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城 作者:雨疏海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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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舟手脚利索地将人放下,讨好地和邵清明打招呼。
邵清明点点头,径直走到窗边将钱平舟胡闹拉开的帘子又关上,他不懂这些,但他知晓钱平舟的意图,更明白杨骁的专业。
如此一来,影棚里就只有拍摄区亮着明光了。打光灯齐齐站了一排,一个个都开到最大瓦数,那也很亮,房间里一览无余,可人工光始终让他有黑夜的感觉。
钱平舟绷紧了面部神经,忍不住担忧地叫他:“清明,你——”
“不打紧。”邵清明揉搓着微抖的双手,默不作声往灯光聚集处走去。
“哼。”杨骁意味不明。冷眼旁观邵清明的表现——在他看来,邵清明只不过又是一个靠人上位傍大腿的图利者。手段比钱平舟旁的一般人高明些,看似无争实则心机,涉猎范围更广罢了。
所以说傻大个就是傻大个,不入狼窝就得进虎穴。不长脑子的人啊,怎么都不长脑子。
不过这人装得还真像,一套片才拍到一半,脸色就白得跟纸似的,灯光打下去青白骇人,挺像身体不好那么回事。额头臂膀也都大汗淋漓,在冷气供应不断的大厦里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如此看着是虚弱得随时会倒下,呼吸不畅两股战战的,是害怕什么?
一贯进入拍摄状态后不管不顾折磨模特的钱平舟难得把相机往边上一搁,三步作两步跑到邵清明身边,将人扶到窗台前。
杨骁还是皮笑肉不笑地站在一边,看那今天被来回拉扯的窗帘再次被拉开,恼火嗤了声:“行不行啊,不行就别拍了,为了几个钱丢了命可不值当。”
拼命暗示自己年月日,避免想起往事的邵清明自然不理他。他患有惊恐障碍,是广泛性焦虑的后遗症,这几年停了治疗一直不好,遇上封闭的室内,或者室外下雨、医院单独病房的环境,间歇会发作一阵子,当初拒绝钱平舟,也用过这个病由。
好在症状不严重,他自己通过心理暗示的方法也可以保障安全。
“我好多了,”邵清明拦住要冲杨骁发火的钱平舟,“我去下洗手间,一会就回。”
……
拍拍停停,邵清明一连换了多身衣服才完成工作。从钱平舟的反应看来,效果会很不错。整个过程之中,男人作为专业摄影师对他要求颇多,但也因为相熟不会太过为难,气氛愈加融洽。而在钱平舟再三承诺不会暴露他身份信息之后,邵清明签署了肖像授权书。
问题……不大吧。邵清明若有所思地盯着钱平舟电脑里的几张照片好一会儿,还是劝说自己不要太在意不要紧的事情。
钱平舟收拾了影棚,拎了一大包东西将他送到楼下,手里还拿着邵清明剩下的草莓。
“晚上有应酬?”钱平舟将装草莓的塑料袋放到他手里。
“嗯,”邵清明应了声,接过来,“也不是,肖老板说是下午三点钟。”
“这么赶?”钱平舟掏出手机看时间——两点二十,“在哪?我送你过去吧,下午我去看明明木木,顺带把草莓拿过去?”
他稍有犹豫之色。
“你拿东西去也不方便吧,”钱平舟试图说服他,“而且时间这么紧,不怕来不及?”
情理都占全,钱平舟的话有时候让他无可辩驳。明明都是普通朋友间的互动,这个男人却能让他有种被迫胁的感觉。那种感觉……太不美妙了——他很不喜欢。他不愿意因为这些虚幻的东西想起他努力忘却的痛苦。
“也不是很远,我还要换身衣服。”邵清明指了指身上的休闲装,他的打扮显然不适合筵席。
“我家倒是很近的……”钱平舟装不懂,“只是我的衣服可能大了些。”他撇了眼邵清明的头顶,笑得痞里痞气。
“我不是那个意思。”
“好了我知道了。”钱平舟将那一大包东西塞到邵清明怀里,拿了车钥匙转身就走,“等我哦,我送你回去。”
强权政治……邵清明默默扶额。
广茂大厦楼下,是骄阳直晒的光愿广场。钱平舟屈居的地方还是偏的,是近几年城市扩张发展而来的新区。地铁公交虽修建完善,人迹还是稀少。广场边绿化绿道已一应俱全,梧桐树林冠盖如伞,树下光影斑驳,随风闪闪烁烁。
来往人二三,多是精致扮相的高层人士,高跟鞋皮鞋哒哒哒,在空旷的建筑下空旷地响。
他自然是不知道有人在看他的。钱平舟的悍马在身后鸣喇叭,他回头,也不注意拐角一闪而过的雪纺裙衣角。
蹙了眉,他拉开车门坐进去:“你怎么开这辆?”稍有交际的人都认得的车——钱大少爷的小毛驴,不知道跟着钱大少爷跑了多少荒郊野岭乡野村落。自有外界舆论闲嘴之后,邵清明很少再坐的车。
“装东西啊,”钱平舟将他怀里的包拿来往后座一扔,坦荡道:“小轿车空间太局促了,你不喜欢这个,明明木木喜欢。”
“是喜欢,”邵清明难得嘈了他几句,“从一岁就收到你送的模型能不喜欢吗?从小受你这二世祖的荼毒,以后连亲爹都不要了。”
“不要我要。”钱平舟说完,偷偷从车镜里看他一眼。
依旧是——神情漠然,置若罔闻。刚弯起的嘴角,又塌了下去。
那块暗朱色的胎记在邵清明微微偏过的脖颈旁开成一朵春花,靡丽至深,皎然至艳。
白璧微瑕,是那样惊心动魄的美。邵清明无需言语,就能牢牢抓住他的眼光——摄影师的眼光,却是看情人的心情。
钱平舟知道自己不可以莽撞,一个离异过的年轻单身爸爸,对爱情一定有所保留,他只能慢慢开解。
……
宋铭在西厢月为归客接风,挑了二楼临湖的小阁,三面窗外是西厢月气派的朱门,和树荫掩映下的滟滟水色。
他早至,王涵意赴家宴不来。香茗余热尽散,茶盅上了一盏又一盏,好在他推了下午诸事安排,专心只等这一人。
这一人是提着行李箱来的。
晚春多花,西厢月楼依水而居,午后日斜,逢阴凉的水草从里就生了不少蚋子。成行成列接踵而来的客人里,就这人从容。他的出租车一路停到楼门门口,下车便踏入楼门,不见旁的弓身躲避飞虫的狼狈。
宋铭静坐,等来两声叩门,门被推开。
“来了,大老板。”宋铭高声调侃。
“也就你会在这里请客。”邵辉笑看他,随手将行李箱靠墙放,抬手扯了扯袖口,边坐下边挽袖子。
“金玉其外,”宋铭打趣他,往后靠起翘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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