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宝,古时名为桃林,因唐时天宝元年在函谷关附近道教文始真人尹喜的故居遗址内掘得“灵符”,以为大吉之兆,因而此地改名为灵宝。
明开国之初属河南府,继而改划归陕州管辖。
燕子山位于灵宝城东南,山高林密,古木参天,山上有一个雷震子洞,传说当年周王伐纣之时,军中屡建战功的雷震子便诞生于此洞中,因而得名。
燕子山名称的由来也是有一个传说。
相传在西汉末年,王莽篡位,光武刘秀率绿林军起兵南阳,光复汉室。两军激战于白河滩,刘秀兵败,被王莽大军追赶,一路奔逃至此。
后有追兵,前方却被石山挡路,刘秀无路可逃,仰天长叹,天亡我也。
忽听天空中叽叽喳喳,一群燕子掠过,石山裂开,现出了一条栈道。刘秀带着残部跟着引路的燕子沿栈道上到山顶,进入了雷震子洞中。
这时王莽追兵已至,洞口却落下巨石,挡住了追兵,刘秀得以从洞中其他道路逃出生天。
后来刘秀带三万军在昆阳大败王莽新军四十二万人,以少胜多,取得大捷。自此后一路势如破竹,终于推翻了王莽政权,中兴汉室,史书称为“光武中兴”。
光武帝刘秀登基之后,感念当年落难之时领路的神燕,于是敕封此山为燕子山,雷震子洞为燕子洞,连洞口的巨石也赐名为退兵石。
不过这一个美丽的故事在史书中从无记载,只不过是民众之间的一个神奇的传说而已。
因为这个传说,加上灵宝位于长安和洛阳两大古都之间,汉代之后燕子山着实热闹了一阵子,为当时的文人墨客们所追捧。
不过后来随着改朝换代,长安不再是国都,后来更是改名为西安,燕子山也渐渐被世人遗忘,冷清了下来。
山下有一座小镇子,住着百十来户人家,名为燕子集,镇子很小,只不过是供附近山里的农夫猎户相互做些买卖,交换一下生活必需品的。因为这里交通不便,鲜少有外人来此,镇子里的都是一些常年见面的熟面孔,镇子上甚至连酒家客栈也没有。
田大妈在镇口摆了一个针线摊子,替人做些缝缝补补的活计,因为她心灵手巧,颇为受人欢迎。
这一天,她的生意却不太好。
立冬过后,山里的天气一日冷过一日,街上的行人也渐渐稀少,田大妈坐在摊子前,裹紧了一下身上有些单薄的棉衣,心里在暗想着看来明天要换件厚一些的袄子出门了。
抬起头,看了看有些西沉的太阳,心里正在盘算着是不是要早些收摊,迎着寒风,她就看见从镇口走进来了五个陌生人。
这五个人看起来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骑着高头大马缓缓而行,不过这些马看上去都有些疲惫,而且很脏,一定是赶了很远的路,马不停蹄一路来到这里的。
这里很少有陌生人前来,一年之中也见不到两回,田大妈眯缝着双眼,好奇的打量着马上的这五个人。
他们衣服的面料很名贵,针线做工也很精细,看起来应该是江南一带的样式,和这里的人穿的简朴的服装看上去有很大的差别,这几个人一定很有钱。
钱大妈禁不住在想。
五人中最前面一骑马上的一个白衣青年公子看见田大妈抖抖索索的站在摊子前盯着他们在看,于是勒住马缰,对着田大妈笑了笑。
他的笑容很温和,田大妈也不由自主的回报以一笑。
青年公子伸手拉紧了一下脖子上竖着的衣领,好像想要抵御这山里凌冽的寒风,对田大妈问道:“大娘,这里是燕子山吗?”
田大妈有些茫然的点点头答道:“这里是燕子集,穿过去后面就是燕子山了,几位远客是来这里收山货的吗?”
田大妈看他们穿着富贵,又是远道
而来,兴许是来收山货的商人,便随口这么一猜。
这时青年公子身后的一位留着八字须,文士模样的瘦长男子忽然面色一沉,寒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们是远客?”
他寒着的一张脸吓了田大妈一跳,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有些颤巍巍的答道:“这镇子很小,鲜少有外人来,这里的人老身大都认识,几位这样面生,衣着也不像是这一带的人,所以猜了一猜。”
那八字须文士抬眼看了一下田大妈针线摊子上悬挂着的几件简朴的旧衣裳,面色渐缓,“唔”了一声。
那青年公子的面色却很和善,微笑着对田大妈问道:“大娘,这镇上的酒楼客栈什么的在哪里啊?”
田大妈有些木然的摇摇头:“这镇上很少有外人,也没有什么酒楼客栈的,只有张老二开的一家小饭馆,还有王麻子家媳妇的卖面的摊子。”
这时青年公子身后的一个满脸横肉,左边脸颊有一道刀疤的汉子闻言冷哼了一声:“穷乡僻壤,什么鬼地方!连个歇歇脚的酒家客栈都没有。”
青年公子回身看了他一眼,刀疤汉子立即闭上了嘴,不再吭声了。
青年公子转过身来用很温柔的声音对田大妈问道:“大娘贵姓?”
田大妈伸手拂了拂被寒风吹乱了的花白的头发,答道:“老身夫家姓田,这个镇子上十户有七八户全都姓田,差不多都是亲戚。”
青年公子听了她的话忽然眉毛一扬,一纵身从马上跳了下来。
他伸手掸了掸身上白色衣衫上的尘土,饶有兴趣的对田大妈问道:“既然这镇子上的人大娘你全都认识,晚生倒想要向您老人家打听一个人。”
他的声音很温柔,说话也很客气,让人听了觉得心里很舒服。
田大娘眨了眨眼,问道:“你们不是来收山货的?”
青年公子笑了:“不是,我们是来寻人的。”
这时骑在马上的一个长着长长马脸的汉子沉着脸不耐烦的嘟哝了一句:“废话真多!谁说我们是来收山货的?”
田大妈被他的话惊了一下,全身一震。
青年公子微笑着对田大妈说道:“大娘别怕,我这朋友有一些心直口快,我们只不过是想向你打听个人而已,绝对没有恶意。”
说完,一伸手,手掌里忽然变戏法似的多了一锭小小的碎银子。
对于像田大妈这样住在这穷乡僻壤的穷苦人家来说,一天的收入也不过就是几个铜钱,何曾见到过这样的银两?
她禁不住又裹了裹身上单薄的棉衣,直勾勾的盯着青年公子手里的碎银子,两眼似乎都在放光。
青年公子微微一笑,柔声问道:“请问大娘,在这镇子里有没有一户姓雷的人家?”
田大娘双眼既然盯着那一锭碎银子,脸上显出了惋惜的神色,摇头说道:“姓雷的?没有,这全镇上下连一个姓雷的也没有,连附近山里的猎户也没有一个姓雷的。”
青年公子脸上有了失望之色,想了想又问道:“那么这里有没有一个女人,约莫四五十岁上下,有些疯疯癫癫的,对了,她应该还有一个儿子,二十岁左右,最近外出未归的?”
田大妈眨了眨眼,努力的思索着:“女人?四五十岁,疯疯癫癫,还有个儿子?”
片刻,她忽然双眼一亮,说道:“说起来,田老五家的媳妇倒是四五十岁,脑袋好像有一些问题,不太正常。”
青年公子脸色一变:“田老五家的媳妇?”
田大妈点点头说道:“他是这后面燕子山里的猎户,时常打些野味来镇上贩卖,换些柴米,听说他的媳妇就是有病,脑子不太正常,所以极少出门露面,二十年了也很少有人看见过她。”
青年公子沉吟着:“二十年?你是说那个女人是二
十年前来到这里的?”
田大妈说道:“没错,这里很少有外人前来,这里的人能娶到外面女人的就更少了,老身不会记错的。”
她犹豫了一下,又说道:“只不过说起有个儿子,这么多年一直是田老五一个人来镇上卖野味,从未见过有别人同行,这田老五又是个三辊子打不出个屁来的闷葫芦,甚少与人交谈,他家中的情形就实在是不知道了。”
青年公子身后一个紫棠色面皮的汉子忽然开口问道:“那你是如何知道他家媳妇脑子不正常的?”
田大妈说道:“那田老五家就住在镇子后面不远的山脚下,据说有几次有人进山打柴从他家门前路过,就看见他那个媳妇披头散发的一个人坐在门口,嘴里还不住的自言自语,念念有词的,这还不叫不正常?”
青年公子双眼亮了,笑道:“是,这当然叫做不正常。”
他把手里的碎银子向田大妈一递,说道:“这个田老五家的媳妇很可能就是我一位失散了二十年的远亲,我们这次要找的就是她,不知道田大娘能否辛苦一下,引我等前去她家?”
田大妈忽然很敏捷的一伸手,一把抓过了青年公子手中的碎银子,随即眉开眼笑的笑道:“行,当然行!大娘我最是乐于助人了,只不过有一样,大娘我领你们去,我这摊子总还是要有人帮忙照看一下的,我去旁边找开饭馆的张老二帮帮忙,反正他也是成天没有生意的。”
青年公子身后那八字须的文士转头扫了一眼田大妈的针线摊子,还有那上面悬挂着的几件缝补好的旧衣裳,忍不住冷哼了一声,那不屑的神色分明在说,这点破东西,值得几个钱?
田大妈好像压根就没听见他的这一声冷哼,转过身颤颤巍巍的走到了摊子旁边的一间简陋的铺子门口,大声吆喝着:“张老二,张老二!”
一个面容憔悴的中年汉子从柜台后面睡眼惺忪的抬起头来,应了一声。
田大妈嘴里低声唠叨着什么,走进了铺子,和张老二低声说着什么。
青年公子站在铺子的门口,有些惊讶的望着这间铺子,如果不是先前田大妈说过这个张老二是开饭馆的,他完全想象不出来,这里居然会是一家饭馆。
铺子里面光线昏暗,大白天的都需要点起油灯,铺子里摆着两张小方桌,就已经觉得很挤了,几乎让人感觉转不开身,可见店面之小。
而且这唯一的两张方桌在灯光下,桌面闪着一层油光,真不知道有多久没有擦拭过了,看着就让人觉得有些恶心。
青年公子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赶了一天的路程,其实他也很有些饥饿了,他自然也知道他身后的这十个人同样也是饥肠辘辘。
可是面对眼前这么样的一家饭铺,他实在是提不起半分食欲,相比起在这里面坐下来吃饭,他情愿回到马上去啃干粮。
摇了摇头,他回头看了看身后马上的四人,他们此刻也看着张老二的饭铺满脸的鄙夷之色,看起来他们也都是相同的想法。
这时候,田大妈从张老二的饭铺子里走了出来,看来已经和张老二打好了招呼。
她来到了青年公子的面前,赔着笑脸说道:“那么这位公子,老身现在就领你们过去?”
青年公子看着田大妈那颤颤巍巍的模样,犹豫了一下,指了指身后的马匹:“大娘,要不然你老人家骑上我的马?”
田大妈笑着一摆手:“公子说笑了,像老身这样一个穷乡僻壤的糟老婆子,哪里会骑什么马?公子的好意心领了,别看老身老了,这腿脚还硬朗着呢!走这点山路不成问题,我们还是赶快出发吧!”
说完,她转过身,迈着小脚,一扭一扭慢悠悠的走在了前面,青年公子有些无奈的苦笑了一笑,翻身上马,跟在后面缓缓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