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
    比起顾渝第一次来罪域的时候，这里已经改变了太多。只有那攀附在古老石柱上的藤蔓上能看出些许当年的影子。从半空中飞下许许多多白色的电子眼，扫描着每一个人。
    “让新人接受完常规检查后到模拟训练厅集合。”
    由于车站发生的事情，预备役的数量已经减少了快五分之一。林羽和手下的人分布了几句之后，突然发现一旁的顾渝正盯着石柱发呆。
    “罪域所通往的渊门……又变多了吗？”
    漆黑的石柱上缠绕着墨绿色的藤蔓，藤蔓上盛开着血红色的花。一朵花代表一个渊门，十年前是三朵……现在则是五朵。
    林羽不言，林慕轻笑。
    林慕走到顾渝的身边轻轻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将对方所携带的行李包的带子挂到对方的手臂上。
    “去洗个澡……还认识路吗？”
    “当然。”
    虽然罪域的驻地比之前科技化多了，但区域的大体规划没发生什么太大的改变。当年形势吃紧，罪域用不起高科技产品，如今也大不一样了。
    说到底还是因为十几年前的那次浩劫波及太广，如今也当年的阴影终于逐渐消散。
    粉色的蝴蝶跌跌撞撞的穿过漆黑的森林，在接受过白色电子眼的检查之后进入了罪域军团的驻地。它似乎有些分不清前方的道路，在空中转悠了好久。
    “那是……”
    白发的青年抬头望去，他对这种蝴蝶很熟悉。应该是蝶族的法术之一，但是施法之人也许还不太熟练远程施法，所以才在空中转悠了许久。
    “布拉尔?乌斯，你在看什么？”
    塔娅发现对方突然停下了去训练厅的脚步，有些疑惑，不由顺着对方的目光望了过去。她看见一只美丽的粉色蝴蝶，不由感慨蝶族法术的神奇。
    “一只找不到方向的蝴蝶……下次叫我不用加姓。”
    乌斯知道那是来自远方的信件，也不知是来找谁。
    “第一天就有人给你寄信……我还以为会是景荷呢～”
    “顾兮？是当年那个和你一起被带走的丫头吗……我记得她当年还是个小丫头呢～”
    林慕接收到了白色电子眼传送到基地终端的消息，索性领着那只蝴蝶在洗浴间门口等顾渝，对方一出来就忍不住打趣道。
    “……”
    顾渝的头发还没干透，他先擦干了自己的双手。蝴蝶落在他的手心，变成了一个白色的信封。
    “新兵都在训练厅，你不用去吗？”
    “有你羽哥呀～”
    顾渝无话可说，从信封中抽出一张淡蓝色的信纸。
    九叔:
    展信安，这封信是掐着时间传的，你拿到信的时候应该刚到军团没多久，希望没有打扰到你的入伍。
    前几日听太爷爷的意思，景荷哥似乎也打算辞任目前的工作，申请去军团驻地，但我不知道结果如何。如果你们在一个军团，也算有个照应。
    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应该就快上飞机了。大规模传送的消耗过大，所以我还是打算用常规一点的方式。距离上任还有一段时间，我可以走走停停去其他地方看看。如果可以的话，给你和风暮他们都寄点明信片。
    我有一段时间没联系黑云了，风暮说他们现在做的事情有些危险。但我想，你和景荷哥应该也是同样。
    就当是入乡随俗了，等今年塔洛里西神诞日的时候，我也去教堂看看吧。
    最后还有一件事情，我之前就应该和你说了，但是我一直在犹豫。我自己私下查过一些资料，也问过风暮，可他的回答却总是含糊不清。
    他是自然神所祝福的圣子，一定有自己的考虑，我不怪他。
    当时在底渊的时候，黑云去过那座废弃城市的教堂，那应该是誓约神的教堂。我不知道黑云与誓约神是否有过一次对话，但也许黑云已经被誓约神注视过了也说不定。
    也许这是风暮让我不要和黑云过多接触的原因，但临渊族的书籍中并没有记录这意味着什么……也许只有林家人知道。
    所以，如果你能知道有关这种事情的记录，麻烦想办法告诉黑云，我还是不能相信林愿。
    最后，望安好。
    期待回信。
    顾兮
    公历1030年4月22日
    “这封信这么长吗？”
    “你看了已经快半个小时了，我估计林羽那边应该都该结束了。”
    林慕在旁边站的有些累了，索性就在旁边的休息区坐了下来。却发现顾渝看自己的眼神逐渐变得奇怪了起来。
    “怎么了吗？”
    “没事。”
    林慕看着对方手中的信逐渐消失，似乎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的目光落在对方的身上，似乎带着一些若有若无的感慨。
    “景荷说，你变了。”
    “不过在我看来你还是一点没变，还是当年那个死小孩……而且还对我有防备了。”
    林慕记得自己第一次见到顾渝的时候，那时对方深蓝色的眼中仿佛有一片泛不起波澜的深海。
    那个时候对方还不叫顾渝这个名字。
    “应该是个孤儿吧，送去战时托管所吧，还不知道他是哪族的孩子……”
    “可是……”
    虽然林羽说他当时不应该把这个孩子带回来，但他最后还是把年幼的孩子带回了罪域。这他自己做的决定，所以即使后来临渊族把人要走，他也不后悔。
    他在一个孩子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难以消磨的仇恨……他不想让年幼的孩子怀抱着仇恨活下去，虽然他并不知道对方到底经历了什么。
    “只要你有足够的能力，那便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那时的顾渝几乎不说话，明明只是一个孩子，但目光却让许多成年人都感到不适，也许是因为他那双深蓝色的眼睛。
    十年前对方离开深渊的时候，林慕以为对方已经放下了，不会再回到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了。
    可是对方回来了，他如今却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
    也许林慕不曾知道的是，顾渝身上所背负的鲜血，从未有片刻淡去。
    “慕哥……十年过去了，现在的我还能相信你吗？”
    “为什么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