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鸟一歪头,笑盈盈地看着她。
……糟糕,嘴巴比脑子快,圆不下来了。她顿了顿,搜肠刮肚寻找理由:“白鸟翼,就像会飞一样。”
“‘会飞’吗?难得有人这么说呢……”
洗手台上方的半面镜子浸透了朝阳,前辈眼波流转,脸上的表情给她留下了太深的印象。补采当天,早川和野原坐在宾馆一楼茶室,等待网球部成员过来。她绕着弯子,说白鸟前辈好温柔,对她们太照顾了,总有一种很愧疚的感觉。
“我刚入部的时候,她也这么对我。事实上她可能只是想让你们好好写稿,温柔陷阱罢了。”野原轻哂一声,回答得相当无情,“而且你这么说,是在暗示我对你们不够好吗?”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还没问出什么,幸村就推门进来了。补采耗时不长,最后照样是她和幸村先行离开。他问她下午会不会去看国中组的比赛,她说不了,要留在公寓整理录音稿。
“那我送你一段路吧。”幸村示意她走在靠里的一侧,又细细问起做稿流程,定题、提纲、约访、初采、补采、成文、修改、返稿……“没想到这么复杂,真是辛苦了。你们选这个题,是想讨论立海的校园文化吗?‘胜者为王’什么的。”
早川的眼睛微微瞪大了,很惊讶他怎么知道。
“猜的哦。”他在红灯前停下了,似乎很享受这惊讶的表情,伸手摘去她头发上沾着的叶片,“因为你们问了很多失败之后的体验,好像是特意往这上面靠。”
早川接过他递来的叶片,无意识地攥在手里,心头猫抓似的痒:“幸村怎么看这句话呢?……胜者为王,对败者是很残忍的吧。”
街道上空旷得很。太阳灼灼地烤着,把四下照成耀目的白,行人都从路上蒸发了。指甲刺破叶片,深深嵌入掌心,青涩的气息在两人之间弥散开来。
幸村顿了一下:“我觉得这个理念没有问题。这么说可能很残忍,但是,即使在宣称平等的团体内部,也始终存在一套隐形的秩序。年龄也好,性别也好……在等级森严的学校,三年级的前辈可以随意支使后辈;而就算女生的偏差值和男生没有区别,很多父母还是会觉得‘儿子上大学,女儿上短大就可以’。与其让那些荒谬的东西决定一切,不如凭借实力说话。虽然这样没办法解决那些结构性的问题……比如出于成见,女生获得的资源和机会本来就比男生更少,因此出类拔萃也就更加困难……但‘胜者为王’,至少是一个看得见的标准。”
红灯转绿,车辆让行,捏碎的叶片从手中飘落。上学期的经历在眼前一帧帧闪过,新学校在她心底栽种的无力感破土而出。她想起全国大赛第一天,野原带着她去看晋级表,“光是今天就淘汰了40支队伍啊。”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方方面面强调‘胜者为王’,就像方方面面强调‘男士优先’‘前辈优先’一样,不也很粗暴吗……而且对于生活在这个学校里的人来说,什么才叫‘胜利’呢?成绩很好是胜利吗?球打得好是胜利吗?长得好看是胜利吗?当上学生会主席是胜利吗?还是说每一项都做到极致才是胜利?更何况,要是永远以胜者为尊,那么除开站在金字塔顶端的那个人,剩下的该怎么办呢?”
香樟树沿着人行道排开。头顶是千指千掌托起阳光,眼底是指缝间落下的碎汞,早川停下脚步,一口气说了数个问句,才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抱歉,”她看着别处,“失礼了。”
幸村打量她半晌,突然笑了:“虽然道了歉,但事实上你很想说这些话吧?采访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
她四处游移的目光终于收回来一点点:“……原来早就被看穿了吗。”
“你问的问题,老实说我并不能给出答案,毕竟我一年前还说过很严苛的话,‘没有获胜能力的人不足以站在球场上’之类的。”男生微微端正了神色,“但既然游戏的规则如此,既然我们还无力改变它,既然不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胜利,那就全部抓住——或者努力全部抓住好了。早川也是这么想的吧?”
……是吗?
……是吧。
幸村的眼睛深处卷起漩涡,似乎要把所见之物尽悉吞没。空旷的人行道与民宿阒寂的活动室重合,他望向她的目光里写满了期待。
她想要闭上眼睛,或者最好别开头去。但汹涌的浪涛包围了她,将她拉入幸村的意识之海。迎着那道目光,早川再次点了点头。
作者有话要说:
要和小王说声抱歉,这章还是只让你打了酱油——九十度鞠躬——真的很对不起!!!下章一定,一定,一定!!!我心里是有你的!!!(超大声)(小王:啊?带薪休假也挺好,其实。)
采访差不多就到这里了!总算是借助采访的机会把心里关于立海、关于幸村想说的话都说尽了。这是绝对的强者,抓着悬崖上的草攀上巅峰,让人既羡慕又敬畏。真希望你们可以一直赢下去啊。
写了个柳切短篇,研一学术民工(?)柳莲二x大四体育生切原赤也,日常回忆杀,双向暗恋未告白,毕业聚餐上的一场意外。糖含量超标。嗑这对的朋友可以进专栏翻或者戳链接:
第19章 [19]姐姐
「音乐起。进入半决赛的四支队伍在网球场中央站定,幸村精市一步上前,从赛委会负责人手中接过晒得滚烫的冠军奖杯。镀金表面映着他的脸,在他身后,立海网球部的队员排成一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