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炉青烟往上升。”
贺远站立当场没有往前走,口中淡淡说出了七个字。
就这几个字一出,刚才还一脸嚣张的孙麻瞬间转过了头,手里鸟笼子都差点摔在地上!
嗯?!
“三……三老四少坐堂中?”孙麻试探着开口道,目光惊疑不定的在贺远身上扫视。
这人是谁?怎么还会帮里的切口?
现如今这四九城还在帮的人物,自己没有不认识的啊!
贺远冷笑着一摆手道:“行了,既然能对上切口,后面的我也就不用多说了。在下头顶通字,脚踩学字,怀抱悟字。敢问尊下可是在帮的?”
一炉青烟往上升,三老四少坐堂中,弟子上香把祖请,请来祖师潘钱翁!
这是青帮弟子之间的切口,也就等于是特务们的接头暗号,非是在帮的人才懂。
青帮来历和洪门同样悠久,都是当年清朝入关后成立的反清复明组织,而潘钱翁分别是三个人的名字。
潘清,钱坚,翁岩。
就是这三人在雍正朝时秘密成立了青帮,自然也就被奉为了所有青帮弟子的祖师爷。
而至于贺远是怎么知道的,这就全都多亏国党的头号微操大师,青帮最有出息的弟子,姓常名凯申的那位了。
当初常凯申在上海炒股失败,被债主追着要债,走投无路下就投奔了三大亨之一的黄金荣做弟子,这才有了后来的发迹。
自此国党和青帮就扯上了许多关系,身为军统特务的人也都要多少了解一些。
“哎呦我的个天啊!原来是悟字辈的老爷叔?!那敢问尊师是?”
孙麻这下再不敢托大,立刻就迎到了贺远身边,脸上表情那叫一个谄媚。
悟字辈那可是大辈,最出名的一个叫杜月笙!
“徒不言师名,我的老头子姓张名啸林。你老头子呢?”
贺远双手一抱淡然道,很是自然的就把被他亲手弄死的张啸林给拖了出来。
反正是死无对证,而且张啸林此人是青帮里有名的大鲨鱼,意思就是他收的徒弟像鲨鱼的牙齿一样多,根本数不过来。
“老爷叔,您就别羞臊我了,我老头子他是天津卫的象字辈,结果还没正式摆知收徒人就走了,到现在还门子呢!”
“哦,那是我重孙子辈的。进屋说话吧,这次我是有正事找你的。”
贺远淡然一笑,迈步就走进了正屋,孙麻也快步跟上,只剩下王三一个人在原地傻眼。
他可以发誓,除了看见往常牛逼得不行的孙二爷突然认了个祖宗爷爷外,他是一个字都没听懂!
而进了屋的贺远直接就把刀子扔在了桌子上,将事情修修改改的说了一遍。
南洋日本人开打,我就从南边回来了,结果还没等歇脚就被北平城的同门给盯上了。
但离开十几年,北平城的情况我一点也不清楚,这是听王三说你好像在帮,所以就来走个关系,看能不能摆个茶,把事情说道一下。
贺远的态度是很风轻云淡的,可听完这些话的孙麻却一下子跳起了脚。
“嗨呀!我说老爷叔,您甭跟这帮王八蛋费劲了!这京城四恶霸谁不知道啊?他们哪儿还管帮里的规矩?”
“您要是在南洋赚了钱没处投资,那就不如让孙子我给您带路,咱们去天津卫不好吗?您要是露面漏了财,他们非得讹死您不可啊……”
孙麻顿足捶胸又一脸狰狞,在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将卫嘴子的才能发挥到了极限,把这四人给说得体无完肤,几乎快与畜生相当了。
当然事实也是如此,贺远在来的时候也看过这些本地流氓的资料。
四人里有两个直接投了日本人的保安团,当起了铁杆汉奸。
另外两个里,就有这东恶霸张德全。
他们虽然没投靠日本人,但仍旧是作恶多端,还靠着并非汉奸的身份帮着日本洋行往外卖烟土。
这种行为也和汉奸没什么区别了。
而孙麻也绝非什么好人,说来说去他的意思就是这北平城不好混,让贺远跟他去天津卫,那样他才好坑贺远的钱。
“孙二麻子,你是觉得爷好欺负吗?刚回到北平就让个孙子辈的给轰了出去,你让爷以后还怎么在同门弟兄面前说话?”
贺远直接一个瞪眼打断了孙麻,起身沉声怒喝起来。
“是……可是老爷叔,您不认头的话,还想怎么着……”
“我告诉你,爷这次回北平,那就是要闯出个名堂来的!你立刻就去告诉张德全那孙子,今晚八点便宜坊,他要不来,改天老子就一脚给他儿子踢成太监!”
“这点钱算是你的辛苦费,完事后老爷叔另有赏赐!”
贺远直接掏出两张钞票扔在了孙麻的脸上,一副狂傲的模样简直就没了边。
孙麻本来还有点生气,但在看清那两张钱是百元面额的美钞后,整个人瞬间就精神了!
“明白了老爷叔!您交代的事孙子我一定给您办好!不就他区区一个张德全,照样得叫您爷爷!”
出手就是美金,看来面前这人是真的有钱了!
反正不过就是个传话的差事,等这小子认识到张德全的厉害后,自己再出面从中调停,那不就更能狠狠的赚上一笔了吗?!
带着满心的欢喜,孙麻快步跑了出去。
“走吧王三,去一趟西郊四福路的收获书店。”贺远跟着走了出来,坐上了车淡然道。
“诶,好的爷。您坐稳当了。”
王三应了一声,低头就拉起了车。
但没等走出去多远,他还是忍不住一侧头道:“力爷,您别怪三儿我多嘴,那个孙二爷可不是什么好鸟。您别看他现在对您很尊敬,可是看您出手这么大方,指不定已经在算计您了呢。”
虽说这车是从孙麻那赁来的,他刚才出来一高兴还给免了俩月车份钱。
但谁是真心对咱好,是谁拿咱不当个玩意儿,咱还是分得出来的。
可不能让力爷被他给坑了!
听着王三的肺腑之言,贺远满意的点点头,嘴上也松了一些。
“我知道。所以就让他最后再乐呵上一两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