了。
    因为不涉及灵魂的变化，几乎所有的灵能力者用的都是一套东西，可能根据家族或者血脉的不同会更换一下仪式步骤，但也大差不差。”虞青羽如此解释着。
    “所以你才能用这些稀松平常的材料进行进阶，但后续的不论是升阶还是刻印都几乎需要耗费大量的金钱和财力，需要的也不仅仅是这些凡物，更多的是那些具有传奇性的材料，比如龙的血液，海妖的眼泪什么的，甚至于……”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看着齐愿忙碌的背影，没有继续说下去。
    “甚至于什么？”齐愿抬头，落下了最后一笔，“我最恨那些断章狗了。”
    ——甚至于庞大的牺牲和死亡。
    虞青羽嘴角抽搐了一下，依旧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从沙发上跳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齐愿花了两个多小时才画完的符文阵列。
    点了点头，“马马虎虎勉强能用吧。”她毫不客气地评价。
    对此齐愿不置可否。
    “然后要干什么？”齐愿坐在沙发上抻着腰，“要我躺在这个符文阵列上吗？”
    “没那个必要。”虞青羽摇了摇头，“把我要的水银拿出来吧。”
    齐愿点头，然后转身，从杂物堆里拉出来一箱……温度计？
    “这是什么？”
    虞青羽凝视着这箱温度计，一阵无语。
    然后她就看到了齐愿露出理所当然的神情，“水银啊，一根里面大概有1克多点，你不是要50克水银吗，这里有一百多根呢，绰绰有余。”
    看着齐愿一脸得意的笑容，虞青羽面露呆滞，喃喃低语：“真不知道你是天才还是傻子。”
    “就说是不是水银吧！你是不知道，这些玩意费了我多大力气。”齐愿回想起来就感觉一阵劳累。
    要是说金银铜铁还算好找，那水银可真是要老命了，这玩意根本不对个人售卖，他想过去找裴老板，但又不知道该怎怎么解释。
    没办法他就只能去药店买温度计，当齐愿今天在药店张嘴要100根水银温度计的时候，那个前台小姑娘差点直接报警。
    最后齐愿好说歹说才总算买回来3根，为此他逛了不知道多少家店才凑够。
    中途他还萌生过用自己的灵魂能力直接造材料的想法，但尝试之后就直接宣告失败了，就像他造出来的钢铁总会比一般的要软，造出的枪械也是，能被轻易掰弯，重量也不对。
    因为创造出来的东西是他自己认识的映射，本质上来说是他的想象，并且受限于它自身的灵能水平。
    所有和现实总是会有所差别，但要命的是炼金术和晋升仪式对材料的要求又比较严苛，差之毫厘失之千里，借给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用冒牌的东西来代替。
    于是没办法，他只能硬着头皮一家药店一家药店去买，最终凑够了这么一箱。
    ……
    齐愿戴上了口罩，伸手将温度计一个又一个拆封，然后挨个打破倒入容器，挨个挑出碎玻璃后，最终在容器里汇聚成一小摊。
    而虞青羽则点点头，抬头看了看时间，“差不多了，你休息一下，午夜准时开始仪式，机会宝贵，不要浪费。”
    越到了这个时间，齐愿反而开始紧张起来了，又或者该说是激动？毕竟距离觉醒已经8年了，之前一直浑浑噩噩，现在突然能升级了，感觉人生都明亮了起来。
    而虞青羽则走到地上绘制的符文阵列之前，手捧着装有水银的容器，向前泼洒，银白的液体在灯光下散着银辉，犹如自九天落下的银河。
    然后那飞散的液体落地却并未溅起，而是转瞬间就被无形的力量牵引，顺着地上猩红的符文快速蔓延，很快，就给地上的符文阵列嵌了一层银辉。
    下一刻，有火焰升腾而起，只是那焰光确是纯粹的银白，哪怕齐愿此刻离它那么近，也感受不到哪怕一丝的热意，相反，那火焰透露出的是彻骨的冰寒。
    而虞青羽则盯着这一幕，明亮的火焰映在她的瞳中，犹如星河般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