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炎话说了一半故意顿了顿,若有所思的看了上官凝一眼,是警告是威胁亦或是别的什么。
这中途出现的意外让上官凝十分诧异,她猜测了好几种魏紫炎前来御丞司听审的原因,却根本就没有想到魏紫炎竟然在事情马上就要结束的时候使出了这么一招,这叫什么?欲擒故纵吗?
“这是皇上的手谕,晟炀王和司大人不妨一看。”
魏紫炎表情淡淡,从怀里拿出了一块明黄色的绢布,轻飘飘的递到了顔慕殇的手中。
顔慕殇接过绢布,和司冕共同看向绢布上的内容,两人都有些气结,绢布上的自己还很新,显然是才书写下不久的。
这个魏紫炎究竟是何意,皇上的圣旨是今早才下的,如果不是这个魏紫炎从中作梗,皇上绝对不会紧跟着圣旨又下了这么一道手谕。
‘耀星灼日,不利刑克’这样的借口也只有魏紫炎这个神棍能说出来吧!
两个人看着手谕上的这八个字都十分郁闷,再看了一眼跪坐在地上的上官鸿群,心头一股邪火蹭蹭的往上蹿。
上官凝没有见到手谕,可是从顔慕殇和司冕两个人的表情也能猜出来手谕上的内容是让人很不高兴的。
不用想,这又是魏紫炎的把戏,这人早不请皇上下旨晚不请皇上下旨,偏偏选在皇上下旨要彻查此案之后,这是在告诉她他的手段很厉害,甚至能够左右皇上吗?
四个人的目光僵持在一处,虽然心思各异,但却无法改变已经既定的事实,那就是上官鸿群注定要逃过此劫了,而他们精心的布置将会前功尽弃。
“国师好本事,竟然能从皇上哪里求来这样一张手谕,本王不得不怀疑国师与这位上官公子是一丘之貉啊!”
魏紫炎丝毫不为颜慕殇的这句话而有任何的不悦,反而微笑着颔首算是对颜慕殇的答复。<>
颜慕殇这一拳打出去就像打在了棉花上,软绵绵的没有任何作用,不由得脸色十分难看。
“皇上的手谕在下看过了,在下自当遵从,国师大可回宫向陛下交旨去了。”
司冕也是神色平和,好似刚才的那些惊诧和不满都是镜花水月。
魏紫炎难得露出了一丝讶意,似乎没想到司冕会如此痛快的就接下了皇上的圣旨。
秦氏听见了司冕的话,一颗心焦灼躁动的心终于有了片刻的安静,可是却仍旧死死的盯着那几人,生怕事情会再有司冕变动。
“来人啊,把上官鸿群拖下去打五十大板,记住,要力道适中,不能断了他的命。”
说完司冕重又看向魏紫炎,眼神中有一丝微妙。
两个衙差听令之后围了上来,一人架着上官鸿群一只胳膊,就要往外拖。
“慢着。”
“国师还有何指教啊?”
“陛下的旨意是‘不利刑克’,这杖刑也属刑克。”
魏紫炎的手臂伸在司冕的面前,迎着晌午的阳光,那双白皙修长的手竟然有丝透明,柔和的光线映衬着那玉样的手掌让人隐隐生出一丝幻觉。
“魏国师这就有些牵强了,圣上要本官彻查此案,圣旨上的玉玺印章还是鲜红湿润的,本官审案用些刑罚实属正常,国师难道连审案也要干涉吗?”
司冕目光灼热,死死的盯着魏紫炎,看见对方白的有些不真实的脸,细细的汗毛清晰可见,甚至于皮肤下的血管都能瞧的清楚。<>
“审案是司大人职责内的事,炎自然不敢僭越。”
“还愣着干什么,拉下去。”
两个衙差不敢怠慢,拖着上官鸿群就出了大堂,很快,就有人将行刑用的长条椅摆放整齐,两米长的刑棍有小孩儿的手臂粗细,由于经常使用的缘故,棍体光滑油亮,在阳光的照射下泛着光泽。
魏紫炎还想要再说什么,最终却还是没有出声。
只要留住上官鸿群的命就好,这样也不算违背自己的职责吧!
魏紫炎这样安慰自己,下意识的看向身侧斜对着自己的上官凝,心中有丝凉意,丝丝滑滑的,既像是冬日里的雪花掉落在心头又像是六月的细雨淋湿了他的情绪。
他知道上官凝心中所想,但是他的使命所在,他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胡来,所以最后的最后他还是进宫向皇上请了这道赦免死罪的旨意。
上官凝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外面上官鸿群的身上,她在想赫连穆宁是不是想过今日这样的这个结局,毕竟前世里至始至终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庶兄竟然和赫连穆宁是一条船上的。
颜慕殇因为司冕的这一举动倒是对其刮目相看了些,原来以为这个司冕也是个摆设,什么‘白面青天’‘司阎王’都是江湖讹传,可今日目睹了这一番手段,颜慕殇却是对这些传闻信了几分。
“娘亲,娘亲……”。
突然两个肉呼呼软萌萌的小娃娃从侧间跑了出来,最前面的是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娃,点着小短腿一路奔着锦葵而来,后面的女娃娃面色清秀文静伶俐,似乎是在想方设法的要将前面的男娃娃拉回来。
最后面才是一个样貌周正但有些微微发福的中年女子,原本女子的视线全部都落在前面两个小娃娃的身上,突然发现大堂里密密麻麻的站满了人,女子有些慌乱,脚下的步子也停了。<>
就这眨眼的功夫两个小娃娃已经跑到了锦葵的身边,泡在最前面的小男娃一把就搂住了锦葵的大腿,亲昵的用自己的小脸摩挲着锦葵的衣袍。
宁氏则是满眼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一对粉雕玉琢的小娃娃,恐怕满堂之人都没想过,这个锦葵之前说的孩子竟然是一对,而且是十分罕见的寓意着福寿吉祥的龙凤胎。
“无忧无虑,娘不是让你们在后堂乖乖等着娘嘛,你们怎么不听娘的话?”
无虑眨巴着一对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锦葵。
“虑儿想娘亲了,虑儿不要在后堂玩,虑儿要和娘亲在一起。”
“娘,是忧儿没看好弟弟,娘不要责怪弟弟。”
无忧原本就长的粉红透白,乖巧可爱,此时再是这样一幅懂事的样子让堂上众人的心都化作了一汪春水。
“锦葵,这是你刚刚说的上官家的骨肉?”
蒋氏好半晌才从最初的惊讶中回过神来,说实话这对小娃娃她第一眼就喜欢上了,特别是那个叫做无忧的小女孩,乖巧的让人心疼。
锦葵点了点头,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
“来来来,到太祖母这里来。”
宁氏突然对着两个小娃娃招了招手,脸上也满满的慈爱,上官府的子嗣一向单薄,到了上官锦这一代人丁更是萧瑟,宁氏原想自己有生之年不一定能有见到府里的第四代人,现在不仅见到了,还是这样乖巧可爱的一对娃娃,宁氏想不高兴都难。
两个小家伙有些胆怯的看了看宁氏,又用询问的目光看了看锦葵,见到锦葵对着他们两个点了点头,两个小家伙才一步一挪的到了宁氏的身前。
“叫太祖母看看,长的真是乖巧可爱,真是好。”
宁氏一手拉着一个,越看越喜欢,越看越满意,好像外面跪着的马上就要被行刑的那个庶长孙已经从她的世界里消失了一样。
上官锦虽然没有表现出什么,但是眼神也是落在了那一对小娃娃身上,对于自己突然做了爷爷这件事,上官锦显然还有些消化不了。
一直静默不语的上官怜在看到这对双生子的时候眸子中闪过一抹痛色,上官凝心底微微的叹息了一声,恐怕上官怜是触景生情了,毕竟如果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如果还在,那么再过几年也会是个活蹦乱跳的小娃娃了。
满堂上下,因为多了两个小娃娃,气氛比之之前缓和了许多。
府外的百姓们并不清楚大堂之内的这番‘天伦之乐’是何意义,只是看着府外空地上的衙差们迟迟没有动作,有几个心急的开始起哄。
“快打啊,再不打着太阳就要落山了。”
……
“是不是大人要护着这个畜生啊,为什么还不行刑啊?”
……
“如今案子已经定了,众位也可以离开了,下官再此感谢各位今日到场参与旁听和作证,众位辛苦了。”
司冕双手抱拳,给众人俯身施了一礼,态度端的诚恳。
如今知道上官鸿群至少是能保住命了,虽然要受些刑罚但是只要有命在,那日后早晚还有翻身的机会,所以宁氏和上官锦都不再像之前那般的提着心,特别是宁氏,直接拎着一对小娃娃往后堂走了。
上官锦眼神复杂的看了看院子里的上官鸿群,微微摇了摇头也转身跟在宁氏的身后进了后堂。
蒋氏对着崔氏、上官怜还有锦葵使了使眼色,三人相互搀扶着跟着蒋氏离开了。
上官鸿鹄,眼睛有些发红,今日堂上发生的一切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实在过于残忍,所以此时的上官鸿鹄不知道自己的心情究竟是什么样的,他既痛恨哥哥的行为希望哥哥受到应有的惩罚,可是现在见到哥哥即将要被执行杖刑,心里却依旧难受的紧。
这种复杂的情绪让小小的上官鸿鹄第一次尝到了煎熬的滋味。
现在只有秦氏,还固执的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相比较次子,秦氏更看重的是这个长子,花在长子身上的心思也要远远超过次子。
“将秦氏也扶进来吧,免得一会又控制不住情绪做出些出格的事情来。”
蒋氏的一只脚已经迈进了后堂的门槛,却又转过头来对着秦氏身边的两个丫头吩咐道。
两个丫头虽然都是秦氏院子里的人,但是在府里正牌的主子不是二姨娘而是蒋氏,所以在明面上不管是谁那个院子里的都没有理由拒绝蒋氏。
“二姨娘,奴婢们得罪了。”
两个丫头说完就一人架着秦氏的一边胳膊,半拉半拽的将秦氏往后堂拖,秦氏却是往相反的方向用力,但是双拳难敌四手,秦氏怎么会是两个小丫头的对手呢?
“国师,事已至此,小女也不便再次久留,告辞,还望国师好自为之。”
上官凝说完盈盈一拜,风华绝代百媚生情。
好自为之。
听到这个四个字魏紫炎突然觉得心头一阵刺痛,他从小学医知道自己此时恐怕催动了天循门密毒‘灭清丸’,此毒不要人命,却能控制人的七情六欲,只要动了情有了**这个灭清丸就会在体内生效,让中毒之人心如刀割,四肢血脉逆流,浑身仿若是被北极寒冰冻住一般。
“大哥,妹妹实在是无能为力了,请大哥不要责怪凝儿哦。”
上官凝说的诚心诚意,但颜慕殇可是听出了话中的冷意,这丫头临了临了还不忘在对方的伤口上撒把盐,真是够……阴险的。
不过本王喜欢!
“本王也走了,据闻褚秋楼里新来了一批小倌,本王要去凑个热闹,司大人,你可是要秉公执法才是,拿着朝廷的俸禄可就要坚守你自己的原则,不徇私枉法,就是国师犯了案也要一视同仁啊!”
颜慕殇虽然是嬉皮笑脸说着的,但是司冕却从对方的身上感受了一种压力和气势,这种气势是与生俱来的,是属于上位者身上的那种天然的压迫感,
颜慕殇丢下了一句不伦不类的话就飞身出了院子,一个蜻蜓点水就消失在了院子里,府外的百姓们伸长脖子想要看清楚颜慕殇消失的方向,却是一无所获。
等到大堂之中只剩下魏紫炎和司冕的时候,两个人相对无语,司冕没有开口下逐客令,魏紫炎也佯装不知,只是静静的坐在椅子上。
“行刑。”
两个衙差一左一右的站在上官鸿群的身侧,手里的刑棍抓的异常牢固,就等着司冕发话。
因此,司冕声音刚落,衙差手里的刑棍就疾风骤雨般的从上而下,落在上官鸿群的身上发出啪啪的巨大声音。
上官鸿群真是有个忍劲儿,这么重的棍子拍下去竟然连哼都没哼一声,眼见着臀部和大腿根部的衣料都染上了血迹。
上官凝坐在后堂的椅子里,面上的表情很是平淡,心中却是遗憾万分的,她真是没想到计划的如此周密却还是被人从中横插一脚,不过虽然不能一下除掉上官鸿群,但是从今后赫连穆宁就要失去了这么个帮手,总算是还有些收获的。
魏紫炎,魏紫炎,想要我就此放弃,那是绝无可能的。
“凝儿,身子不舒服吗?”
蒋氏跟着逗弄了几下无忧无虑便回头看向了上官凝的方向,只见自己的女儿一脸心不在焉的样子,生怕是女儿刚才在堂上受到了惊吓。
“没有,娘亲,凝儿只是在替大哥惋惜而已。”
上官凝面上一丝戚戚然,无限的伤感和惆怅。
“傻孩子,你大哥犯下了那么多不可饶恕的罪责,肯定是要受到惩罚的,好在性命无虞,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蒋氏爱怜的拍了拍上官凝有些苍白的脸颊,心中无比的心疼。
“娘亲,那眼下三姨娘、三妹妹还有锦葵要怎么安置啊?”
“三姨娘和怜儿自然是要回府住的,锦葵嘛……”。
蒋氏顿了顿,向着宁氏的方向看了看,毕竟锦葵是个丫头,虽然现在生了一对有着上官家族血脉的双生子,但是这两个孩子是未婚生孕的,锦葵也是无名无分,若是要将锦葵和两个孩子接回府住,那就是意味着上官府承认了这个两个孩子的身份。
做为青云城数一数二的名门,十分讲究门面,子孙后代的血统也是有所要求的,所以蒋氏在这个问题上不敢自作主张。
“锦儿,这两个孩子是咱们上官家的血脉,你表个态吧!”
宁氏倒很是会做人,将这么个问题踢球似的扔给了上官锦。
上官锦是个男子,极少接触后院之中的事,眼下面对这样一桩说简单不简单说复杂不复杂的事,他一个大男人哪里知道怎么处置合理呢!
“一切还是母亲做主吧!”
“走,跟太祖母回家好不好?”
虽然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小娃娃就和宁氏熟络了起来,一个站在宁氏的右侧一个立在宁氏的身前,小小的身子肉嘟嘟的紧贴着宁氏的大腿。
上官凝觉得有些讽刺,孩子是锦葵的,是锦葵冒着危险拼了命才生下的,四年来又是独自一人又当爹又当娘的将无忧无虑抚养长大,现在要将两个孩子带回上官府,却没人问问锦葵这个母亲的意见。
上官凝看向锦葵,锦葵正注视着自己的一双儿女,脸上满满的怜爱和欣慰。
这是锦葵自己的选择,上官凝只能选择尊重。
其实锦葵完全不必出现在堂上,一切都是锦葵自己要求的!
因为她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让上官府知道无忧无虑两兄妹的存在,为了两个孩子日后的生活能够好一些,未来的路能够顺利些,让两个孩子认祖归宗是最直接也是最省力的方式了。
如今来看,锦葵的目的达到了。
在御丞司停留了一个多时辰,等到众人准备离开的时候,院子里的杖刑已经执行完毕,下半身血肉模糊的上官鸿群被衙差拖着从众人的面前经过,秦氏受不了打击直接昏厥过去了。
宁氏虽然心有不忍但有两个小娃娃在身侧,心里多多少少还有了些安慰。
上官锦则从头至尾都是阴沉着脸。
上官锦与魏紫炎擦肩而过,目光直直的略过其肩头,却半分没有停留,袅袅的如同凌波仙子,从大堂里走过,脚下的风似乎都带着微香。
“司大人,今日有劳了!”
“郡主说的哪里话,惩恶扬善锄奸去恶是下官的职责所在,只是有些时候往往会有外力阻挠,导致案件不尽如人意。”
司冕所的很真诚,半点也听不出来是在挤兑人,魏紫炎虽然不懂人情世故却并不傻,当然知道司冕这句话分明就是含沙射影。
“恢恢疏而不漏,恶有恶报善有善终,司大人不必如此自责,上苍是公平的,最后一定会让恶人付出代价的。”
上官凝不着痕迹的看了魏紫炎一眼,脚下莲步轻移,很快就消失了午后刺眼的阳光中。
“国师,本官这庙小,招待不起您这尊大佛,请您回宫向皇上复命去吧!”
大堂中没外人了,司冕也不再拿捏着身份了,直接开口下了逐客令。
“司大人,上官鸿群的命,大人可要仔细护着。”
魏紫炎身形飘忽,司冕甚至没有看清楚,魏紫炎的身影就已经从他的眼前消失不见了,唯留下一句惹人生厌的话。
一切似乎就此结束了一般,只是回到上官府后上官凝立刻就开始了一场新的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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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儿今天更的字数不多,实在是白天太忙了,晚上回家才开始码的,酒儿刚才困死了,跑去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才坚持把今天的码完,呜呜~宝儿们如果看见酒儿的话出来鼓励鼓励酒儿哈,爱你们,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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