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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皇糖 作者:则慕

    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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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王去上朝之后,左姝静便去了大殿用早膳,而从侯竹堂来的只有年哥儿,左姝静有些疑惑,道:“姨母呢?”

    董思年摇摇头:“娘说心情不大好,不想用早膳。”

    左姝静叹了口气:“你也不晓得劝劝你娘。”

    董思年并不在乎,道:“爹娘没事儿就吵架,我都习惯了。我才不去劝她呢,以前也不是没劝过,反而要被娘骂,我很惨的。”

    左姝静哭笑不得,想着刘嘉韵的性格也还真是有点问题,但也没再说什么,只让下人去侯竹堂那边吩咐一下,怎么也要给刘嘉韵备一点小粥小菜,让她吃一些。

    董思年用了早膳,便说要去花园散步,又说要左姝静一起,左姝静饭后也会走一走消食,便跟着去了,结果董思年神神秘秘地在路上小声道:“表嫂,你和表兄居然还在一起呀。”

    左姝静:“嗯?为什么这么说?”

    “上次呀,上次的事情。”董思年眨巴眨巴眼睛,“就是,我说表兄另有意中人的事情……哎呀,其实我那一次说了之后,我就大大的后悔了!书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我实在是太多嘴了!回去之后,我还一直有些怕呢。”

    左姝静想了想,道:“说起来,这件事还要谢谢你。年哥儿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吗?我让下人给你买,送你当礼物。”

    董思年一脸不解:“啊?谢谢我……?为什么?”

    左姝静自然不会告诉他,若不是他的多嘴,自己还不会晓得怀王的心意,也不会有后头那么多的事情。

    她只神秘地笑了笑,跟董思年继续往前走,却不料见一个女孩儿正坐在假山外的秋千上,一点点儿的晃荡,董思年皱起眉头:“表嫂,这是王府的下人?居然跑到花园里来偷懒,胆子好大呀。”

    左姝静仔细看了看,认出那似乎是黎雯,她道:“不是下人,是你表兄属下的外甥女。来王府……唔,小住做客的。”

    董思年“咦”了一声,又往那边走了几步。

    黎雯本来正垂着头晃秋千,听见董思年的脚步声,猛地抬起头,有些慌张地看了一眼这边,看见董思年和左姝静,她立刻站起来,道:“……民女参见王妃殿下。”

    左姝静温和地笑了笑:“嗯。在这儿住的还习惯么?”

    黎雯抿了抿嘴,道:“也没什么习惯不习惯的,也不就那样儿,横竖也是不如我自己家的……”

    黎雯的语气和态度是决计算不上恭敬的,左姝静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但她并不打算多说什么。然而董思年却道:“即便你是表兄……是王爷的客人,也不能太过无礼吧。为人客,主人若没有怠慢你,你怎么也不该用这样的语气答话。何况,这还是王妃殿下!你若不喜欢住这儿,想回家,那你大可以回家啊。怎能借住别人家,还说这样的昏话呢。”

    黎雯瞪大了眼睛,道:“你是谁?!凭什么这么和我说话?!”

    “我是王爷的表弟,怎么了?”董思年好整以暇。

    左姝静没想到董思年会替自己“出头”,一时间有点好笑,不知道该说什么,然而黎雯被董思年说的脸颊涨红,气的头昏,一看左姝静,却见她一言不发,脸上还带着点笑意,这在黎雯严眼里看来,就分明是在纵容,甚至暗示董思年来欺辱她。

    黎雯觉得极愤怒也极委屈,她咬着下唇,道:“没怎么,我现在是寄人篱下,我晓得!你们就尽情的折辱我吧!我难道不想回家么,如果我能回家,我死也不想住在这儿!”

    说罢就转身跑了。

    董思年十分莫名其妙,回头看着左姝静:“她在说什么啊?!她自己对表嫂你那么不尊重,我说她两句怎么就成了折辱她了?难道,难道她还说不得了……表嫂,难道我刚刚说错了?”

    左姝静叹了口气,道:“也没什么,她刚刚的确态度算不得太好,只是以后你也不必说人家了。她只是小住,情况也有些特殊,以后若再遇见,你只当没看见她就是了,不要再跟她吵嘴了。人家毕竟是女孩子。”

    董思年“切”了一声:“女孩子就应该更讲道理一点嘛……”

    左姝静说:“好了,散步也散的差不多了,还跟人吵了一架,怎么也该消食了。你快回侯竹堂吧,姨母现在本就心情不好,你须得老老实实地看书,免得她越发不高兴了。”

    董思年只能撅着嘴应了一声,转身回了侯竹堂,左姝静揉了揉太阳穴,也先回了蕴瑞堂。

    另一边,黎雯哭着跑回了千孜堂,蒋蕊正在院子里做女红,刚刚吃了早膳,黎雯有些闷闷不乐,蒋蕊便让她出去走走,也嘱咐过不能离千孜堂太远,她本想让下人跟着去的,但黎雯不喜欢这些不熟悉的下人,故而一个也不肯带着。

    结果就这样哭着跑回来了。

    蒋蕊吓得赶紧放下了手中针线,抱住哭啼的黎雯,道:“阿雯,怎么了?”

    黎雯哭道:“娘,我们什么时候可以走啊,我真的不想住在这儿!”

    蒋蕊皱起眉头:“怎么了?昨日不是还好好的么?为什么忽然又不想住了,还哭的这么伤心……哎呀,我可怜的阿雯,眼睛都哭红了……别哭了别哭了,再哭可不漂亮了。”

    黎雯抽噎道:“好什么好啊,这里一点儿都不好!寄人篱下,还要看人眼色过活!”

    蒋蕊一听就立刻道:“什么意思?谁给你眼色看了?”

    顿了顿,又道:“难道是怀王?怀王就算给你眼色看,那也没办法,可他好好的怎么会和你置气……”

    黎雯哭道:“什么怀王啊,是怀王妃,还有一个小男孩,说自己是怀王的表弟,对着我好一顿凶!”

    蒋蕊一边拍着黎雯的背,一边压抑着道:“什么?!凶你?!怎么回事?!那个表弟凶的你?”

    “是啊,他还说我不想住在这儿就回家住,一副看不起我,要赶我走的样子!太过分了呜呜呜……如果能回家,谁要住在这里啊!”黎雯抽抽噎噎地道,“我从没被人那样说过!”

    蒋蕊生气地道:“那你说怀王妃又是怎么回事?”

    “怀王妃就站在那个什么表弟的后头,听他那么说我,一句话也不说,还跟着露出笑脸,分明在嘲笑我!”

    蒋蕊震惊道:“当真?!昨日怀王妃请我们来的时候,看起来不是,不是挺好说话的么……”

    黎雯哭的更伤心了:“娘不信我?可她当真就站在那儿,不制止那个人骂我,跟聋了似的!”

    蒋蕊一想,怀王表弟骂黎雯,怀王妃即便看见了也肯定当做没看见,也就是苦了自家女儿要这样受委屈,她心疼地将黎雯又抱紧了一些,道:“可,可那也没什么办法……哎,阿雯,别哭了,娘晓得你受委屈了!可这眼下,也没什么办法,等搬出去就好了,好吗?”

    黎雯道:“什么时候可以搬出去嘛!”

    蒋蕊道:“这得看怀王什么时候给我们找到房子了……”

    黎雯从蒋蕊的怀抱里露出了个脑袋来:“会跟以前的家那样好吗?”

    “肯定是不如的。”蒋蕊叹了口气。

    顿了顿,她又道:“其实你看,这怀王府,比咱们之前的太傅府不是好多了么。花园也那么大,还有好几个,下人也这么多,吃食也更精致。所以阿雯,不要不高兴了,乖。”

    黎雯委屈地道:“可我看了,咱们这千孜堂是最小的!其他好几个地方都比咱们这里大!咱们这儿位置也偏……太过分了,就知道让我们住最差的地方!”

    蒋蕊颇为赞同:“娘也发现了……不过这有什么办法呢,你也晓得,咱们现在是寄人篱下嘛。”

    黎雯拨弄着手指,闷闷不乐地又抽噎了两声,蒋蕊拍了拍她:“好了,乖阿雯,别哭了。咱们现在住在怀王府里,吃穿用度都是怀王给的,人家不肯给好些的,又有什么办法?现在咱们可都只能仰仗那个怀王过活呢。”

    黎雯看了一眼蒋蕊,眼睛因为哭过而显得十分湿润,她道:“怀王殿下是那日来的那个很高的男子对吗?他看起来好凶啊。”

    “是啊,所以你得乖一些,不然啊,王妃只是会让王爷表弟来羞辱咱们,王爷是会把咱们赶出门呢!”蒋蕊说罢又自嘲一笑,“也不知道哪个更可怕一些。”

    黎雯闷闷不乐地应了一声,没再说什么。

    ***

    “……去找柳年年?”左姝静有些吃惊地看着面前一脸坚定的刘嘉韵,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听错了什么。

    这大清早的……她刚醒来,还没用早膳,刘嘉韵就过来找她,而后说的话让她觉得自己大概还在做梦。

    然而刘嘉韵依然保持着镇定且坚持的表情:“是的。”

    左姝静说:“……好吧,可,她只是和董大人在二十多年前认识过而已。”

    刘嘉韵摇摇头:“我一定要找到她,我要仔细问她,到底和董觅曾经是什么关系,如果他们真的有什么,那时间又有多少年了……总之,我一定,一定要清楚地知道。”

    左姝静有些无奈,她说:“姨母,你可以直接问董大人。”

    “他不会老老实实告诉我的。”刘嘉韵像是为了强调一般又说了一句,“他不会。”

    左姝静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她道:“那好吧,你现在知道关于柳年年的事情有哪些?比如,她离开扶香园之后去了哪里?”

    其实左姝静知道,这基本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二十多年前,大闵甚至还不存在。那时候正是前朝的末期,群雄割据,战乱频繁,前朝原本的京都也在大闵现在所在的长安,然而前朝末期,皇帝昏庸,眼瞧着塔达从北方一点点攻过来,两边又是夹击而来的起义兵,于是果断地选择了下江南,一路去了南方,长安几乎成了空城,只有不怎么受重的官员和士兵在此。

    长安一直能勉强守住皆因有个还不错的名唤易绯的将军守着,而长安内常起狼烟,京内的那一条花街却是一直都存在着,在长安内留着的,没什么特别的活着的希望的官员颇多,只有些钱财和余粮,便可劲儿地挥霍。而扶香园那个时候便是最大的青楼,里面有不少闻名的姑娘。柳年年便是其中之一。

    董觅父亲是前朝一个被留在长安内驻守的官员的儿子,二十多年前他也不过十多岁,想来大约是学了一身知识,却见旧国疮痍,所以也跟着去过扶香园。

    再后来,便是高宗长驱直入拿下长安,京内文武百官尽数投向归顺大闵朝,董觅父亲亦是如此。而左姝静的父亲左文道,还有一些官员的父亲也是如此。前朝旧官员在大闵朝都得到了还算不错的待遇,他们的子孙辈也没有被薄待。

    而扶香园倒也一直留了下来,据刘嘉韵的调查来看,扶香园这二十多年内甚至只换过两任老鸨。

    而柳年年二十多年前,便离开了扶香园,刘嘉韵派人去寻过她,却无所获,最后只找到了柳年年那个时候的老鸨的消息,那老鸨钱赚够了,便将扶香园转卖给了当时扶香园内一个年纪很大的姑娘,自己去乡下生活了,住的也不远,就在京城附近的一个村子里。

    刘嘉韵打算亲自去一趟。

    而她来找左姝静,想来也是有希望左姝静陪她去的意思,左姝静十分无奈,却也不好直接拒绝她,只能道:“姨母,我毕竟是王妃,且王爷也不会允许我去……再者说,哪怕是你自己,也不应该离开京城……”

    刘嘉韵道:“不,我一定要去亲自问问……这样吧,我问出了什么的话,我先回府,然后你陪我一同去找柳年年行不行?”

    左姝静说:“姨母……”

    “我自己一人,其实也有些不大敢去见那个柳年年。”刘嘉韵皱着眉头,“可这件事,我也没其他人可以说了……若是你怕王爷不同意,我也可以去帮你说。”

    左姝静实在无奈,只能暂且先应着,见刘嘉韵执意要亲自去找那个老鸨,只好让她先等等,等中午怀王下了朝,跟怀王说一声。

    怀王下朝之后,刘嘉韵便亲自去跟怀王说了这件事,怀王一听便立刻否决了刘嘉韵的想法:“不行。”

    刘嘉韵道:“王爷!不是什么太远的地方,也不是什么危险的地方,不过是附近的一个小村子罢了。”

    怀王依然冷着脸道:“不行。”

    刘嘉韵道:“我和王妃殿下不会有危险的!”

    怀王只好道:“姨母若想去,自己去便是了,为什么非要带着王妃?”

    刘嘉韵无语道:“这一来一去起码要两天,我一个人该多无聊,又多忐忑啊。阿静不是也没出去玩过么,就当是出去踏青不是挺好?”

    怀王毫不留情地道:“都入秋了,踏什么青?”

    “入秋也有入秋的风景。”刘嘉韵道,“城外落叶缤纷,去看看也是极好的。”

    她又道:“王妃每日在府内不也是挺无聊的么?王爷你可不能一直限制着王妃,那儿也不让她去。王妃年纪还小,一直这样被约束在府内,很可怜的。”

    怀王不说话了。

    刘嘉韵趁热打铁:“不过就两日,多带些侍卫和侍女,能出什么事?”

    怀王只好叹了口气:“姨母,你真是……”

    刘嘉韵如此死缠烂打,怀王也只好指派了武功不错的几个侍卫,让他们陪着刘嘉韵和左姝静外出,但这件事必须要完全保密,不可以让其他人晓得,刘嘉韵本就没告诉过其他人,故而满口保证着。

    左姝静见怀王同意了,又见刘嘉韵一直拉着她跟她说去村庄其实很好玩的,便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吩咐碧云和珠儿收拾了两日的衣物。

    怀王在房内心情抑郁地抱着左姝静:“姨母平日来也就算了,这次居然还要带你出去。”

    左姝静说:“现在知道舍不得了?刚刚怎么就答应了呢。”

    怀王道:“姨母说你年纪还小,一直待在王府内会无聊。我想了想,觉得也有些道理,虽然你是不怕无聊的,但偶尔能出去走走也不错。”

    左姝静道:“其实也对,而且不过是两日的事情,两日后也就回来了。”

    怀王点点头:“路上一定要小心。我跟车夫说过了,走的是官道,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危险,另外还派了十四个侍卫,每个武功都不差。”

    左姝静道:“嗯,王爷真贴心。”

    怀王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半响,道:“若不是我手头事情太多,我真想同你一道儿去。”

    左姝静说:“你现在要帮皇上处理政务,比不得以前了,还是处理政务要紧。”

    怀王叹了口气,没有说什么。

    为了刚好卡着时间,左姝静和刘嘉韵在第二日的清早才出发,当天傍晚正好能赶到那村子里,然后见过那老鸨,因着夜路多危险,所以得要在那村子里借宿一夜,第二日再赶回京城内就是了。

    年哥儿很疑惑自家娘亲和表嫂怎么忽然要走,还不带上自己,他略有些茫然,刘嘉韵却跟他说,她们二人有事情要办,要离开两日,让他自个儿好好在侯竹堂看书,董思年在刘嘉韵和左姝静走了之后,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一件事——这两日没人会一直管着他,逼他看书了!

    董思年还没来得及欢呼雀跃,却发现自家表兄面色青黑,浑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不愉悦的气息,面无表情的模样很是吓人……

    至于吗,不就是表嫂要走两天么……

    董思年摇头晃脑地回了侯竹堂,只觉得十分奇怪,当初表兄明明另有意中人嘛!现在怎么和表嫂恩恩爱爱的……问世间情为何物啊!

    ***

    左姝静和刘嘉韵路上基本都在赶路,刘嘉韵坐在马车内,断断续续地跟左姝静说了些自己和董觅的事情,说的不多,左姝静只晓得是慧贵妃嫁给当时还是太子的皇上之后,刘家的位置便上去了,刘父和董觅的父亲略有往来,刘嘉韵便这么和董觅见过几次,两人还算投缘,之后也像是理所当然一般地成亲,生子。

    刘嘉韵没有看左姝静,只掀开了马车的一旁的帘子看着外边,一面轻声道:“我也晓得我性格不大好,但这其实很难改。我和我姐姐,就是慧贵妃,其实都是有些急躁的性子……你见过慧贵妃吧?”

    左姝静心想何止见过,她对慧贵妃其实也很了解呢……

    诚如刘嘉韵所说,慧贵妃也不是柔和的性格,但毕竟在宫内,慧贵妃还是比刘嘉韵有眼色也懂得克制许多的,若刘嘉韵入宫,怕是不会有慧贵妃今时今日的地位的。

    刘嘉韵接着道:“不过姐姐比我聪明些,所以我很庆幸我嫁的只是个尚书。也许是因为我姐姐是贵妃的原因,董觅从来不提纳妾之事,我与董觅成亲快二十年,虽然……经常吵架,但他稍微哄着点我也就回去了。这几年我和他吵的其实也少了些,我已经在努力容忍了,上回秦艳艳的事情过去在之后,我本打算不再为这些事情跟他吵的。可他真是……真是让我心寒啊!”

    左姝静只能说:“姨母,我还是那句话,柳年年只是个二十多年前的女子了,即便当时董大人更思念她,但可能也不过是求而不得的思念。这么多年过去了,对今时今日的董大人来说,自然是你更重要了。”

    刘嘉韵说:“但这道坎儿,如果我不弄清楚我真的没法子跨过去。”

    左姝静拍了拍她的手:“所以这不是来弄清楚了么,你也别想太多了。等见到那个老鸨……她姓什么来着?”

    “好像姓舒。”

    “嗯,一会儿便喊她舒婆婆也就是了。”左姝静考虑的很周祥,“不过说起来,姨母你怎么不索性让人请她去京城呢?还亲自来一趟……”

    “我请过了。”刘嘉韵道,“她年纪大了,不肯过去,何况我也没脸说我到底是个什么身份。她听着觉得奇怪,就不肯来了。她离开扶香园的时候年纪不小了,后来也一直没嫁人,一直一个人生活着,身边没有什么亲人,让她一个人来京城,她肯定是不放心的。”

    左姝静点点头,没再多问。

    一路上还算顺利,两人在傍晚时分到了那个王家村,虽然是叫王家村,村内的却实际上很多人都不姓王,刘嘉韵让之前来过一次的下人带路,几人一直往前,走到了一间颇大的宅子前。

    这宅子比起王家村大部分的平房来说要显得豪华不少,可见那位舒婆婆还是通过扶香园攒了不少钱的,刘嘉韵敲了门,里边的下人打开门,看见左姝静和刘嘉韵,微微一愣,而后道:“你们是来找老夫人的?”

    刘嘉韵道:“是的,我们是京城来的,找舒老太太问一点事情,请你去跟老太太说一声。不管老太太告不告诉我们,我们都会给老太太报酬的。”

    刘嘉韵直接开口谈报酬,那下人愣了愣,只好转身去通报了,过了一会儿,敞着门让刘嘉韵和左姝静等人进去了。

    那老鸨就坐在大厅里,她看起来已经有六十多岁了,两鬓有些花白,人看起来却还是有点精神的,手里拿着一根水烟枪,正在吞云吐雾,看见左姝静和刘嘉韵,她笑了笑,道:“贵客啊,贵客啊。快坐快坐。”

    刘嘉韵微微顿了顿,左姝静微微一笑,坐了下去。

    舒婆婆道:“看两位衣着就知道,定然是京内来的贵人。之前想接我去京城的,莫非也是两位?哎呀,早知道这样我就去了,肯定是好吃好穿招待着。”

    舒婆婆年纪不小了,却谈笑风生的,也不让觉得不自在,当年能经营扶香园经营的那么好,果然口才是极好的。

    舒婆婆看了一眼左姝静,又看了一眼刘嘉韵,道:“你们有事要问我?什么事?若我知道,必然会知无不言。”

    刘嘉韵开门见山道:“我想问柳年年的事情。”

    舒婆婆显然没料到刘嘉韵会提起柳年年,她愣住了,而后有些感慨地道:“年年?我已经好多年没听到过这个名字了……”

    刘嘉韵说:“是的,因为她二十多年前就离开了扶香园。”

    舒婆婆点点头:“当初我能猜到有人会在二十多年之后为了她而来找我,毕竟当年喜欢她的人实在太多了,但我没想到……来找我的会是女子。”

    她显然是在开玩笑,也带着点打趣的意思在,刘嘉韵却笑不出来,她道:“那么请问您知道柳年年现在在哪里吗?”

    舒婆婆皱起眉头:“我怎么会知道呢……都二十多年了。”

    “那,她当初离开是去了哪里,您晓得吗?”刘嘉韵认真地道。

    舒婆婆思考了一会儿,道:“应该是继续留在了京都之内呀。”

    “什么……?”刘嘉韵有些讶异,“那她当初为什么离开扶香园,是因为有人替她赎身了么?”

    舒婆婆道:“呃,你问了这么多句,也该让我这个老太婆问两句吧?柳年年当初是我手下的摇钱树,性格也不错,虽然如今二十多年未见,但我与她也总算是有过情分在,你这,忽然就来问她,我也不能什么都说呀。”

    刘嘉韵只好道:“我对柳年年没有任何恶毒的想法,我只想问清楚她一些事情。”

    舒婆婆看了一眼刘嘉韵,道:“难道是……你的丈夫,跟柳年年有过什么?”

    刘嘉韵愣了愣,没有说话。

    舒婆婆吸了一口烟,感叹道:“我就知道,只可能是这种情况了。那我告诉你吧,年年当初只卖身不卖艺,就算你丈夫和柳年年曾经熟识,定然也不过是神交,这哪里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都二十多年了,这位夫人你何必还特意来找我呢。”

    刘嘉韵说:“……若我说我丈夫给我孩子取名为思年呢。”

    舒婆婆吸了口烟,没有说话。

    刘嘉韵道:“我绝不会加害柳年年的,我只是想找到她,问清楚……”

    “你要问我,我也真不知道她现在在哪里,过的怎么样了。但当初的事情……”舒婆婆皱起眉头,“也罢,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要告诉你也没什么。反正那个人也死了。”

    刘嘉韵说:“谁死了?”

    “当年替前朝镇守长安的将军,叫易绯的。也不晓得你们知道么……应该总有些印象的吧。”舒婆婆道。

    刘嘉韵点点头:“晓得。”

    “柳年年后来改名换姓,嫁给了易绯。”舒婆婆道。

    刘嘉韵愣住了,道:“柳年年嫁给了前朝的将军?”

    “是啊,他们怎么认识的,我也不晓得,反正后来柳年年一心都扑在他身上了,后来有了身孕,那将军便直接给她赎身娶回家了。只是那将军早有婚约,似乎是什么宠臣的女儿,早就跟着去了江南,和将军没什么往来。但因这份婚约,将军不能娶她为妻——其实说是这么说,要我看啊,哪有将军娶青楼女子为妻的道理呢?能当妾也是很不错了。故而这婚事十分低调,大概也没什么晓得这件事。她嫁的吧,说不好,那好歹也是个将军夫人。可说好,却又是个快要灭亡的朝廷的将军,真是惨啊。”舒婆婆捧着水烟,断断续续地回忆着,刘嘉韵也不打断她,只安静地听着。

    舒婆婆想了想,继续说:“但她后来也过的不大好。后来那宠臣之女不知道为什么回来了,跟易绯成了亲,我听人说过将军娶了个河东狮,也听说,有个侍女,是河东狮的贴身婢女,她带着将军小妾——别人不知道将军小妾是谁,我却是知道的,那将军也不过柳年年一个妾室而已——也就是带着柳年年的孩子走了,当时将军外出打仗,那两个孩子一个大的三岁,小的还在襁褓之中,说是带着出去玩,其实哪有一个侍女带着出去玩的道理?何况城内也不太平……总之最后那侍女和大孩子小孩子一道儿失踪了。估摸是弄死了柳年年的孩子吧,哎。”

    刘嘉韵没想到能听到这等秘辛,不由得有些愣神,左姝静听着也觉得十分受不了,那柳年年一下被迫失去了两个孩子,估计会疯掉吧……

    “这也就是易绯活着的时候,我唯一听过的跟她有关的事情了。她后头过的如何,我便是当真不晓得了。”舒婆婆道。

    刘嘉韵皱着眉头:“可是,在高宗入主长安之前,那个将军不是就战死了么……算起来,他们两人在一起的时间还不到十年……”

    “大约□□年的样子吧。”舒婆婆道,“可惜我那时候已经离开京城来这儿了,后来才晓得易绯死的事情,柳年年是跟着死在了京都内,还是活了下去,我也不得而知了。哎,她若没爱上易绯,本不至于过的那么凄惨的。”

    刘嘉韵说:“那……您说她改名换姓了,你可知道她改成什么名字了吗?”

    舒婆婆皱着眉头仔细回忆了一下,说:“柳年年本就是她来扶香园之后取的名字,所以倒也不完全算是改名换姓,只是用回了自己的名字。她本姓林,名唤……名唤玄月。对,就叫林玄月。”

    刘嘉韵点着头询问舒婆婆分别是哪个玄哪个月,一旁的左姝静却是道:“什么?!林玄月?!”

    舒婆婆和刘嘉韵都被她吓了一跳,刘嘉韵道:“怎么了?你认识她?”

    左姝静几乎是呆滞地摇了摇头:“没……只是觉得……这名字有些奇怪。”

    刘嘉韵无奈道:“这有什么怪的呀。”

    而后又转头问舒婆婆细节了,左姝静坐在那儿,脑子里一片空白。

    裴则比裴冬净大了三岁。

    而裴则小时候告诉过裴冬净,他们父母早逝,父亲姓裴,名讳不知,母亲则唤林玄月。

    左姝静有些茫然,又伸手轻轻写着裴字。

    裴字,上非下衣,若反过来,音同易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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