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瞧,多险,要不是我假装林木匠,现在估计我们都要进执役司去吃牢饭了!”月影之下,距离林木匠家不远的楼顶,李先生与杨舒惊魂未定的坐在横栏上,悠悠的看着不远处的林木匠家中。
灯火通明,执役司的执役们在方头儿的带领下正在进行着逐门逐户的排查,看着这一幕,任谁都是一头雾水,大半夜的被敲开了门,被打扰了清梦不说,见到是执役又敢怒不敢言。
安然目光迥然的注视着夜空,任由两个同伴在那里长吁短叹,他就是一言不发。
“小安啊,你在想什么?”李先生见安然许久不出一声,疑惑的问,安然若有所思的道:“对手现在是谁还不知道,但是我敢肯定,剩下的两个人一定还会死!”
杨舒没有了之前的锐气,他深深的对安然和李先生的处境表示同情,本以为自己再怎么说也是上清宫的人,在阳间抓个把鬼怪只是一道谕令的事情,但是却没想到还要经受如此多的磨难,简直比师徒四人取经的难度系数还要高。
安然核对了一下名录,根据提示,就只剩下了铁匠和身边的李先生,对于这件事,李先生倒是不置可否,自己本身就命相特殊,帮人家看了一辈子风水,自己的阴宅也已经选好了,百年之后已入土,基本上别无牵挂,但是让他们担心的,是那位虞城屈指可数的铁匠兄。
“我们什么时候动身?”李先生淡笑着问,安然沉吟片刻道:“这一次你还是不要单独行动了,只剩下了你和铁匠,若是对方顺势把你们一起带走,事情就更加难办了!”
“那倒无所谓,正好可以过去窥探一下情况!只是这一次是单程票,想来也有些不甘!”李先生的话语里充满了无奈,杨舒似乎已经对这两个比自己头衔高的同伴没有了芥蒂,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安然笃定的道:“你放心,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对手得逞!”
话是这么说,但仔细分析一下局势,直到目前,对方的一切都还没有摸清楚,是敌是友也不尽而知,在这件事面前,安然等人就如同三个盲人,纵使有预感,也无法洞悉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这样吧,我们先去一趟屏界道,说不定在那里,会有我们想要的答案!”安然说完,杨舒不免有些为难,屏界道是屏界山灵官通往凡尘的通路,通常情况下不会有人知道具体位置,即便是荀阳子,也要得到天尊示意才能知晓,安然虽说已经坐上了道官的位置,但像这种很有可能违反分界平衡的事情他也无权知晓。
“不知道往哪里走也要走,谁让我们吃的就是这碗饭!”安然说着,对身边两个同伴道:“现在距离天明还有一段时间,这样,杨舒就在这里蹲守,我和李先生结伴赶往屏界道,寻找入界路口,相互也有所照应,按我的实力,应该可以保护李先生周全!”
计议已定,三人便开始行动,杨舒就驻守在原来的地方,安然带上李先生,二人动身启程,朝着上次朱宁二位灵官消失的地方赶了过去。
事情似乎有了眉目,但终究还是有所偏差,安然和李先生离开之后,杨舒便悄无声息的蹲守在横栏边上,接下来,他亲眼目睹了离奇的一幕,原来在林木匠家里还有另外一个黑影,刚刚或许是时间太仓促,基本上没有人关注到他。
最重要的是,杨舒看到了一个很陌生的人打次经过,从衣着打扮和他的目的地来看,那个家伙的轨迹是距离林木匠家不远处的另一家店铺,由于这里是大疆多位行业巨头的兴起地,裁缝针织,巨商富户之流都在此聚集,而那家商铺,正是一家专管铁具的铁匠铺。
大疆最为出名的铁匠姓赵,祖上便是军队的关系户,专门干军械马掌的营生,远征在外的军士所有铁器都经由赵铁匠父亲之手,即便是一口炊火的大祸都出自这里。
杨舒定定的看着,赵铁匠或许喝醉了酒,走起路来一步三摇,径直朝着自家的店铺走去,而房屋中的黑影,悄然出来之后,便直接奔着铁匠背后走去。
“这还得了!”杨舒也顾不上许多,纵身一跃,跳下了横栏,三步并作两步走,直逼黑影而去。
“站住!”赵铁匠被突如其来的一声叫喊吓了一跳,回头望去,只见一个少年正站在自己身后,通体突兀,只留一张大脸在外边,青面獠牙,双眼红剧,说不出的渗人。
“请问你找谁?”赵铁匠待人一向彬彬有礼,虽说大半夜遇到这么个家伙,但是酒意上来,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找你!”那是一个很尖细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瓷碗划地一般,赵铁匠失笑道:“你小小年纪不在家好好呆着,大半夜出来吓人,就不怕家里人担心?”
“呵呵,这就不劳您费心了,我只要把你带回去,他们就都会很开心的!”小鬼脸儿的声音里充满了憧憬,似乎收取这位老先生对他来说是志在必得一般。
不明就里的赵铁匠也不是省油的灯,虽然喝的大醉,但还是能够明白这货就是前来找事儿的,一声对着灶台火把的过日子,成就了这位老兄天不怕地不怕,比铁还硬的性格。
“你小子嘴还挺硬,最后告诉你一遍,再不滚远点儿,老子灭了你!”赵铁匠很生气,后果却没有那么严重。
那只小鬼脸儿比他还要蛮横,面上闪过一丝狡黠道:“我走,哼,我走也要带上你!”
“这可未必!老子你可惹不起!”赵铁匠越说越气,联想到前两天刚刚过世的林木匠,便恨恨的问:“不用说了,前些日子林木匠那件事也是你干的喽?”
一听这话,小鬼脸儿登时便大有扬眉吐气之意,狰狞的道:“算你识相,实话告诉你,那件事……”
还没等他说完,那边的赵铁匠便登时来了脾气,不由分说便将一根不知道什么东西的尖锐利物扔了上去,破口大骂道:“识你妹夫!老子被你害惨了!老林那个怂货生前还欠着老子好几百疆币,他被你害死了,老子的账找谁要,年关将近,你特娘的让老子喝西北风吗?”
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小鬼脸儿以为自己很厉害,但却没想到这位铁匠比他还要生猛。
一道光影闪过,小鬼脸儿被倏然砸出了好远,看那架势,应该是被摔得不轻,赵铁匠不觉间放声大笑,笑容那叫个爽朗,不把人气死,也能把鬼气活。
“嘿,你敢打我!我是鬼你知道吗!”小鬼脸儿生怕赵铁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以高声提醒着,赵铁匠狠狠的道:“就知道你是鬼,要不然老子还不打呢!”
这下完了,真实身份被人家知道还是要打,出来拘人的小鬼脸儿恐怕打死也想不到会出现这么一幕。
“老子钱都没有了,今日还气走了夫人,孩子估计也被那婆娘带走了,反正都已经生无可恋了,还在乎杀你个小鬼!”赵铁匠一副玩命的架势真是吓坏了小鬼脸儿,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也就是这么个情况。
原本的鬼抓人变成了眼下的人打鬼,赵铁匠一副正气凛然的模样,满街追打着这只小鬼,两旁路过的路人还道是一向酒品不太规整的铁匠又撒起了酒疯,是以打算上前搀扶一把,却不料赵铁匠宛如抓鬼钟馗一般厉声喝道:“别跑了这厮,老子今日要灭了他!”
声音悠长,回荡在门前的长街之上,小鬼脸儿退无可退,看到这两个路人,心中登时安定下来,想也不想便冲了过去,附着在了其中一人身上。
“不好,鬼上身!”杨舒见状不由分说,由于没有实体,是以比较轻便,就在小鬼得手不久,竟然也倏然归附,跑到了两外一人身上。
赵铁匠看得呆了,血气上涌,头晕眼花之下,只得抄着一根铁棍坐在了地上,对着眼前这两个打得不可开交的年轻人道:“你们先打着,我歇歇气!”
杨舒哭笑不得,这位老先生比自己预料中要有趣得多,人家是奔着你来的,结果现在却变成了自己与小鬼缠斗,那种被坑了的感觉真是有些不太尽人意。
“神兵火急,乾坤正气,一摇到底,鬼怪服拘!”杨舒剑指一拨,一记金光打在了小鬼身上,毕竟只是能够对付些寻常人的小角色,哪里经得住杨舒这么一阵报暴打,还没来得及躲闪,便被法诀震住,整个身子动弹不得。
“还想跑,过来吧你!”杨舒微微一收,那道久久不散的金光便将小鬼整个拉拢过来,看着这个躁动不堪的家伙,杨舒二话不说便拿出了一方小瓶,将其困在之间,贴上了符咒,心满意足的笑了。
“咚!”一声闷响,杨舒只觉后脑被什么东西狠狠敲了一下,身子一沉便仰倒在了地上,所幸小瓶已经被揣进怀里,是以没有大碍,在他的身后,醉意微醺的赵铁匠正手持铁棍,打了响嗝道:“终于抓住你了,还想跑!”
杨舒一脸幽怨的看着这个喝醉了酒便不管不顾的老铁匠,心中是又气又恨,他的意识很清楚,但却被那一记铁棍击中了生门,整个魂魄都被困在了昏迷的男子体内,动弹不得!
……
“应该就是这里了!”李先生看了看四周,对身边的安然说着。
那是一条已经干涸了不知多久的河床,除了少许的积雪和沙粒,基本上看不到一丝河水的踪影,就在和床边上,一团干枯的蒲草之中,一道只有两步大小的地方竟然寸草不生。
“应该就是这里!”安然蹲下身探手抚了抚那块空地,一股萦绕的感觉油然而生,那就是传说中的灵力,倒是可怜这片土地,被人踩过了充其量只是今年枯死,但是被魂魄和阴魂踩踏之后,这里就真的是什么都无法生长了。
确定了位置,安然便自身上挎包中取出了四支单脚陀螺,手中捻捏着一道小红绳,将几枚铜钱串联起来,待陀螺入地之后将绳索套在其间。
“嗡!”安然轻轻拨动着绳索,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响声,安然一刻不停的朝着李先生使了个脸色,李先生会意,将手中八卦镜向着月光兑去,不多时将八卦镜底轻轻推开,一道金黄色的光芒自小孔直射在由四角陀螺和红绳串联的铜钱之上。
“差不多了!”安然旋即咬破了食指,将血滴弹了上去,红绳遇到鲜血,立时便发起了青色的光芒,光晕随着红绳自然向下,缓缓的流注到了法阵之中,接下来便是极为神奇的一幕。
那片寸草不生的地上宛如裂开一般呈现出了一道光圈,看起来就宛如游戏中的一道传送门,二人送目望去,只见光晕之中鬼斧神工的展现着一条小路,小路两侧尽是生长茂盛,叫不出名字的野草,在左侧的到路边上,立着一块石碑,石碑之上写就几个大字:屏界道。
屏界山,并不是山,而是一道与虚域差不多的境界,在这里,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与之平行的,是一片枯草丛生的平原。
“李道友,你先在外围等候,我下去探探虚实!”安然话音刚落,却被李先生阻止,安然诧异的看着李先生,这位风水先生悠悠的道:“还是我下去吧,如果有什么危险,我可以通过咱们的暗语通知你!”
安然正要说话,却被李先生挥手阻止。
“放心吧,小安,如果真的这么快就去了,老李我也不用等到现在!”李先生淡然的说完,毅然决然的站起脚步,转身跳进了传送路口。
安然看看时辰,正要闪身进入,忽听得内中传来一阵刺耳的声音,下一刻,内中的通路忽然变成了一片漆黑,两旁的风景颓然变色,安然心中一惊,正要闪身进入,一双大手忽地自隧道中探了出来,狠狠扯住了安然的衣领,不由分说便将安然拉拢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