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当唐大和叶枫他们回到了小院的时候,看到的却只有神医程三思一人。
程神医看到他们似乎也有些意外,开口就问道:“真儿呢?她在哪儿?难道她还没有回来?”
叶枫耸了耸肩膀无奈的一摊双手,表示自己也一无所知。
他心想,这老头可真怪,明明是和他女儿一道出去的,却偏要分开走,现在一回来就冲着自己要人。我哪儿知道你女儿在哪儿啊?
程神医倒也没有多问,只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年纪轻轻的,手脚还没有我这个老头子快,这么大半天了还没找齐草药,要是指望你们这些嘴上没毛办事不牢的小青年,只怕这里的病人早都已经死光了。唉!关键时刻,还是得靠我们这些老人家。”
一面说着,他一面从带回来的一大堆草药之中开始分拣药草,叶枫和唐大他们连忙上前,帮着去煎熬药草,搀扶病人,忙活开了。
唐大本来想先救治屋里躺着的唐灵、唐飞和唐重他们三人,可是程神医却执意要先救治院子里这些中毒的村民们。
他对唐大斥责道:“你慌什么?你那三个手下个个都武功高强,他们的身体素质比外面这些村民们要强悍得多,多撑这么一时半会的完全没有问题,要不了他们的命。”
“倒是这些村民们,大多是一些老弱妇孺,体质原本就比较弱,当然应该先救治他们。身为唐家大少,蜀中唐门未来的接班人,你怎么连这一点轻重缓急也分不清?”
唐大被他骂得满面羞惭,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啃。
除了唐老太太,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人敢于这样训斥他。
可是他一点也不敢生气,因为眼前训斥他的这个老人是名满天下,救治了无数生命的神医程三思。
即便是想来对别人声色俱厉的唐老太太,对程神医的态度也是轻言细语,客客气气的,因为他的功绩值得人们这样的尊敬。
当然,更大的原因是因为程神医训斥他的话,原本就很有道理是他自己思虑不周,所以他只有忍气吞声的听着。
事实证明,程神医是对的。
尽管这些村民们先前已经服下了程神医的药丸,还有叶枫那百毒不侵的宝血,可是其中一个年纪比较大的老妇人,原本就有一些老年病,身体很虚弱,终于还是没能挺过去,溘然长逝了。
院子周围围着的人群中,忽然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住在这村子里的全都是宋家庄当年惨案幸存下来的人们,都是同宗同族的亲人,所以面对老妇人的离世,无不悲伤落泪。
程神医脸色阴沉,他纵然医术通神,被人誉为神医,可是到底他还是一个人,不是神仙,不能起死回生,包治百病,就算用尽了办法,也没能挽回老妇人的生命。
他蹲在地上望着老妇人的尸体望了半晌,忽然站起身来,走到了老妇人的亲属面前,站的笔直,接下来他竟然弯下腰,深深的鞠了一个躬。
他在致歉,纵然他有神医的名声,也没能救回他们的亲人。
亲属们看着程神医的举动,都非常感动。他们一面抹着泪花,一面强忍悲痛,反而纷纷安
慰着程神医。
他们没有怨程神医,虽然程神医没能救回他们的亲人,但是他们看得出来,他已经尽了力了。而且,他还救治了那么多的村民,这些也同样全都是他们的亲人。
他们心中对于程神医没有一丝的怨恨,有的只是满满的感恩。
程神医紧紧握着他们的手,细细的叮嘱着,因为这种毒太过厉害,而我们又所知十分有限,所以死者一定要用棺材盛殓好,而且不能多停放,一定要尽快下葬,以避免更多的污染。
他絮絮叨叨的叮嘱深深的体现了他心中的悲痛,也显示了他悲天悯人的心怀。
唐大和叶枫,连一向有些嬉皮笑脸的张胖子,此刻全都满面肃穆,望着程神医,眼光之中充满了崇敬之色。
救治完了院子里的村民们,程神医这才收拾起了银针药箱,走进屋里去为唐家那三个中毒的人治疗。
唐大跟进屋里去帮忙了,叶枫和张胖子站在院子里,看着村民们把解了毒的亲人们一个个的抬回家去,看他们泰来一口简陋的薄木棺材,盛殓了不幸去世的老妇人。
张胖子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这一切,不知道心里在想些什么。
而叶枫这个时候,却想起了程姑娘。
真儿,到现在还没有回来,她到底去哪儿了?
刚刚亲眼看见老妇人的逝去,他的心中充满了感慨。
要说起来,他们这些年在江湖中漂泊,早就已经见惯了打打杀杀,不知见证了多少人丢掉性命,然而今天程神医的态度,却忽然让他们感觉到了生命的那一份厚重和珍贵。
生命既然如此珍贵,那就更加应该珍惜身边的人。
可是现在,程姑娘却不在他身边。
按说程姑娘年纪轻轻的,应该比起程神医这么个老头子的腿脚更加矫健灵便才对,可是为什么这么久了,还不见她回来?
望了望已经西沉的夕阳,叶枫的心里隐隐的有些烦躁不安起来,她该不会遇见什么意外了吧?
想想那个在水井之中投毒的凶手还没有找到,极有可能他现在就潜藏在村子的周围,会不会程姑娘遇上了他?她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叶枫心里不禁对程姑娘有些担心了起来。
还有之前悄悄跑来见自己的那个号称天下第三神医的封不疑,莫名其妙的见了自己一面之后,他就忽然无影无踪了,自觉告诉叶枫,他忽然在这里出现,绝不会只是为了和自己见面这么简单。
他到底有什么目的呢?
会不会,那个暗中投毒,而后又毒杀了唐诗的人,是他?
但凡学医的人,首先必定需要了解天下大多草药的药性药理,所以对于毒药,也应该很熟悉。
封不疑医术高明,其名声和程三思几乎不相上下,若说他精于毒术,这倒也并非没有可能。
再加上他已经自己承认是江南明家的客卿,江南明家的明老爷子因为明文兰之死恨自己入骨,派他前来投毒这也说得通。
叶枫的脑子里越想越乱,乱成了一团麻,根本理不清头绪来。
他转头看了看一旁的张胖子,张胖子还
是痴痴傻傻的坐在那里,也不知在想什么想得如此的入神。
看到张胖子,他忽然想起了之前张胖子一直认定是凶手的唐粗。
张胖子觉得在水井之中投毒的人一定是唐粗,昨夜在小树林中毒杀了唐诗的人也是他,可是他们在树林中发现的那一行脚印却分明并不是唐粗的。
从唐大暗中留下鬼火留痕的记号开始,一直到刚才他们去检查脚印,村子里再也没有别人离开的痕迹了。
这也就是说,唐粗根本就没有离开这个村子,他还藏在村子里。
可是,这个村子并不大,一个大活人,会藏在哪里却始终不被别人发现呢?
再说了,如果唐粗并不是那个投毒的凶手的话,他又为什么要藏起来呢?
叶枫心里一直并不觉得唐粗会是那个暗中投毒的人。
回想起来,当初若不是唐粗适逢其会的跑来报告说马匹中毒身亡了,他们只怕还没有那么快想到中毒的源头就在水井之中。
如果真是唐粗投的毒,他又怎么会笨到自己跑来主动暴露投毒的所在呢?这岂不是自相矛盾吗?
可是,如果不是唐粗的话,投毒的人又会是谁呢?
叶枫想不明白,他感觉自己想得头都快要炸裂开了。
这时候院子里的村民们把死去的老妇人放到棺材中盛殓好,发了一声喊,抬起棺材慢慢的向外面走去。
这一声喊忽然把沉思之中的叶枫喊醒了。
他的脑子里忽然出现了一道灵光一闪,似乎想通了什么。
就在这时,程神医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这一下午连场的治疗一定十分耗费他的精力和气力,此刻他已经脱去了外面的罩袍,身上只有一件短衫,而短衫的前胸后背,竟然已经全都被汗水湿透了。
程神医看起来也有些筋疲力尽了,说话的声音也没有了最初的精神:“好了,他们三人身上的毒总算已经解了,性命是无忧了。”
唐大跟在他身后,连声的道谢,又问道:“他们三人明日是否就可以恢复了?”
程神医白了他一眼:“哪里有那么快?他们这一次中的这种毒可非同小可,纵然不死,也必定元气大伤,重要细心的调理休养几日,才能动身起行的。”
唐大陪着笑脸,连连点头称是。
程神医长长吁了一口气,说道:“我累了,这就回去歇着了,今晚若是他们病情没有什么反复的话,你们也不要来打搅我了。”
说完,也不理会院子里的叶枫和张胖子,径直除了门走了。
送走了程神医,唐大总算是长长的松了一口气。
一转身,看见呆呆坐着的叶枫和张胖子二人,不禁奇道:“你们俩在这里发什么愣呢?想什么呢?”
张胖子一下子被叫醒,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就是发了一会儿呆。”
叶枫却开口说道:“我倒是想通了一个问题。”
唐大很是好奇,问道:“什么问题?”
叶枫眨了眨眼,神秘的一笑道:“我想我知道失踪的唐粗躲在哪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