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的曾家大院,已经渐渐的平静了下来。
贼人既然已经逃走了,那些收了曾员外重金的“武林高手”们,也纷纷告辞离去了。
曾员外没有挽留。
他已经见识到了这批人的无能与懦弱,完全就是一群草包,真不知道他们在外的那些赫赫名声究竟是怎么骗来的。
这样的一群无能之辈,不走难道还留下来请他们吃饭不成?
以曾员外的性格,不向他们追讨曾家付给他们的银子就已经算是很客气的了。
此刻的曾员外,坐在客堂之中长吁短叹,也不知是心疼被这些人骗走的银子,还是在担心今后贼人的去而复返。
周大人坐在一旁,默不作声的望着他。
今夜发生的这些事情,令周大人感觉到有些应接不暇。
先是这前来取宝之人真的是那传闻中已死的天下第一聪明的叶枫,原本周大人还有一些疑虑,认为像叶枫这样名满天下的人不会为了钱财成为大盗,此事很有可能是有人冒名而为。
可是张胖子的反应却说明了一切,来人就是叶枫。
然后是曾家重金请来的这些武林高手们在他的面前就如同砍瓜切菜一样,毫无用处。
原本以为以曾员外的精明,他不惜重金请来的这批人多少也会有些作用的。
再后来,就是这疯疯癫癫的曾家二公子的忽然出现,而且还仗剑击退了叶枫,这一切发生得太快,感觉有些虚幻,像是一场梦一样,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望着眼前唉声叹气的曾员外,周大人感觉他此刻的垂头丧气,就如同他之前的焦虑一样,表现得那么的刻意和做作,像是故意表演出来给人观看的一样,那么的浮夸。
而此刻这样的结局,是否一开始其实就已经在曾员外的计算之中了呢?
这只老狐狸!
周大人很清楚的感觉到在曾员外身上,一定还隐藏着更大更深的什么秘密,他完全没有说实话。
他不禁想起了那个疯疯癫癫的曾家二公子,看上去像是个白痴,却有着如此之高深的剑术,心智正常之人能够练成这样的境界的尚且如凤毛麟角,何况是一个心智不全的痴傻之人?
关于这一点曾员外不可能不知道,然而他之前却只字未曾提起过。他究竟想要隐瞒什么?
而且曾家二公子拥有着这样的武功,却为什么独独对于曾员外却表现得那样的畏惧,噤若寒蝉?
他到底在害怕什么?
想到这里,周大人清了清嗓子,对着正唉声叹气的曾员外看似无意的提起:“曾翁,不知令公子现在如何了?”
曾员外叹息道:“老朽已经令家丁把他带回自己的房间,并且严加看管起来。适才小儿无知,莽撞行事,令得贼人脱逃,未能一举成擒,还望大人念在小儿有病,心智不全,切莫见怪才好。”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周大人心中不禁暗笑,刚才若不是这位疯疯癫癫的二公子击退了贼人,就凭着这院中的这些个草包高手们,自保尚且不足,还谈什么一举成擒?
不过这些场面上的客套话,周大人也并不点破,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二公子虽然有病,可是他的剑法,倒是高明得很呐!”
对于这问题,曾员外看上去一点也不意外,随口答道:“犬子自幼便喜好舞枪弄剑什么的,老朽一面怜其有病在身,一面也是为了能够强身健体,对于他的病情也有所帮助,因而花重金请了一些江湖师傅来传授他剑法,倒是
让大人见笑了。”
江湖师傅?什么样的江湖师傅能够教授出这样高深凌厉的剑法?
周大人心中不禁对于曾员外的话感到嗤之以鼻,既然有这样高明的师傅,你又何必要花费重金去请一群没用的草包回来看家护院呢?
这分明就是搪塞之言。
周大人想了想,话题忽而一转,又问道:“既然这贼人是为了索取财宝而来,理应要向曾翁当面索取才是。曾翁当时身在这客堂之中,其余众人又全都不是他的对手,那贼人却为何会弃曾翁于不顾,反而向着后院而去呢?”
曾员外对于这个问题明显是没有准备,有些意外,一时之间张口结舌的“这个,这个嘛”说了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周大人问道:“这后院之中有何特别之处?”
曾员外连忙否认道:“后院不过是妻小家眷们的居所,怎么会有什么特别之处?想是那贼人必定以为老朽将财物全都收藏于后院之中,因此才会如此行事。”
他这一急中生智的解释,一时之间倒也令周大人无可反驳。
可是他那焦急的神态,却令得周大人感觉到刚才这个叶枫径直往后院走去,一定不是没有原因的,这后院之中恐怕还藏着什么秘密。
而这个秘密恐怕才是曾员外一直想要尽力掩饰的东西,可是,究竟是什么呢?
周大人正在思索着该如何继续问下去,曾员外这时却忽然开口问道:“适才一片忙乱之中,不知大人带来的那位胖胖的朋友如今去了何处?”
周大人不觉一愣,刚才张胖子飞身扑出去追踪逃走的叶枫之时,曾员外正忙着修理他那白痴小儿子,或许真的没有注意到。
于是他随口答道:“他或许是追踪那逃走的贼人而去了。”
“哦?”看上去曾员外对此似乎颇为感兴趣,“周大人的这位朋友也懂武功?”
周大人不便多说,只是含混的应道:“应该是吧,本官对于武功什么的知之不多。”
曾员外露出了一副担心的神情:“那贼人甚是凶恶彪悍,适才一连伤了好几位此间的武林高手,周大人的这位朋友这么久了还没回来,不会也出了什么事了吧?”
周大人心中暗道,这贼人就算再凶恶彪悍,不也被你的那个傻儿子给击退了吗?这么说起来,你的这个傻儿子才是更加的凶悍呢!
不过被曾员外这么一说,他倒还真的有些担心了起来。张胖子追出去了这么久,到现在也还没有回来,也不知追上了那个叶枫没有?不会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这时曾员外又说道:“老朽看大人的这位朋友身上似乎有伤,不知伤势如何?有伤在身还为了我曾家的事情不辞辛劳前来,实在令老朽有些过意不去啊。这家中还有些上好的珍贵药材,不知道可派的上用场否?”
不待周大人回答,他又焦急的望着外面说道:“只是去了这么许久也不见回来,可别是真的出了什么事吧?”
他这一连串的话,说得周大人心绪不定,也开始担心了起来,一时之间倒是忘记了继续追问曾员外这后院之事了。
正在担心之际,屋外忽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说道:“有劳挂怀,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么?”
话音刚落,一个胖乎乎的身影便出现在了客堂的门口,却正是平安归来的张胖子。
一见张胖子,曾员外的脸上现出了惊容,不过即刻就换作了一副喜色,说道:“天幸小友平安无事,我们这里正担心着呢!可有追上那贼人
了?”
张胖子摇了摇头道:“贼人武功高强,还是被他逃脱了。”
一旁的周大人见张胖子无恙归来,正是又惊又喜,正想要询问关于那逃走的叶枫的事情,见他这样说,硬生生的止住了。
的确,此时此刻关于张胖子和叶枫之间的关系,确实不便于让曾员外知道。
张胖子这一来一回,施展轻功耗费了不少体力,又牵动了伤口,疼痛难忍,此刻脸色煞白的有些站立不住了,赶紧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周大人见此情形,赶紧向曾员外告辞道:“曾翁,如今贼人既然已经遁去,料想今夜之内必不敢再返,暂时贵府当可无虞。如今这位朋友身体不适,本官先行送他回去休养,后面的事情明日再来与曾翁商议,如何?”
曾员外看张胖子的脸色不好,情知他已难以坚持,自然也不便相留,于是亲自带人把周大人一行送出了曾府门外,再三拜谢。
望着周大人他们的身影渐行渐远,他的脸色却渐渐的变了。
原本的恭谨之色,以及经历了今夜的变乱之后的惊惶紧张的神情,全都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阴骘深沉,若有所思的表情。
片刻之后,他开口对身旁的家丁问道:“二公子现在还好吗?”
家丁躬身答道:“按老爷吩咐,二公子现在守在他的房间之内,外面都有人看护,寸步未离。”
曾员外点了点头,又问道:“大公子呢?还在城里吗?”
家丁道:“正是。大公子遵照老爷之令,今夜还留在城里店铺之内,没有回来。”
曾员外轻叹了一声说道:“派人去城里通知大公子回来吧!这两日料想那贼人也不会再来了。”
家丁应了一声是,转身匆匆而去。
曾员外抬头望了望漆黑的夜空,心里不禁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今夜之事,原本他早已计算得当,周大人的在场,还有那些不惜重金请来装装样子的那群江湖骗子们,甚至于那忽然出现的自己那半痴傻的小儿子,全都是他暗中精心计划好了的。
原本以为,无论来的贼人是谁,决计难以从自己小儿子的剑下逃生,有这贼人伤人在前,又有周大人在场作证,自己大可光明正大的杀了这贼人,完全是正当防卫,杀人的又是自己那痴傻的小儿子,不担半分干系。
岂料来的这个叶枫果然名不虚传,甚至还要比传闻中更加厉害,竟然能轻松从自己小儿子的剑下全身而退,令自己的计划功亏一篑。
更加没有料到的,是周大人今天带来的这个胖子。
叶枫出现之时,看他的神情,这个胖子和叶枫之间不但认识,而且还有着很深的关系,否则他的神情不会如此的激动。
看他后来飞身追出去的身形,这个胖子的轻功绝非泛泛之辈,若非身上有伤,绝对可以算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人物。
这样看来,那么周大人与这个叶枫也很可能认识,那样的话,今夜这个叶枫之所以会忽然来访,还有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胖子,就绝对不是偶然。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针对自己的一个巨大阴谋?
虽然自己在这清平县过了这么多年的安逸生活,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富翁,可是行事低调,却并不意味着怕事,尤其是当这些事找上门来的时候。
既然你们想要玩,那我就陪你们好好的玩一玩!
曾员外忽然握紧了双拳,拳头上青筋迸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